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这两天到处找买主,她把价格降得非常低了,然而连个问价之人都没有,眼看韩信过两日便要启程回淮阴,这把曹氏急得嘴角都冒火泡了。
曹氏急,刘邦比她更急,他已经从萧何那里知道,曹氏通过吕家的关系办好了验传,准备离开沛县,这两夜他和卢绾轮流蹲在酒肆外捉奸,却没有发现一个可疑之人。
曹氏是刘邦姘头这事,丰邑乡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奸夫胆敢欺到他刘季头上,不把人揪出来,他夜里觉都睡不安稳。
昨日曹氏把家里带不走的物品都贱卖了,这让刘邦越发着急,他决定今日白天也在这盯着,一定要揪出那奸夫是谁。
刘邦蹲在不远处的小巷口,百无聊赖地数着地上的蚂蚁,日头渐渐高升,瞌睡虫也慢慢爬上他的脑袋,正当他昏昏欲睡之时,却听前方路口传来一阵车马声。
刘邦猛然惊醒,抬头看去,那车看着有点眼熟,他想了一下,可不就是两日前来接韩信那乘嘛?
马车在酒肆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妙龄少女,她站在门口看了看那块售卖的牌子,直接推门而入。
“吕媭?”
刘邦疑惑道,“她来此做甚?”
好奇心驱使下,刘邦决定跟进去一听究竟,他看了看门前看车的车夫,转绕到小巷后面,从后院爬墙进去。
“吕小姑子?”
曹氏给韩信当媒人的时候,在吕府远远见过吕媭一面,见这贵女竟然来她这小庙,连忙迎上去,“今日刮的什么风,竟把小姑子给吹到我这儿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吕媭斜眼打量着她,“你就是曹寡妇?”
曹氏面色微微一僵,回道,“正是小妇人,姑子请里头坐。”
“不必了,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说完便走!”
“小妇人有何本事能帮到您?”
曹氏颇为困惑地看着她,吕媭却不直接说事,而是问道,“你想卖酒肆?”
“是呢,可惜挂了两日也无人问津!”
吕媭道,“我买下,你帮我做件事。”
曹氏面上一喜,连忙问道,“何事?只要小妇人能做到,一定帮您!”
“我听说你要跟韩君去淮阴,我也想去,可家里父母兄长皆不同意,我想临行那日躲在你的行李中,跟去淮阴。”
曹氏脸上笑容慢慢淡去,为难道,“这、这怎么能行?姑子莫拿小妇人玩笑,而且我这家里也没有大件行李可藏人。”
“这还不简单,我给你一个大箱子,只要帮我这个忙,”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这十金就是你的。”
十金!!
可以买百石粮,够她母子二人吃两三年啊!说不心动是假的。
吕媭继续道,“你放心,就算路上被发现,我只说是自己躲进来的,不会把你供出来,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即可。”
曹氏犹豫了一瞬问道,“姑子为何要跟去淮阴?”
吕媭捻起帕子,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我从小和阿姊一起长大,如今她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万分不舍,便想多陪陪她,奈何家人皆不同意。”
吕媭以为自己表演得很好,然而她还是太稚嫩了,曹氏每日迎来送往,见多了装腔作势之徒,一眼就看出这丫头没说实话。
“姑子待你阿姊真是好啊!”
曹氏配合着感叹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去姊丈家确实不合适,韩君是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喜欢娥皇女英这一出吧?”
“你这妇人,休要胡言!”
吕媭佯装生气,“我……哪有那等心思,只是舍不得阿姊而已……”
曹氏审视着她,恍然点了点头,“既没有那个心思,还是莫要跟去了,免得让你阿姊误会。”
“我……”
被曹氏这一带,吕媭刚进来时的傲娇之气早消失地无影无踪,她词穷了,支吾几声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她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重新拿出方才的气势,梗着脖子道,“你管我那么多,只说肯不肯帮就是!”
“姑子恕罪,此事我帮不了!”
“十五金,我给你十五金!”
曹氏没答应,吕媭继续加码,“二十?二十五?”
“三十,不能再多了,我全部私房钱只有这些。”
曹氏无奈道,“小姑子,这并非钱的问题,而是真没办法带,你真如此想去,自去求你阿姊,她要是同意,你也不必如此躲躲藏藏。”
“怎会没办法?到底要多少钱,直说就是!”吕媭气呼呼道。
“多少钱都没办法,姑子请回吧,今日我只当没见过你。”
“你!不识好歹!”
曹氏油盐不进,吕媭收起乞求之色,狠狠瞪了她一眼,甩袖离开酒肆。
看着吕媭的背影,曹氏自言自语道,“再多的钱都会有用完的一天,跟着韩小哥和你阿姊,却能永远不愁吃喝,我是有多傻才帮你阿姊带个觊觎她夫君的家伙过去?切~”
曹氏不屑地鄙夷了一声,走过去关门,却见前方小巷拐角处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藏在那,见吕媭的马车驶过去,那人立即跟在后面,曹氏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刘季那没良心的。
“这厮想干什么?难不成敢半道劫持吕媭?”
曹氏嘀咕了一句,回去把儿子抱到邻居家寄放,她紧跟着尾随刘邦而去。
…………
“吕小姑子,等等!等等!”
行到城外一僻静处,刘邦小跑几步追上去,叫停了马车,吕媭打开车门,见刘邦扶着车辕粗喘着气,不由笑道,“胡蝶亭长,你这是锻炼身体呢?”
刘邦抬头看着吕媭,答非所问,“多日不见,小姑子长得越发娇媚动人,这小脸,比那初绽的芙蓉还好看!”
“你个登徒子,胡言乱语什么?”
吕媭有些害羞地娇噌他一眼,却见刘邦突然捂着胸口,张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起来。
“你这是做甚?犯病了?”见他模样怪异,吕媭颇为奇怪地问道。
“我心跳突然不受控制,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看小姑子了!”刘邦表情浮夸地说道。
“这却是为何?”吕媭满脸疑惑。
“小姑子实在太美了,方才那一个娇噌,是如落入凡间的仙女,灵动俏皮,我这凡夫俗子多看一眼心跳便会不受控制,连呼吸都急促了!”
吕媭性格再奔放,到底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哪能经刘邦这老流氓如此调拨,一张脸羞红如晚霞,眼中却藏满得意的笑。
“你这胡蝶亭长,倒是会说话!”
见这小丫头被自己带入状态,刘邦又凑近几分,低声道,“我方才也从曹氏那里出来,现在还有许多正经话要同小姑子说,可否移步那边树下?”
听他提起曹氏,吕媭大约知道他要说什么,她走下马车,对车夫道,“老实待着,把耳朵堵上!”
说罢,跟着刘邦走到附近的大槐树下。
一路小跑着追过来的曹氏见刘邦如此不要脸地调戏一个小姑娘,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吸几口气平缓呼吸,猫着腰跟过去躲在一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