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钦天监。
星月阁。
一袭道袍随风而动,国师齐天尘手持拂尘站在阁顶仰望云天,白发长须,面目一如年轻时俊朗,一双瞳孔澄澈明亮,尽显仙风道骨。
过去无数个日月,他都在此处望着九天之上星辰流转,测算这北离王朝的未来吉凶,今日也同样如此。
只是今日,有大事发生。
“前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一袭紫衣道袍飞扬,赵玉真神游千里而至,向着前方的国师作揖行礼。
齐天尘猛地回身望去,看着赵玉真这神采飞扬的模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终于回神,上前两步将他搀起,上下打量,“你、你这是……成了?”
“情至深处,心念通达,则一步登天,便神游至此。”赵玉真面带笑意,如实答道。
听闻此话,齐天尘终于长舒一口气,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笑着,眼中甚至闪烁着泪光,“好,好,好!”
三个好字过后,已是热泪盈眶。
赵玉真命中之劫,早在他被接上青城山后,当时的青城山掌教真人吕素真便已算出,那之后,吕素真曾三算破劫之法,然而全无结果,尤其十六年前,吕素真意图将青城山气运与赵玉真相连,然而因雷云鹤闯山而功亏一篑。
甚至那之后不久,号称陆地神仙的吕素真,没能登仙而去不说,还死在了自己六十四岁那年,这个年纪对于一个修道之人来说,简直称得上是短寿,这一点,从青城山如今的四位天师和国师身上就能瞧出一二。
无论是青城山几位天师,还是齐天尘,他们都知道吕素真的死,是命中注定,他死于天罚。
修仙之人妄图修改他人命数,这是上天的警告。
也正因此,齐天尘才会如此动容。
只是,命中劫数,岂是轻易可破,神游之境,岂是情到深处,便可轻易踏入?
昔年百里东君与玥瑶在那海外仙山,同样是情到深处,可他却仅仅入了那一瞬的神游,此后又历经数年沉淀,这才在玥瑶诞下百里宸之时,一念神游。
天生武脉的百里东君尚且如此,赵玉真与李寒衣又比他强在何处?
只是齐天尘并未打算将自己心中担忧告知于赵玉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劫数已破,我这便禀明陛下,将青城山下那三千铁骑撤回。”
“那便多谢国师。”说罢,赵玉真身形消散。
齐天尘却是不由得望向北方,面露悲色:“何至于此啊!”
无垠山下。
天光消散,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一道白衣身影怀抱一人,向着冰天雪地之外飞掠而去,脚步匆匆,甚至有些纷乱,全凭一口儒家浩然气支撑,这才没有栽入雪中。
“月明,你现在怎么样?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北离了!”君玉慌张地喊着怀中白衣染血的娇弱女子。
苏月明脸色惨白,嘴唇却异常红艳,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她的脸上却洋溢着笑意,让君玉看得越发心疼,抱着她的怀抱也越来越紧,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滴落,掉在苏月明的脸上,旋即缓缓滑落,与她身上的血迹融至一处。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苏月明强撑着眼皮,声音微不可闻。
君玉抬头看了眼天空,瞪大了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旋即强笑着反问:“我可是君子,岂会轻易落泪?”
“嘴硬……”苏月明向着他怀里又拱了拱,忽然便没了动静。
君玉心中一紧,连忙低头一看,全身内力将她包裹,维持着她的生机,随着她轻微的心跳声与呼吸声传入耳中,他这才再次全力奔袭,向着雪地之外疾掠而去。
九霄城。
微风阵阵,细雨绵绵。
大街上的行人早已四散,几匹骏马在雨幕之中飞驰,旋即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
“小二,把我们的马牵下去喂饱了!”雷无桀大喊一声,当先一步便走进了店中。
萧瑟等人紧随前后,在步入客栈之后,全身内力涌动,便将身上的雨水尽皆散去。
几个小二迎了上来,留一个接待客人,剩下的则去外面牵马。
“几位少侠,要来点儿什么?”小二引着五人在中间的一个位子坐下,恭敬地问道。
雷无桀一乐:“少侠?这个称呼不错,哎,萧瑟,等你回到雪落山庄,让你那两个伙计学一学。”
“夯货。”萧瑟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来五碗阳春面,两壶杜康酒,一壶老糟烧,再来点儿梅花肉。”唐莲从钱袋中抓出几两碎银便放在了小二手中。
小二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嘞,少侠,稍等片刻!”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还咬了咬手中的银子,脸上笑开了花。
不多时,酒食便都端上了桌。
萧瑟和叶若依完全一副世家公子、小姐的做派,吃饭慢条斯理,时不时小酌一口杜康酒,看上去赏心悦目。
唐莲和司空千落就是完完全全的江湖人了,大大咧咧,夹一片肉就一口面,然后再来一口酒,好不痛快。
至于雷无桀,呵呵,看上去活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三口两口就一碗面下了肚,然后一口肉一碗酒,没几口就把一壶老糟烧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般截然不同的三种做派,放到哪里也是惹人注意的。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红色行装的女子迈入了客栈,目光扫过其中的客人,便落在了萧瑟一行人的身上。
她面戴红纱,眉眼魅惑,身段窈窕,纵然身着行装,也难掩其魅力。
雷无桀一眼就发现了她,伸脚踢了踢一旁的萧瑟,眼神一个示意,萧瑟抬头望了一眼,旋即伸脚踢了踢唐莲。
“嗯?萧瑟,你踢我做什么?”唐莲看了眼桌下,抬头望向萧瑟,不明所以。
就在此时,一只纤细手掌落在了唐莲肩头。
“莲,我说你怎么几个月都不来找我,原来是有美人相伴啊。”女子弯下腰,下巴紧贴着唐莲的肩头,气息吹动了红纱,撩拨着唐莲的耳垂、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