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大鹏接连喊叫“卫生员”,杨安快速跑了过来,帮助机枪手脱下身上的机枪护肩、军服,检查着伤情。
当杨安看到他的后背并没有弹孔,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大声说道:“班长,子弹还留在里面,这要到后面去做手术,我先简单地止血包扎。”
那个机枪手早已看到了杨安脸色的变化,就猜测这伤势不会轻。听到杨安的话语,反倒没有了多大意外,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小兄弟,那就麻烦你了!”
“奶奶的,老子还没有打几个弹夹,就要下去休息,真是恼火!”看到机枪手咬牙切齿的样子,杨安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在这一场国仗面前,每一个士兵都希望自己能够有更精彩的表现,面对侵略者的挑衅,有心无力,是最让人恼火的事情。
机枪手、杨安听到副射手的痛声叫喊,大感不好。杨安躬身抢步上前,他看到了周排长胸部一片血红,双眼紧闭,便伸手摸向他的颈部。
“卫生员,怎么样?”机枪手焦急地询问。
杨安没有探查到心跳,他不甘心,又试了一试,最后确认周排长已经没有了心跳。他抬起头,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看到杨安的摇头,机枪手黝黑的脸颊顷刻间落下两行泪水,痛声哀号:“排长!排长!”
机枪副射手也跟着啼哭起来。
机枪手的大声啼哭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不少士兵都知道排长牺牲了,脸上都露出了悲戚之色。
步兵一班班长杨玉彬躬身跑了过来,一脸正色地低声吼道:“还在打仗,嚎什么嚎!排长牺牲了谁不难过!上了战场,每一个人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就你了,现在赶快到旅部报告,排长牺牲了,报告旅部赶快派人来指挥,阵地上不能没有长官!”杨玉彬冲着机枪手厉声喝叱。
听到喝叱,机枪手顿时清醒过来,用手擦去眼泪,迅速躬身向旅部指挥所跑去。
杨安看着地上的周大鹏,暗叫不好。他思忖,这个周排长怎么想着就要去打机枪,机枪手是队伍里最危险的士兵,难道他不知道吗?难道他不知道一支队伍的指挥更重要吗?对,他知道,指挥员的位置更加重要,但是,刚才日军乘榴弹爆炸之机加大了攻势,机枪手负伤,副射手又是新兵,他是要把这一波攻势给打下去。事实上,他做到了。但是,现在没有了长官的指挥,这支队伍还能不能挺下去?
想到这里,杨安的脸上阴沉沉的。在下午,叶佩高旅长把自己交给周大鹏时,还专门交待一定要保证杨安的安全。杨安也没有想到,这个周大鹏却先把自己给交待了。
一支队伍没有了指挥,群龙无首,在战斗中是最可怕的事情。
杨安看着退去的日军,暗自庆幸鬼子这一波次的进攻被打退了,或许在这个战斗间隙,旅部就会派来得力的长官。
就在这时,杨安听到了马达轰鸣的声音,内心暗叫不好。杨安知道,这声音来自日军的坦克或者是装甲车,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好对付,他不知道车站的阵地能否挡住这一波日军步坦联合进攻,不知道在下面的战斗将会填进多少国军士兵的生命。
夜色慢慢降临,视线变得越来越差。阵地上的国军士兵们先后听到了日军先进战车的轰鸣。第十一师在江湾担负第九集团军总预备队时,不少士兵都听说过日军坦克车和装甲车的威名,虽然还没有到谈虎色变的地步,但大家都意识到下面将有一场恶战,有一场用生命和鲜血来充填的恶战。一时间,阵地上的氛围变得压抑起来。
日军装甲车的轰鸣声音由小变大,尽管还不能看到装甲车的影子,但是听这声音,大家都知道一定不止一辆战车,一定是一个战车车队。
没有军官的指挥,还要面临即将到来的恶战,不少士兵也生出畏战的情绪,士兵打胜仗打恶仗的信心大受影响,军心也随着日军战车的临近开始浮动起来。
这时,旅部传令兵带着一张娃娃脸跑来过来,这个娃娃脸就是旅部准尉译电员楚雄,是车站阵地南区的指挥员。传令兵留下了旅长叶佩高的命令:任命旅部准尉译电员楚雄代理特务排排长,负责指挥车站主阵地,车站南阵地由旅部主任参谋罗大观指挥。
大家看到旅长任命的新排长,军心顿时稳定了不少,但是一看这个身材单薄的娃娃脸,据说还不到15岁,让不少士兵心里生起了怀疑,这么个小子能不能担负指挥全排的重任。
楚雄没有留意队伍的这些细节,也没有什么就职演讲,干脆利落地把肩上的捷克式轻机枪一把放到工事上,大声喊道:“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日军战车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到战车的影子。楚雄看到一连四五辆日军轻型装甲车成一列纵队开了过来,脸色异常严峻。
杨安就站在楚雄近前,注意到楚雄脸色的变化。看到这张娃娃脸,他知道这个代理排长绝对要比自己还要小,想到这里,对他能否指挥好这支队伍,杨安的内心一样生起了疑问。
看着缓缓开进的装甲车队,杨安内心生起了疑问,这些日军士兵怎么没有和战车车队一同冲锋?
“开火!”代理排长楚雄下达了命令。
车站北阵地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车站南面的阵地看到主阵地开火,也跟着开火。
日军第一辆装甲车被国军集火射击,“当、当、当……”,车体上响个不停,火花四溅。
半分钟后,这辆装甲车仍然按照先前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向前开进。
第一辆装备车开始回击国军的射击,车头上的轻机枪分别向两边阵地开火了。车站阵地上响起了士兵的惨叫。就这一小会儿时间,就有数名士兵受伤。
杨安听到士兵的惨叫,便知道有人受伤,赶快循声而去,开始了救护包扎。
夜色下,机枪手已经连续打完了两个弹夹,步枪也打出了几发子弹。车站阵地上的国军士兵看着日军装甲车毫无损伤,军心又开始浮动,有些战士心慌意乱,说着垂头丧气的话语:“他奶奶的,这仗怎么打?”
“就是,难道干等着鬼子的战车碾压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