第233章 韩信比武安君如何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是始皇帝的愿望,也是韩信的。
所以皇帝会把秦托付给他,会先封摄政王,而不是先立太子。
对陛下来说,谁为新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忠心又能保秦,能继续开拓他来不及开拓之地,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韩信确实是最合适人选。
站在大营中,刘邦抬头远眺东方初升的太阳,又转身看向西方,不禁幻想,海和沙的尽头到底是一番怎样的天地?那里是否有肥沃的土地?有丰饶的物产?那里的人和秦人长得一样吗?要征服,又需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
韩信和始皇帝一样,喜欢征服,而扶苏只想与民修养,所以韩信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支持扶苏,面对冯劫和蒙恬的拉拢示好,他一直都是在敷衍。
这两人早晚会决裂,自己到时候要站在哪一边?韩信这个摄政王能不能坐稳?如果被推下台,他是不是会直接造反?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旁边有士兵开始收拾帐篷,韩信从帐内出来,走到刘邦身旁,舒展了一下筋骨,问道,“不知如何选?没关系,看在亲戚的份上,就算你同我作对,最后我也会饶你一命。”
刘邦心里不屑地呲了一声,脸上却是谄媚的笑,“阿信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姊丈,我肯定支持伱!”
这时,曹参、小湖几人牵着马走过来,刘邦看到曹参,双眼瞪了瞪,不可思议道,“曹狱掾,你怎会在此?”
曹参见了礼,简单解释,“我如今是大王门客!”
“好好的怎么就做了门客了?”
曹参反问,“你的意思是做大王门客不好?”
“不,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良禽择木而栖,有何奇怪?”
曹参翻身上马,这时候卢绾等人也过来了,刘邦忙骑上一匹马,跟上韩信等人。
前锋三千人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先去开道了,韩信所在的位置是中军,百官和皇帝的棺椁都在这里,最后面是运送物资的后军。
全军并没有带什么粮草,所需都是由沿途郡县提供。
沿着平坦大道,队伍朝着西边缓缓而行。
路上,小湖请示道,“大王,今日傍晚即可进入三川郡,项庄要怎么处理?”
“放了吧!”
刘邦凑上来好奇问道,“项庄是何人?”
小湖随口解释了一句,“是项羽从弟!”
“反贼的家人啊,如此重要人质,放了多可惜!”
韩信没理会他,对小湖道,“给几日口粮,让他自己回东海郡!”
“唯!”
小湖应了一声,打马去后军释放项庄,刘邦低头想了想,驱马走到樊哙身边,低声交代道,“你走慢点,一会儿回头去把小湖放走的那个人给逮回来,派两个人押去雁门关着,等队伍走远点再动手,莫让韩信知道了。”
樊哙疑惑道,“抓他做甚?”
“日后说不定有用,先抓了再说。”
“哦!”
樊哙向来很听刘邦的话,他说抓那就抓吧,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可怜项庄以为自己能回去,不想刚走出没多远又被逮走了。
…………
三川郡曾是夏、商、周各数百年的国都所在地,是古中国的中心地带,治所在洛阳,因境内有黄河、洛河、伊河三川而得名。
三川郡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它不仅是秦都咸阳通往东方的要道,也是秦国控制东方的战略要地,更是楚人进攻咸阳时的攻守要冲。
相比较上郡这个北大门,三川郡对内史地区来说,显然更为重要,这里东有荥阳要塞,西有函谷天险,全郡驻扎着三万常备兵。
队伍过大梁城之后便是三川郡,到了这里基本不用担心沿途有官吏勾结反贼袭击队伍,因为三川郡守是李斯的长子李由,五年前娶了秦始皇的长女为妻。
李由得知皇帝灵柩入境,带领郡中大小官吏,从洛阳赶往荥阳迎接,先叩拜了皇帝,又去见过韩信,到了夜里才和李斯单独见了一面。
“父亲做好决定了,真要尊韩信为王?”
李斯轻轻叹了口气,“他确是陛下临终授命,在东海郡时,也是他出手挽大军溃败之势,若非有他在,我等可能都回不来了,玉玺在他手中,章邯死后,另外半块虎符也被他收了,加上上郡原有兵马,他已经握有关中三成兵力,不尊也不成啊!”
李由当然知道韩信这个摄政王是名正言顺,也有能力胜任此职,然而有诏书和能力并不代表就真的可以总揽军政。
“父亲可知当年武安君为何会被昭襄王赐死,他当真有罪么?”
李斯看了眼儿子,大概知道他为何会提起白起,又叹了口气道,“君要臣死而已!”
“是啊,武安君被定为死罪的罪名,是不尊昭王之命,率师攻邯郸,应侯范雎告发其意尚怏怏不服,有馀言,恐将作乱,于是便被赐死于杜亭。”
李由继续道,“武安君是否真的要作乱造反,不重要!关键是他确有能力造反,号召大军掀翻大秦半壁江山,对白起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为人臣者,全军上下皆为其朋党旧部;三军将士只知道将军,不知皇帝;将军一言,胜过天子号令、兵符制书。
有这三点,不管这位将军是否忠于皇帝,忠于朝廷,他都有了危害社稷的可能,这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觉得,韩信带兵能力比武安君如何?”李由又问。
李斯道,“从出道年纪来看,韩信更胜一筹,十七岁平南方百越,十九岁驱逐匈奴,斩贺兰八万余人,陛下正是看出其卓越才能,才会几番提携,甚至临终托孤。”
李由道,“说句不敬之言,彼时陛下被药物所毒,头部又遭香炉击打,神智怕是已经不太清楚了,否则如何会下此等诏书?
此时的韩信是忠于大秦,会感恩陛下提携器重之恩,然其羽翼一旦丰满,就算他无叛逆之心,他的朋党们,也会推着他走上那一步。这就是韩非所言的‘上下一日百战’,再亲密的人,再深厚的情谊,都逃不脱利益二字,真到了那一天,则何人可挡他?”
李斯道,“为父又何尝不知,然眼下陛下新丧,六国造乱,关中如若再自己内斗起来,不是给了六国叛逆机会?不如先尊韩信为王,待他平定叛乱,再想办法让他还政于新帝。”
李由有些无语地看着父亲,“儿子说了这么多,您是都没听进去,真到了那天,已经没人能把他赶下去了,到时候过河拆桥,不是逼他废帝自立么?”
“那你说怎么办?”
李由道,“朝中不想让韩信专权之人必定很多,右相冯去疾,卫尉卿冯毋择,蒙氏兄弟,陇西李信,通武侯王贲,乃至中车府令赵高,只要群臣一心,拥立扶苏公子为帝,他这个摄政王便是名存实亡。
政令无法推行,届时他自己便会辞了王位,新帝大方点,给他一个彻侯作为补偿。
二十岁封侯,除了王离那个吃祖宗本的,天下也就他这一人,足够荣耀了。”
李斯道,“群臣若真能一心拥护扶苏公子那倒好,只怕当中有不少人是赵高胡亥党羽,韩信从前同赵高走得也比较近,他若是要立胡亥,兼有传国玉玺在手上,那印给了哪位皇子,哪位皇子便是名正言顺,我等如何能反对?
再说了,陛下生前确实最宠爱胡亥,立他为帝也无可厚非。”
李由道,“胡亥便胡亥,只要群臣一心,将这个摄政王推下去,其他都好办。”
李斯点了点头,“便依你之言,待回到咸阳,为父找右相合计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