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后山。
一个吐息之间,两人的神思从天外而回,再次睁眼,只感觉自己与这片天地的联系越发紧密。
赵玉真仰望天穹,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命中的死劫,破了。
破得这般轻易。
“玉真……”李寒衣怔怔地看着赵玉真,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赵玉真看着她这副模样,想到在齐天尘眼中看到的那一丝复杂之色,再想到自己的天劫,伸手拭去了那一滴泪珠,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的天劫破了,可小师叔……”李寒衣没有说下去。
神游之间,她见到了自己的师父,他正与洛水游走在山水之间,看天地之浩大,从他的口中,她知晓了一些事情。
“且人之生也,贫富贵贱,夭寿贤愚,禀性赋分,各自有定,谓之天命,不可改也。”
南宫春水只说了一句话,旋即长叹一口气,皱眉不语,转身离去。
不可改也!
若是旁人所说,李寒衣自然不信,可说这话的是她的师父南宫春水,一个活了两百余年的人间仙人,她不得不信。
她忽的想到了当初在苍山之巅,为她指点迷津的小师叔。
于是,李寒衣神游世间,寻遍了天下,终于在北边的漫天风雪之中,见到了那一袭白衣,小师叔便在他的怀中,仿若没了半点声息。
她还听到了君玉的一句话。
“他只是不能下山,若不下山,自可安然一世,你又何必以命相抗?”
苏月明似是听到了,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轻声呢喃道:“因为我是他心上人的小师叔啊,桃花姐姐在苍山待了十多年,下半辈子总不能一直待在青城山上吧,山下的风景还是……很美……”
后面的,李寒衣没有再听下去,她只知道,自己的小师叔,快要撑不住了。
“我要去找一个人。”李寒衣望向远方,那里有一座世人难寻的山谷,名唤“药王谷”。
“我随你一起。”赵玉真连忙道。
正当此时,一道剑势从凤栖山方向冲天而起。
李寒衣心中一震,连忙飞身而起,铁马冰河寒芒闪烁,“你去药王谷找到药王辛百草,然后向北而去,我去凤栖山!”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然望之不见。
赵玉真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坚持,向着乾坤殿方向大喝一声:“殷师伯,有人为我破了这天命,我承了这份情,如今她有难,我需下山相助,接下来,青城山一应事务,就劳烦您费心了。”
言罢,赵玉真手持桃花,道袍飞扬,向着山下而去。
与此同时,山间走兽长啸,林间飞鸟啼鸣,赵玉真飞身而过,一步花开万物生,这青城山仿佛与他有了一丝莫名的联系。
是昔日的那一丝气运,如今他入了神游,这一丝气运,也终于与他相连。
山下,地面突然震颤。
曾经吕素真留下话来,若是赵玉真下山,则天下不宁。
也正因此,皇帝派了三千铁骑日夜守在青城山下,为的便是赵玉真,不是阻拦他下山,而是让他知道,青城山不过一江湖门派,若是乱来,则门派不存,除此之外,也是为了预警。
随着一朵烟火在天空炸响,躺在帐篷里打着瞌睡的骠骑将军猛然惊醒,快步走出,仰望山林中那一道紫衣道袍,“这道士,真的下山了!”
不等他们有所动作,赵玉真已然落在了他的身前,“命数已破,国师已知,你们不日便可退去了。”
说完,不等骠骑将军有所反应,这一袭道袍便消失不见。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望了眼四周:“见鬼了?”
数日之后,朝廷的诏书下来,这骠骑将军整个人都傻了,他望了眼青城山,又望了眼天启城:“还真有神仙!”
……
凤栖山。
李凡松的一身道袍彻底散了架,上半身裸露,前胸、后背、手臂上全都出现了几道血痕,尤其肩头一道伤口,几乎已经快要伤到骨头,他的脸上也是出现了三道血痕,一道险些切去半只耳朵,一道差点儿弄瞎了眼睛,还有一道在脸颊一侧,总之整个人站着都费劲,一身内力更是耗费了十之七八。
相较于他,飞轩就好上许多了,李凡松身上近半数的伤痕,都是为了保护他,用他的话说:“你身上是咱们青城山这一代八成的天运,是未来的掌教,不能死在这儿!”
但飞轩自己心里知道,不是因为天命,也不是因为掌教之位,而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小师叔!”飞轩再一次将倒飞而来的李凡松接了下来。
“我没事。”李凡松吐了口血水,长发凌乱,那一柄木剑早已折了,他面带苦笑:“也不知道百里小兄弟怎么样了,若是再没人来,咱们就真得死在这儿了。”
“暗河苏家和谢家两家家主一起出手,他焉有命活!”说话的谢家之人,他们听苏昌离唤过他的名字,叫做谢灵。
挺好的名字,可惜用这名字的不是个好人。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突然斩破了眼前的一团迷雾,一柄长剑破空而至,落在了李凡松的眼前。
“可惜,让你们失望了,本公子活得好好的!”百里宸飞身落在剑柄之上,只手并作剑指,由上而下,“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只听涛涛海浪之声拍打,银光乍现,道道剑气瞬间将眼前的黑暗撕了个粉碎,重见天日。
苏昌离等人都被这浩瀚剑气给震飞了出去。
他的回归彻底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可能?!”慕凉月惊呼一声,看着百里宸身上没有一点伤痕的样子,如何能够接受。
百里宸面露侥幸之色:“没办法,我的运起比较好,现在那两位家主只怕有些不太好受啊。”
“怎么回事?”飞轩托着李凡松满是伤痕的身子,抬头问道。
“自然是有贵人出手相助,儒剑仙谢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