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静,喧闹的锣鼓,委婉的唱腔,在他们眼里,如悠远的时光,漂荡如波光般后去。
或许,能在他幽深的眼睛里看见她的影子,她目视他时,笑意划去,平静之中,能透视出人心的悸动。
“你失忆了,”浅浅的音声如一阵清音回荡在满月宴的喜闹声中,“我不清楚你缘何如此,事实已成,无法抹去和更改。”
萧定恒慢慢声悠,道:“我觉得与庄尔小姐有误会需要化解。”
庄尔提气,面对他时总会惹来情绪的浮动,她需要将目光看向别处,任由他说。
萧定恒低眸,满桌鲜美佳肴盛于盘上,晓月楼请的天宝阁厨师功夫不错,光卖相上看,已令人垂涎欲滴。
可众人的心思……岂在吃饭这件事上呢。
台下的戏比台上精彩,庄尔与萧掌柜……那是山吉日报的大热门,不追都不行。
庄尔不予理睬,萧定恒清楚,错过今日良机,未必还能再寻到机会,他想了良久,方说:“若我的失忆……对你造成了影响,我抱歉。”
凭借零星拼凑的信息,他对正确性心存疑虑,何况道歉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但在庄尔面前,他愿意破例。
庄尔滢亮的眼珠目视在精彩的戏台上,温婉而有礼的与他说道:“我说过了,事实已成,无法抹去和更改……”
两人相互间的客套与疏离,让人心疼。
有时候,无言的话比有声的语言更可表达内心的想法。
萧定恒自能领会她的话意,仿佛……不打算原谅他了?
他眉头轻皱,漂亮清澈的脸容第一次有了瘦削的神态,清冷的目光令庄尔心中一紧。
已过去之事,还没翻篇吗?为何又要拉出来遛一遛?
“萧定恒。”她唤他,语气从未有过的急促,她承认她有软肋,在他面前,她做不到面无表情,做不到从容应对,她有些气急,又强作镇定,道:“我与你,没有传闻中说的那般,你记清楚,别弄错了。”
他受伤了吗?明明……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何必与他谈论这些!
但事实,还得说清楚,不是吗?尽管,是些成年旧事。
“你自知配不上我这个山吉镇第一美人、公府大小姐,你消失的很彻底,所以,你与我之间没有误会。”
庄尔说这些时,声音不大,萧定恒能清楚的听进耳中。
原来是这样,他心中感慨,原来是这样。
这是她与他的故事,这原本是她与他的故事。
可从哪一刻开始变了呢?开始变的不一样。
这不仅是过去的事了,在他踏入山吉镇那会,在他深入这局中时,已无法抽身离去了。
庄尔柔美的面庞下,闪烁着光芒透视出她内心的不平和,萧定恒蓦然发怔,像被施了立定咒。
“不管是以前、现在,亦或者将来。”庄尔不紧不慢的诉说着,“你的喜与不喜……”
“无关与我。”
即便此刻,她亦极为克制。
萧定恒沉默着静悄悄的听完,他对她说道:“庄尔。”他的眸光很漂亮,他的俊逸洒脱的模样,曾经令她……
“你在生气。”他说话时,庄尔已抛却激动的情绪。
“你因何生气?”这是他找她谈话的原因,他从她身上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与情绪。
“庄尔、你……”未等他说完,她“刺啦”一声站起,浩浩荡荡的队伍跟随她。
他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景观树后,明悟般笑了笑,或许……是那个原因吧?不想被他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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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楼满月宴上的戏曲唱得正欢,庄尔小姐的随行大队浩浩荡荡走了个干净。
冯吉安躬身,踮着脚尖过来道:“老萧,庄尔小姐怎么回去了?你惹她生气了?”明言人都能看出来的不寻常,冯吉安岂会没眼力劲?
众所周知,庄尔小姐大气周全,不顾及晓月楼脸面自行离去……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只能是他惹她生气了。
萧定恒深邃的目光望了眼屋檐上的天空,天空阔达,飞鸟翱翔,他说道:“我去走一走,你留在这边。”
冯吉安见他气色如常,想他许是需要静一静,便应道:“行,这里交给我。”
看来庄尔的事对他触动不小,希望能尽快想起来,冯吉安心想。
晓月楼满月宴外,街巷寂静,与墙垣之内的人气形成反差,萧定恒独行向前,他能领会心境的转变,由紧凑、不安变得自由、可呼吸。
去往湖山春的路途一时半会是走不到的,正好能让他理一理这杂乱的思绪,想一想日后……该如何。
蓦地,百米开外的废旧木棚旁,停了一匹毛色雪白的俊马,身旁站了个身体修长,衣冠楚楚的白衣的男子,他见他身影孤单,不由莞尔:“你失魂落魄的样子,与红绯榜第一的萧掌柜比,可差的远了。”
萧定恒瞧视着他,说道:“你是辰云开?”
辰云开说道:“我见公府的马车离去晓月楼,不想你一个人出来,是与庄尔吵架了?”
他未表明,却已印证。
“我是辰云开。”片刻,他又回道。
如天上皎皎月光般,带着宇宙间瀚然的星海,流下来的光芒异常夺目,连夜晚都不能遮挡。
“可要找个地方喝一杯?”旅途的劳累未在他身上显现,反是他鞋服干净,纤尘不染。
早就听说他今日会到,不想在晓月楼外撞见,萧定恒环视四周,指道:“去那个酒肆,我为你接风洗尘,也顺便等吉安出来。”
仿佛庄尔的影响被驱离,他恢复了神彩。
辰云开将缰绳往棚下的旧柱子上栓紧,道:“也好,就去那里。”
两人均是俊采人物,路边的小酒馆顿时肆蓬荜生辉了起来。
沿街的窗户开启,辰云开右手的胳膊撑着桌面,一阵衣风撩摆,白色的稠锻在眼渊中晃动,他说道:“我在路上耽误了两天,不然还能早点回来。”
萧定恒回神,直视在他笑意的面容上,禀述事实道:“他们,都说我失忆。”
辰云开道:“失忆又何妨?”他笑容未变,有情、风趣。
“刚才与庄尔是怎么一回事?都传你与庄尔的故事,连我远在戟山地区都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