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时机成熟,倪国鼎改变了佯攻的计划,对敌人发起了全面而猛烈地进攻。
一个个身影在废墟里跳动,一个个身影冲上了街道,一个身影栽倒,又一个身影跟着冲了上去,没有人一个人顾及那一道又一道要命的暗红色弹道。
杨安已经把五连暂时交给二排长秦卫华指挥,自己则指挥着第二线的步枪射手和机枪射手猎杀日军。指挥之余,也会举枪射杀对面的小鬼子,也会过过手瘾以解解心头之恨。
一发红色的信号弹从对面屋顶升起,微弱的红光照射着街区。
杨安放下枪,他思忖着:“这是小鬼子为了战场照明,还是为了召唤援军,还是其它什么意图?”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却见对面的房屋里付出了沉闷的爆炸声音。这爆炸声音,吸引的杨安的注意。
看着,那门口和窗户里迸射而出的火光和硝烟,他知道这是国军兄弟已经得手,只是不知道这是自己兄弟的手榴弹还是小鬼子的手雷,还是二者都有。
接下来的战斗,异常激烈。那二楼的窗户,时不时地迸射出火光和硝烟。
很快,这两个制高点就控制在我方手中。
等杨安冲进楼房的时候,却听到孙桂生带着哭腔大喊:“华贵!华贵!你不能死啊,老子不许你死!……。”
杨安抢步上前,这才看到昏黄的手电光下,浑身是血的肖华贵已经奄奄一息。
杨安拨开前面的身形,说道:“快让开,让我看看!”
“肖排长!肖大哥!快,解下他的绑腿,扎紧膀子!”杨安蹲下来,一边大喊,一边从挎包里摸出了一个小布团,打开布团,看见一个小药瓶,还有一袋磺胺粉。
“连长,不用了,我怕是不行了!”肖华贵瞪大了眼睛,痛苦地说道。
“说什么,肖大哥,你的伤没有事!这里还有袋消炎粉,还有磺胺消炎片。”看着肖华贵苍白的脸色,看着那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杨安平静地说道。
连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药物的金贵,知道是杨连长从上海带来的药品,都用在了重伤员身上。这点药,应该就是他留到最后仅剩的药品。
“连长,这药太金贵了,你还是留着吧!”肖华贵脸上又多了一些汗珠,有的已经汇聚成串滑落,和着脸上的鲜血,成串的鲜红坠落。说罢,肖华贵昏厥过去。
看着李小栓用力扎紧了肖华贵的大臂,杨安撕开了磺胺粉,撒了半袋在了肖华贵断掉的右臂血肉模糊的断面上。
接下来,杨安又检查了肖华贵的伤势。
这时,杨安才知道,肖华贵为了保护身边的兄弟,捡拾日军手雷,刚刚脱手丢出去,手雷爆炸,炸掉了右手小臂,身上还不知道进去了多少弹片。好在因为墙体转角的掩蔽,减少了不少伤害。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些弹片,还有没有什么冲击波损伤。
给肖华贵处理过伤情,杨安让孙桂生把那最后一粒磺胺消炎片给他服下。
安置好肖华贵,杨安一起身便听到秦卫华的声音:“连长,倪长官命令五连就地构筑工事,防止日军反扑。”
听到这个命令,杨安有点惊讶,旋即有种不好的感觉。
国军部队还在扫荡入城的日军,这个节骨眼上倪长官却让五连留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五连已经被完全打残了,已经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了。即使早已有了在这一仗中打光五连的准备,但是揪心的感觉仍然顷刻袭上心头。
想到这里,杨安咬了咬牙齿,下达了命令:“清点人数!罗长顺!”
“到!”
“现在由你代理一排长!”
“是!”
借着手电微弱的光亮,杨安的眼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心里默默地点名:一排代理排长罗长顺,孙桂生,财迷,李小栓,付国忠,二排长秦卫华,麻元生,丁小正,欧阳杰,程晏清,营部副排长占得宝,杨以楼,严济民。
“还有13个人,算上自己,只剩下14个人,还不知道肖华贵能不能醒过来?唉--,如果不是带着罗长顺、财迷、丁小正、程晏清、占得宝、杨以楼等6人在第二线,恐怕还要搭上几条命!”
杨安不敢想像这场战斗的残酷,但是他知道这场战斗应该是最残酷凶险的战斗。
外面的枪声、爆炸声音还在继续,杨安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便简单地问了一下楼上的情况,便把一排安排到房顶上。
这个街口,先后有两股日军小股部队逃窜,都被杨安五连和埋伏在对面小楼的国军兄弟一起消灭。
这两处小楼制高点,先前被日军占据,现在被国军收复,自然也成了绞杀日军的屠宰场。
拂晓之前,城里的这一片战场枪声、爆炸声音慢慢变得稀疏起来。而与这片战场相比,五连扼守的制高点则变得愈发平静。除了刚刚占据的时候,还有两股日军逃窜经过,但是在此之后,再无日军光顾。这种状况的持续,让一直打头阵打突击的五连残部稍稍得到了休整。
楼顶,财迷已经感觉到了侵入城内小鬼子的末日到来,内心宽松了些许。因为长时间没有日军经过,也因为枪声变得稀疏,他的内心再也没有刚刚上来时那么戒备。
尽管天色还是一片黑暗,但是求生的欲望充斥了财迷的大脑。这时,他仍然憧憬天亮之后,上峰会不会下达撤退或者是突围的命令。他思忖着,这一次如果能够突围活着出去,一定不会再这么拼着小命打仗,一定要活到战争结束。想着这几个月拼命搜来的黄白之物,想着以后或许能够因此过上稍稍宽松的日子,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然而,街区里再次响起的爆炸声音,让他又回到了现实,让他想到了自己身在二营这样的主力营,只要战争没有结束,恐怕什么时候都是玩命地打仗。
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眨眼之间便没有了踪影。
随着一声长长地叹息,财迷想起了昏厥过去的一排长肖华贵,不知道现在他醒来了没有,不知道流血过多的他,能否活着到达码头。想到肖华贵惨兮兮的模样,财迷苦笑低声喃喃道:“哎,看来如果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想活着回家,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临近的罗长顺听到财迷的声音,却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姿态,盯着戒备的方向,冲着自己最好的兄弟低声喊道:“财迷,叨咕什么呢?”
多思则神散。因为刚才的思索,财迷似乎忘记了这片战场的凶险,无形之中对战场危机的敏感下降了不少。
现在,听到罗长顺熟悉的声音与问话,财迷竟然鬼迷心窍地站了起来:“没有什么,这一仗怕是快要结束了!”
“轰”,远处的街区爆闪一团火光,火光升腾而起。
正是因为这一团腾起的火光,让罗长顺看到了那片屋脊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形,不好的感觉随之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