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霖此前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不满的情绪,可以说,只要是他吩咐过的事,花霖均会照做,一直以来,菅陵大人以为她是温顺的,起码在他眼里,她是温顺的。”
“现下的不满一触即发,花霖冷峻的眸子挑了挑,她多希望,他能看明白她的心,她多希望,他不再执着于泽州与百姓。”
“可她奚笑自己,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她怎能和泽州和百姓比呢?不自量力了啊。”
“花霖在心间沉默而无声的叹息,方才他的话还不够明白吗,让她不要再白浪费功夫在他身上,他……说的很明白了。”
“菅陵大人原本无动于衷的神色终于起了些许变化,可不待他细思,花霖却朝他说道:‘我可以为大人去刺杀孟阆,而你刚才所说之事,恕我难以从命。’”
“花霖眸色定定的看着他,一旦下定决心,她便是倔强的,这点菅陵大人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想他为难,但是他的提议她绝不喜欢,她想起了什么,语带调侃地说道:‘都说,人可以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所以即使身在花城,我想思想亦可以追随去往远方。”
“‘大人,你说……出了这泽州,这大熙帝国……外面的风景是怎样的。’”
“菅陵大人闻罢,内心倏地一紧,骤然冒出来的情绪使他不安:‘你,想出去走走。’”
“花霖朝他投去一道目视的眼光,眼里支离破碎的情绪,最终被掩藏,最终被释然,她回他道:‘这是我日后所想之事,待花城的事情了了,我会做出决定的。’”
“‘现下当务之急,是解决孟军不是吗。’这是菅陵大人的责任,亦是她的责任。”
“菅陵大人内心无比苦涩,他本就性子淡泊,天然地不愿被男女之事捆缚住,他认为,花霖会同他一样……”
“听了她的感言,竟又觉得失落了。”
“棋子向来是被利用的,不是吗。可这颗棋子,好像挣脱了他的手掌,是他……对她,有了偏爱?”
“花霖见他无言,冷静地相持了一会,方道:‘大人若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菅陵大人挥手示意,她便头也不回地迈出了营帐。”
“营帐外,待竹帘被重新合拢,花霖面向这肃杀之气凝重的军营,觉得外边好冷,心被深深刺痛了呢,什么时候,能让她感受到温暖呢。”
“菅陵大人看着空荡荡的营帐,他第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为何……花霖的话令他心浮气躁?为何……他看出花霖不高兴后,竟有些……他好奇怪。”
“菅陵大人的沉思来不及多想,韩树便请人来通报,众将领已集结,在中军帐内等他。”
“氛围本就静谧地可怕,菅陵大人的到来并没有缓和多少。”
“韩城主说道:‘张处长,你来通报一下孟军最新的情况,吕栋,稍后你介绍花城城中情况。’”
“韩树有板有眼的下着指令,张处长换了身戎装,说道:‘启禀城主、菅陵大人,据最新探子回复的消息,我军在北峦岗的埋伏有一定成效,孟军已放缓了行军步调,估计是怕我军还会在别处埋伏吧。’”
“即便如此,众人心中亦清楚,三千伏兵不能击垮孟军,拖延的时间也支撑不了很久。”
“众将士心里清楚,但无一敢质言指出,菅陵大人何其明智,怎会不清楚呢。”
“众人不说话,吕栋只好接上来道:‘启禀城主、菅陵大人,花城城内人心已浮,我们虽尽可能去安排人手,想逃亡的百姓仍是越来越多,城主,可要开城门?’”
“‘不可!’其中一位高大魁梧的将军大声呵止道:‘如今仗还没打,百姓就想着逃亡,士兵们听了得多心寒!’”
“‘是啊。’”
“‘是,蒙将军说的没错。’将领中爆发出附和声不在少数。”
“韩城主是个没主意的,他看看菅陵大人,一脸为难的模样,菅陵大人注意到他投视而来的目光,说道:‘韩城主,以为如何?’”
“‘这、这……’韩树摸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蒙特说的没错,仗还没打,百姓就要出逃,会让士兵们寒心,菅陵大人以为呢?’”
“菅陵大人道:‘既然众将士与韩城主都觉得此刻百姓不能出城逃亡,那么可有方法保他们无虞?’”
“‘这……’韩树再次摸了摸头,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保全之法,朝众将领问:‘你们可有想出确保百姓无虞之法?’”
“众将领个个神色凝重,他们即使有计策,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亦不敢出头,谁也保不准,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做出任何一种举动,会对大战产生何种影响。”
“菅陵大人松一下眉目,氛围轻松可破,他说道:‘难为众将领,此刻的确不宜思虑他事,安心备战吧,韩城主,我这有了第二道指令。’”
“韩树身躯为之一振,悦然道:‘大、大人……请说。’”
“菅陵大人道:‘孟军在北峦岗停驻不过片刻,为防万一,我下令花城军主动迎击。’”
“退一步言,若是花城军败,有花城这座城池暂可抵挡,百姓性命可暂无忧。”
“韩树听闻不知是忧是愁,有将军带头道:‘遵从大人指令。’”
“‘遵从大人指令!’更有声音洪亮者附声。”
“韩树说道:‘大人英明,依从大人指令,三军将士听令!’他硬气地说道。”
“‘唷!’众将领齐声道。”
“韩树对自己军中情况毕竟清楚,安排道:‘以蒙特为统帅,领花城军于正午时分出击迎战。’”
“‘是!’蒙特带头应声。”
“议事会议很快结束,留给将领做出战准备的时机廖廖,菅陵大人留在中军帐中处。”
“韩树暗暗看他,有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菅陵大人说道:‘韩城主,你有话可以直说,当前情况紧急,我接下去未必有耐心会解答你的疑惑。’”
“韩树启口又闭上,眉头紧锁犹豫再三后说道:‘大人,孟阆此行犯我泽州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上头那位……当真一点都不管了?’他所指的那位为君者,只怕比他还昏聩无能。”
“菅陵大人此前亦有此问,泽州长官怎么说来的?哦,他是这么说的:‘这天下是寡人的天下,可寡人无能,管不了这许多,你们谁有能耐谁当去吧!’”
“菅陵大人想到此,头也不转地摇了摇,说:‘韩城主如今再想搬救兵是不是有点晚了?’”
“‘君上若是想管,也不会蹉跎数年。’”
“韩树听罢,唉声叹气道:‘行,指望不上咯!’”
“菅陵大人的眉目看向他,与他重申道:‘花城这战,躲不了的,韩城主务必全力以赴,若是花城被攻破……你应是知道,孟阆生性残暴,你身为花城城主,他会拿你的命来祭天。’”
“韩树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凉飕飕的,菅陵大人的话自然非是吓唬他,他信孟阆之狠辣,而他性情不定,多半是干的出来的。”
“菅陵大人说完出了营帐,留韩树在原地彷徨。”
“午时三刻到,号角响起,喧鼓奏来,马蹄声自花城发出,一路朝孟军所在地奔袭而去。”
“可谓是出其不意,从决定到行动,才短短半日功夫不到。”
“但亦算情理之中,孟军来犯,花城不可能坐以待毙,以逸待劳,本就是抢得一个先机。”
“两军交汇,孟军亦非浪得虚名,在见花城大军袭来时,火速演变好阵势,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