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朔风心情甚好回到寝店,见母后正严肃地坐在上首,明显是在等他,赶紧跨着大步走了进去,行礼道:“今日舟车劳顿,母后怎么还不休息?”
北朔夫人神情十分严肃,只盯着北朔风细细打量,北朔风被盯得大气不敢喘,半晌,北朔夫人才开口问道:“风儿这么晚了去了哪里?”
北朔风小心翼翼道:“孩儿觉着王府的院落甚是精巧,便趁着月色在院子里随便走了走。”
北朔夫人拍案而起,道:“莫不是去私会佳人了吧?”
北朔风一个紧张,自己确实会了小王姬,但“佳人”实在算不上,要说“佳人”怎么也得是安那样的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北朔夫人走到儿子面前,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想到当年北朔王是如何追求自己历历在目,北朔男儿对儿女情长从不避讳,热情奔放,确实令人感动,但万一追求的对象有所偏差,岂不可怜可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风儿,王城一带女子不同于北朔,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若看上谁母后定会支持你,但唯独两个人你碰不得。”
北朔风抬眼看向母后。
北朔夫人一字一句道:“当今族后和小王姬。”
北朔不解,若说族后碰不得倒也理解,毕竟暗血族族后非寻常女子,她们背负了族人对暗血神剑的祭礼,她们的夫君只能是族王,尽管他倾心于族后,但并未有多余的妄想,不过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小王姬又是为何,虽然那个两面派的小王姬不是他的菜,但心里却十分好奇。
北朔夫人也看出了儿子的真实想法,心下安定,稍稍缓了口气,道:“族后尊贵特殊,你一定也知晓其中的关系,母后相信你不会走错。至于小王姬,”夫人顿了顿,叹口气道:“她能活到几时都还不一定,你莫要与她纠缠。”
北朔风大惊,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小王姬就是他的救命恩人烨公子,何况这几次接触,小王姬天性单纯,又贵为王姬,怎会有杀身之祸?
北朔夫人继续道:“小王姬虽为王室精纯血脉,但却非正出。”
“非正出?”北朔风越加不明白,问:“暗血族族王从不纳妾,怎会不是正出?”
北朔夫人眼里复杂,只道:“小王姬自小赤眼被夺,五感尽失,一直以来受白山庇护,如今出了白山怕是生死不由人。此事你也不要深究了,听母后的话。暗血族千千万万好姑娘,不论你看上谁,母后都会尽力帮你打点。”
北朔风一边疑惑一边应下,稍作开怀道:“母亲放心,孩儿心里有数。”
北朔夫人面色稍霁。
北朔风打趣道:“这王城女子确实水灵,难怪当年父王流连于此迟迟不归。”
北朔夫人嗔笑道:“就你没大没小。”
北朔风靠了过来,乖巧地挽起母后的手臂,道:“不过这万千女子全都不及母后半分!”
北朔夫人掩面而笑,一手戳了戳儿子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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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朔夫人和世子在王城逗留了几日后,夫人便要启程去白山探望故人,北朔风对王城处处好奇,就留在王城玩耍。
北朔夫人一路轻车少骑来到白山脚下,入山的牌坊处白山夫人一行人已在等候,二人多年未见,此番已是泪眼婆娑。
北朔夫人快步上前,握起白山夫人的手,细细的看着,眼里泪光点点,唤道:“好妹妹。”
白山夫人一向冰冷的脸此时也万分动容,颤抖地握着北朔夫人的手,深深的行了一礼,道:“阿瑾见过瑶姐姐。”
白山夫人原名玄武瑾,是玄武大当家玄武棘的嫡女,玄武一脉灭门时,族王雪留了她的性命封其为白山夫人,从此入主白山,并终身不得下山。
北朔夫人原名朱雀瑶,朱雀纹的堂妹,爷爷是朱雀坤的弟弟,照理说朱雀瑶与玄武棘是同辈,应是阿瑾的长辈,但二人年龄相近,又性情相投,便互相不以辈分相称,只论情分,互为姐妹。
阿瑾为瑶引路,穿过重重迷障来到庄子,瑶看着这清冷的庄园,漫漫岁月阿瑾都一个人在此孤独度日,看着阿瑾的容颜似比自己还沧桑几分,心中叹息不已。
一个黄衣少女迎了出来,道:“夫人,一切已准备妥当。”
阿瑾点点头,便领着瑶去了梅园。
瑶走过满园梅花,道:“妹妹依旧这般喜梅,这些梅花长得甚好。”
阿瑾淡淡地笑了笑道:“梅花娇而不艳,喜其冰肌玉骨,凌寒留香。在白山仙气滋养下越发枝繁叶茂。”
“妹妹还和过去一样。”瑶想了想,又问:“妹妹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呆在白山了吗?”
阿瑾目光一滞,道:“难道还有别的去处吗?此番甚好。”
瑶略有着急,道:“你可想过,倘若涟殿下还活着,”
话未说完,阿瑾就摇了摇头,抬起手上的白玉扳指,道:“瑶姐姐真的认为涟殿下还活着吗?”
瑶看着这枚扳指,这是涟随身携带之物,从不曾拿下过,如今给了阿瑾,想来应是托付,叹道:“雪殿下真是狠心,竟然对玄武灭族,就算玄武有过,也不必赶净杀绝,让你终生痛苦。”
阿瑾道:“玄武必死,这也是爹爹为我族最后的效忠。”
瑶大惊不已。
阿瑾掺着瑶走进园中亭台,双双坐下,黄衣少女迎春捧着茶盏点心走了过来,一一上了茶,才退出梅园。
阿瑾请瑶用茶,道:“雪殿下聪慧无双,明白了父亲的意图,这才狠心剿灭玄武的。”
瑶听不明白,皱着眉等待阿瑾继续说。
阿瑾浅抿了口茶,道:“曾经我也记恨雪殿下的狠绝,无数个日日夜夜辗转难眠,父亲向来忠厚,我想不明白父亲到底为何要起兵,更想不明白雪殿下为何要灭玄武。
“初来白山,正是上一任夫人出殡,那时安王姬已是垂髫之年(安五岁),幸亏有安王姬相伴,否则那段黑暗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熬。
“之后的几年,我日日都在盘算着复仇,虽然被困在白山,但竭尽全力探得外面的消息,那时我一心要为玄武正名,直到一年后小夜的到来。”
瑶心下疑惑,问:“小王姬怎会在到白山,听闻涟殿下藏有一女,却是个又瞎又哑的残废,前些日子我在王府见到的小王姬竟是个正常人,只是少了些仙气,与凡人无异。”顿了顿又问:“她当真是涟殿下的骨肉?”
阿瑾点点头道:“小夜确实是涟殿下的骨肉。”
瑶始终面露疑色。
阿瑾又道:“是涟殿下亲口告诉我的。玄武围攻王府当夜,父亲差我去涟府送密信,送信是假,实不过是想把我支开,将来好留条活路。”
瑶越发不明白,问:“那夜不但王府被围攻,涟府也发了大火,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瑾道:“我也不知道,我赶到涟府时,府内家丁已全部遣散,涟在寝殿抱着个三四岁的女孩,正是小夜,后来我就被震晕了,等醒来时已经在地牢,玄武就剩我了,涟和小夜都不见了。”
“那时,雪给我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入主白山,我当时心存报复,必然是要活着,后来想想,这应当都是雪的安排,他一定知道涟叔的托付非一般人能保,既给了我活路,又能不负涟所托。”
瑶似懂非懂,问:“涟殿下所托就是小王姬?小王姬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阿瑾摇摇头,眼中噙泪道:“当我看到小夜时,我就确信涟再也不会回来了。”
许久,阿瑾抹了抹泪水,转而认真道:“瑶姐姐,此番有一事相求。”
瑶闻言也严肃起来,道:“妹妹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