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树见菅陵大人动怒,为了保命,为了花城城主之位,只得推开玉昉搭在他胸口那双柔嫩的双手,弯起腿站直身说道:‘菅陵大人说的没错,玉娘,你先回屋去!孟军来犯干系重大,我与菅陵大人还要商议要事。’”
“玉娘张嘴怔愣,继而掩手啼哭,声音痛凄地道:‘老爷是不要玉娘了吗,玉娘见老爷日夜难眠,是真心想替老爷分忧的,非是要祸乱军心,老爷……’”
“菅陵大人面对玉娘梨花带雨的哭腔,只觉聒噪,毫无怜惜之意,相较而言,韩城主听见动响,早已心软,忙伸手揽过玉娘哭颤的肩臂,腻腻歪歪的哄上了。”
“菅陵大人见状已不愿再多费唇舌,转身踱出军帐外,这花城到底还能不能守住呢,他抬目仰望,这军营上空淅淅沥沥的雨滴不停落下,六月初的早晨,泥土里的闷热气渐渐随日光的升空发散出来。”
“‘大人。’侍卫景茂在后侧唤他,韩树与玉昉的浓情蜜意令他震怒,‘韩城主荒淫无度,眼下正值关键时刻,他竟不着急商议御敌之法……如此轻重不分之人,大人勿再寄期望于他,请尽早另作打算。’”
“菅陵大人明心睿智,怎会看不明白?可眼下时间仓促,贸然接管花城,只会加剧百姓与士兵的不安与混乱,可若暂且由着他们胡闹……军心难齐,形势只会越发不稳。”
“菅陵大人是深陷进退两难之中了。”
“他在这花城军营中漫步行走,烦闷的心情需要散一散,可这会已是生死攸关时刻,哪有闲工夫乱逛,他不过是想看看这花城兵士的操练与调度如何。”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有些被吓到,花城军中,兵士们竟在积极备战,个个穿戴整齐,行进步伐有力,军纪严明。”
“菅陵大人拦住一个路过的士兵,问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花城将士可有退缩之心?’他这抓个人就问,若被韩树知晓了,定要吓出一身冷汗。”
“士兵却挺直了胸脯,说:‘不怕,花哲少将说过,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终会打退敌人,我们身为花城男儿,自有护卫家园的勇气。’”
“菅陵大人倍感欣慰,他虽身居高位,但那些直面生死的战火离他很遥远,而今能亲历这一切,他的心情亦感复杂。”
“菅陵大人遵循士兵的步伐跟了上去,在大校场,他见到了一排排镇定自若的士兵,现场庄严与肃穆的氛围着实令人心生震撼。”
“一个年轻的将领在台前指挥,景茂说,这人就是花哲少将。”
“花哲训示道:‘孟阆狼子野心,议和与妥协终无意义,将士们!别忘了涧州的血泪教训!涧州闽城曾与孟军结成联盟!’”
“‘闽城最后被无情吞噬,此事天下昭然若揭!”
“‘将士们,为泽州而战,为花城而战,为自己而战!’”
“‘男儿须自强,当你退缩了,当你缴械了手中的兵器,你就成了俘虏,被俘,等待的只有无尽的屈辱与苦力,想想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姊妹——’”
“‘将士们,弱者需要我们守护,拿起兵器,刺向敌人——’”
“‘告诉我,你们心中可有畏惧——’”
“‘泽州万岁!花城万岁!’万人的声响响彻天际。”
“菅陵大人的耳膜振得飞响,他朝景茂道:‘这名花哲少将,稍后令他来见我。’”
“‘是。’透过遥远的距离,景茂看着花哲年轻的面庞,默默记住了他的名字。”
“菅陵大人巡视一圈,军中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上许多,起码算不上拉垮,就是韩城主至今无心御敌……”
“菅陵大人对景茂吩咐:‘去下点药,韩树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终究太黏人了,接下去这些时日里,让她们安分地待在屋里。’”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景茂对菅陵大人的要求心领神会。”
“菅陵大人的营帐设在静僻处,花哲进帐后,见菅陵大人的目光正注视在花城布的防图上。”
“他起声说道:‘属下花哲,参见菅陵大人。’这是年轻的花哲第一次见到传闻之中的菅陵大人。”
“菅陵大人抬目,见他眼光灼灼而有神韵,面容清彩俊逸,在这花城军营中,还能育养出这般不凡的人才,实属难得。”
“菅陵大人命他坐下说话。”
“花哲从容而不拘谨,大方地走去了他右侧的椅子上。”
“营帐内仅他二人,菅陵大人打破沉寂,朝他说道:‘孟军如今已匍匐在外,花城韩城主志不在御敌上……你身为花城军的少将军,丝毫不胆怯,反是将涣散的军心凝结,真有劳了。’”
“花哲直禀道:‘菅陵大人,我生于草莽,身份虽卑微,亦知百姓求的是安宁,富贵与否,对他们而言真没那么重要,可就是这如蝼蚁般的性命,在战火面前,也是易碎的很。’”
“‘我如今能尽一点力是一点力,战争的成败,还得看日后如何。’”
“‘菅陵大人是有威名的,可城主他……’花哲低头沉思,片刻后道:‘城主他仅想享乐与富贵,这拼命的事,他不懂也不愿去懂。’”
“‘菅陵大人,恕卑职直言,你为何不将花城军收于麾下?若是如此,军政指令,方便快捷!’”
“菅陵放声大笑道:‘花哲少将,韩城主若知晓此事,你怕在花城军中永无立身之地了,隔墙有耳,还请甚言。’”
“花哲低头凝思,他偷瞄向他,暗想这名声赫赫的菅陵大人徒有其表,怎与传闻不一样?”
“菅陵大人低视在花城布防图上,良久以后,才又启口:‘花城自韩晟被封侯以来,虽无大建树,百姓暂且安宁无恙,临阵换帅为兵家大忌,少将军应是熟知的,不是吗。’”
“花哲闻言,忙说道:‘菅陵大人顾忌的是,是我鲁莽未有深虑。’”
“菅陵大人不以为意,继续道:‘少将军以为,花城军中可用之人有几何?’”
“花哲疑惑不解,答道:‘菅陵大人所言,恕我……不太明白。’”
“菅陵抬眸淡笑,问:‘孟阆在花城军营里安插的探子,少将军当真一点风声没听到?’”
“花哲仿佛‘咣当’一声被击中,心颤道:‘菅陵大人是怀疑……’”
“他想说不可能,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怎会有孟军的探子在里面,可菅陵大人不容置疑的目光仿佛在告诫他,这事做不得假。”
“‘少将军这反应……是很意外?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孟军蛰伏几年,今日卷土重来,是临时起意吧。’”
“花哲大惊,问:‘菅陵大人所言,可有确凿证据?韩城主是否知晓?’”
“‘我对菅陵大人的情报信息,自然不会怀疑,只是……’”
“‘如您先前所言,临阵换帅是为兵家大忌,此时大战在即,若在军营抓探子,恐会引起将士们惶恐。’”
“菅陵大人赞同着,继而双手平放于防城图上,眸光微淡地看着他,问:‘花哲少将分析得在理,但既已得知此事……可还有别的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