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是一望无际的夜色,在天边地方似乎裂开了一个窟窿,红色的血雨不断的倾盆而下。
山川尽毁,生灵俱灭。曾经的长安早已破烂不堪,遍地的血和尸体,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吹来的风裹挟着一股闷人的血腥味,姒绾绾不知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忽然耳边传来了无数道撕心裂肺的救命声。
“阿音!泽儿!”她四下顾盼的呼喊着,渐渐地那些绝望到极致的呼救声如魔音灌耳一般的从四面八方袭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这时,她的肩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回身看去的瞬间,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黑色华衫的男子手持着一柄剑朝她刺来。
微缩的双瞳倒映着袭来的男子与剑锋,她呼吸一窒,却发现脚下怎么都移动不了。
下一秒,这个堪称人间炼狱的世界忽然崩塌,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的夹杂着男子清润的嗓音传来。
“绾绾。”
她慢慢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人脸,随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疑惑的问着,顺势就坐起了身子。
他道:“连自己中了蛊毒都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她瞬间想起了昨晚宴席上的反常,心悸、头晕发沉,她疼晕过去的那会,隐约是看到了他。
不过她是什么时候中的蛊毒呢?细细回想之下,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日自熹贵妃的宫中出来之后,当晚她就觉得有些心悸,不过当时她未放在心上。
但熹贵妃为何要对她动手呢?
暂且敛下疑惑,她由衷的道: “多谢。”
他嗯了一声,转头就端起还冒着热气的清粥递给了她。
她也没跟他客气,当即就端过来,就是伸手的这一举动,前胸处忽然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
她眉头微皱,将粥又塞回了他的手中,拉开衣衫看了一眼,才发现前胸上有一颗红到发肿的小点。
想来这是昨晚,他为她清蛊毒的时候弄的。
“你昨晚没趁人之危吧?”
他直视着她,淡声道:“醒着才有意思。”
此言一出,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出了国师府,姒绾绾直接回了异闻阁。
前脚刚刚踏进里屋,后脚就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姜阁主真是让本千岁好等。”
扬眸看去,只见内堂中,赫然端坐着正在慢条斯理品茶的周温故,以及一脸疲于应付的慕野。
见了姒绾绾,慕野一脸得救的看了她一眼。
与少年短暂的对视之后,姒绾绾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周温故会在异闻阁“守株待兔”的,否则她就直接回姜府了。
“九千岁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事?”她转身就坐到了上首之位。
“非得是有事?找阁主喝茶不行吗?”周温故端着茶盏,幽深的眸光游移不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低眸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九千岁怕是来错地方了。”
周温故笑了笑:“阁主就这么不给本千岁面子?”
她并未说话,只是注视着他笑了笑,可什么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
他的眉宇之间隐约有了几分危险之意,可想着来的目的,却又生生强压了回去。
眼见谈无可谈,他自是识趣的离开了异闻阁。
繁华的长街上,周温故直视着前方的街景,冷着脸自顾走着,忽然他眼尾的余光向后扫了一眼,紧接着嘴角便露出了一抹轻蔑之意。
“千岁大人,这个什么异闻阁阁主只怕不好搞。”
身边的侍从用密音传到了周温故的耳中,因为他也发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尾巴。
大晋上面为了防他们,还真是用心了。
“慢慢来,若是不行,杀了便是。”
得到周温故的回复之后,那侍从当即露出了一抹了然之色。
皇家围猎在即。
已然在老皇帝面前失宠的沈哲打算借此机会复宠。
只是具体的计划,他还在思虑之中。
这时,一青衣小厮走了进来。
“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焦头难额的沈哲露出了一抹不悦之色: “什么人?”
小厮心下哆嗦,垂头躬身的奉上了一支莲花金簪。
沈哲神色微凝的将这莲花金簪拿到了手中,端详了半晌,他连忙吩咐将人请进来。
未过多时,一粉衣女子跟青衣老道在小厮的指引下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沈哲上下打量着走进来的粉衣女子,眼底有探究,亦有疑惑。
对上沈哲的视线,赵诗诗盈盈一福:“诗诗见过睿王殿下。”
身后的赵齐亦是跟着道:“贫道参见睿王殿下。”
拉回视线,沈哲淡声道:“二位不必多礼。”
赵诗诗、赵齐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将身子直了起来。
“这莲花金簪为何会在你的手中?”沈哲疑惑的问道。
这莲花金簪是他曾经送给姜婉柔的定情之物,姜婉柔已死,那为何这金簪会出现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赵诗诗的眸光在那支莲花金簪上稍停了片刻后,面上就露出了一抹悲戚之色。
“小女子乃是姜婉柔的表妹,这支莲花金簪是婉柔姐姐留下来的,让诗诗转交给王爷的,婉柔姐姐到死还念着王爷。”
此言一出,沈哲不免有些感慨,短短一年而已,却让他油然而生出一生转瞬的感觉。
他曾厌弃的姜姒绾,如今成了大晋第一女官,还成了人人敬仰的异闻阁阁主,而他从原本备受父皇重视的皇子之一,变成了一枚不起眼的废子,至于他曾经宠爱的姜婉柔,更是落了一个受辱自尽的下场。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他不免后悔,为何会对姜姒绾这颗蒙尘的明珠看走了眼,若她还是他的睿王妃,那他又至于如此的境地?
说到姜婉柔,他本无意动,可听到她说姜婉柔至死之际还念着他,又不免动容起来。
“是么?”
见他那一副回溯过去的模样,赵诗诗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暗光。
“是啊,婉柔姐姐临死前还告诉诗诗,说她之所以会落到那番境地,都是拜姜姒绾所赐。所以诗诗来长安,为的不过是替婉柔姐姐报仇。”
说到此处,赵诗诗已然泣不成声。
沈哲看着她,想起姒绾绾的种种行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