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此事你作何解释
过函谷关后,队伍进入内史地界,又行了三日抵达咸阳郊外,留守的大臣,秦始皇的儿女、夫人,赢姓赵氏宗族成员,浩浩荡荡数百人前来迎接皇帝灵柩。
这一日,咸阳满城哀恸!
哭得最悲痛的是秦始皇的儿女们,以长公子扶苏为首,二十三名儿子,十名公主,包括已经出嫁的公主们,跪在皇帝棺椁前悲声痛哭。
新君未立,这二十三个儿子谁都有可能,从前那些不敢肖想帝位的公子,此时也不免动起了心思。
皇帝驾崩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咸阳,两个月时间,再难过的心情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纯孝,今日个个都哭得都很卖力。
当然,这其中也有真心难过之人,比如扶苏公子,自那年被贬去雁门,他已经两年没见过父皇,再见之时没想到已经天人永隔,扶苏几乎哭到晕厥。
留守在咸阳的大臣和皇室宗亲们跪在公子们后面磕头,再远一些是没有跟随去东海郡的郎中、外郎等郎卫,还有随行宫女侍从,以及咸阳附近民众,不管是否真的悲痛,反正每个人都在哭。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秦始皇死于三月二十七日,韩信对外宣布死讯是二十八日,这一路从东海郡回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早已过了七日而殡之礼。
不过鉴于皇帝是死在外面,在路上的时候,李斯等人就商议,以回到咸阳这日开始算,七日后入殓停丧待葬,移于殡室,等到明年一月下葬骊山陵。
骊山陵从秦始皇十三岁登上王位就开始修建,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三年,仍未竣工,其建筑工程不但有地下广阔的陵墓,还有地上庞大的宫殿,地下部分已经完成九成了,地上的却还没开始动工。
韩信建议地上宫殿不必再修,先集中人力把地下部分修好,赶在明年入葬前完工。
皇帝死得突然,为了不耽误入葬,也只能如此。
众人哭过之后,把皇帝灵柩迎回咸阳宫,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副更大的棺椁。
周礼规定:天子棺椁四重,亲身的棺称椑,其外蒙以兕及水牛皮;第二重称地也,以椴木制成;第三重称属,第四重称大棺。
秦始皇虽然一直在追求长生,对陵墓、棺椁的准备却也不含糊,他自称始皇帝,殡葬规格自也要有别于周天子,他给自己准备的是五棺二椁,内里棺材有五层,外面还要套两层椁。
尸体以大量冰块镇着,停留七日后会正式入殓到秦始皇自己准备的棺椁里。
在这七天,公子们只需守灵即可,至于大臣们,目前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新君人选。
国不可一日无君,回到咸阳宫次日,群臣把韩信请去了隔壁偏殿。
三公九卿,宗室族老,满满当当齐聚一堂,看这架势,今日是必须得定下新君是谁。
会议最开始由李斯详细阐述皇帝遇刺经过、临终遗言,以及那场项氏叛乱的经过。
李斯刚发完言,立即便有人对韩信救治皇帝的手法提出疑问。
夏无且已经决定站在韩信这边,这一次没有再做缩头乌龟,站出来为韩信作证,证明那时自己只诊得皇帝没有脉搏呼吸,并未摸过心跳,又从医学角度来阐述,人如果没有脉搏和气息,并不代表真的死亡了。
最后他还从殡葬上来论证,为何人死了之后要停灵几日才能入葬,便是怕出现假死的情况。
众人半信半疑,有个人居然叫嚣着溺亡一名内侍,让韩信现场施救,以证明那手法真能将濒临死亡之人救活。
“用什么内侍?”
韩信看了眼提议的廷尉左监,对郎卫喝道,“来人,将席左监拉出去溺毙,寡人将他救活给诸位看看!”
“唯!”
立即有两名郎卫走进来,就要把人拉走,席左监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道,“我乃朝廷命官,你岂可对我滥用刑罚?”
韩信心平气和说道,“席左监误会了,寡人只是想向你证明,心肺复苏可以救活濒死之人,并非刑罚!还不拉下去!”
一个廷尉左监而已,两名郎卫半点不含糊,一边一个拽着人就往外拉,眼见就要被拉出大殿,席左监吓得哇哇大叫,“丞相,丞相救我!救我!”
“席左监说话是冲了些,却并非胡乱怀疑,郡尉,且饶了他吧!”右相冯去疾站出来求情。
韩信道,“右相言重了,寡人并非想杀他,真只是想证明此心肺复苏之法曾救醒过陛下。”
韩信没有喊停,郎卫便继续把人往外拉,众臣就这么看着席左监被按进外面水缸里,过了一会儿又被拖进来,韩信现场指导一名内侍对他施救,果然没一会儿,昏迷的席左监又醒了过来。
“如何?此法能否将断了气息之人救活?”韩信问道。
席左监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惶恐回道,“能、能……”
韩信现场给众人展示了一次心肺复苏,其他想附和席左监观点之人都不敢吭声了,吵吵嚷嚷的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面色冷酷的年轻人,众人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始皇帝的影子,心生畏惧的同时,也更加坚定要把这个摄政王赶下去,否则日后这朝堂早晚会成为他一个人的朝堂。
在赵高的示意下,另一人站出来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陛下临终托孤之事暂且不提,害死陛下的凶手今日必须先揪出来。那龙俊是否有同党?他是如何一步步来到陛下身边?”
主管刑法的廷尉看向侯在最旁边的司马欣和董翳,“栎阳县狱掾司马欣、都尉董翳,你二人出来同大伙仔细说清楚,当初是如何把龙俊推荐给陛下?”
司马欣早在皇帝灵柩回来前,便被右相冯去疾派人从栎阳抓来了。
他三两步来到偏殿中间跪下,脑袋紧贴着地面,哭哭啼啼道,“罪臣有罪,有不察之罪,罪臣该死!该死!”
司马欣知道,自己的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现在只希望能保家人性命,他老老实实把自己如何收受贿赂,把人介绍给董翳过程一一道来。
廷尉喝道,“伱的不察之罪何止这一条?速将知道的从实招来,或可饶你家人性命!”
司马欣连连磕头,“罪臣不知,罪臣不知啊!”
董翳也跪在一旁痛哭流涕,“罪臣亦犯不察之罪,那时司马欣书信请我帮忙,我不曾调查过龙俊身份,便将人推荐给陛下,我有罪!”
司马欣跟着道,“陛下一心追求长生,从前也有不少人给陛下推荐术士,臣当时见龙俊颇有几分本事,是想着为陛下寻长生希望,哪里知晓这是个奸佞之徒?”
董翳附和道,“正是啊,陛下当初也派人去调查过龙俊,并没有查出任何不妥,此奸佞藏得太深,并非我二人故意隐瞒。”
廷尉没理会董翳,而是看着司马欣,“你是不知龙俊真实身份,却知他和朝中哪位大臣关系密切。”
说着对外面喝道,“来人,将龙俊当初入栎阳所骑坐骑牵来。”
很快,侍从便牵来了一匹装有高桥马鞍和马镫的坐骑,董翳问司马欣,“那时龙俊是否骑着这匹马?马上是否安有此坐具?”
司马欣看了看那马,想了一下道,“好像是这个,当时我还觉得新奇!”
“这便对了!”
廷尉看向韩信,“此马具是郡尉在攻打匈奴前几个月所发明,为何龙俊在这之前便有了?还有,据护卫军所说,那夜偷袭行宫大营的骑兵,个个也是骑着配有硬马鞍坐骑,正是因为有此物,他等方能纵马入营,如入无人之境。
行宫大营遭袭,距离匈奴覆灭,不过短短两个多月,楚国叛逆又远在数千里之外,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马鞍马镫?韩郡尉,此事你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