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哲豪肆大笑,笑声清亮,他本是花城军中威望甚高的俊才,若不被丢置于城主位置上,加以时日,也能筑成一番功勋伟业的。
南东芝眸子瞥过,这处楼宇名叫花斋,是花哲城主入府后新取的名字,其实有些名不副实,花斋楼内收藏最多的乃是名剑枪戟,花哲城主私下爱好暴露无遗。
她听他回道:“花城自然由衷地欢迎你们的义举,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凡来助我花城御敌者,我都代表百姓们谢过!”
玉昉狡黠的眸子撤了开去,她能领会花哲笑声里的诸多无奈,时与日长,消磨了年少时期的心性,却改不了他的初衷。
萧定恒见状,接过话茬,继续道:“花哲城主应也明白,孟军的脚步不会一直停在泽水江畔,花城该要有所准备。”
花哲自然清楚情况的紧迫,可焦急有何用,他即便睿智不愚,一人也分身乏术,何况花城军中的情况,只怕目前也是混乱的。
十年前,菅陵大人频出的奇招,这次是用不上了,计谋本就在实战中才能检验出正确与否,这次再要想好点子,可就难喽。
玉昉不想花哲城主面临的窘状被外人瞧出,忙打圆场道:“众位既然来了,就随我在城主府里歇下,厢房还多的是,城主你看……成吗?”
玉昉识人的眼光一向精准,这几位,在此刻能来花城,怕不是寻妹妹那么简单的。
花哲应允,将此事交予玉昉去安排。
玉昉带他们退出花斋楼,通往后院的路上,玉昉朝南东芝打听道:“我曾听一位大人物提过,山吉镇有一家脂凡胭脂铺不知是否准确?”
南东芝凝眼一顿,微不可察的眸光朝了一眼萧定恒,她说道:“脂凡胭脂铺?玉娘打听它做什么?花城没有胭脂铺么?”南东芝假装不知。
玉昉笑说起来道:“那位大人曾经盛赞……瞧我这记性!这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们不知也难怪,它说不定早就闭门了。”
“哦,是这样。”南东芝听了她的解释,顺势说道:“还在,脂凡胭脂铺。”
嗯?竟还在?
玉昉华光展露,不敢置信地说:“十年可不就是一眨眼的事,它竟还能在……”
面对玉昉的回忆,南东芝干咳两声,打算匆匆带过,说:“反正我们普通百姓也买不起。”
大意是,你问了我也不知。
几人在路口停住,男客被带往去了西苑的另一条路。
“是家历史悠久的铺子。”玉昉忽而感慨道。
十年前,花城也如这般遭遇险境,靠着菅陵大人的兵出奇招化险为夷,而今……可就说不准了。
玉昉停下了脚步,她仿若有思的流连在树丛与花影间,这城主府的庭院环境清幽不说,画梁雕砌,假山繁复,前城主在时花费无度,而今一切均承袭了下来。
南东芝与阿飘随她驻足了脚步,她们无心赏析,对玉昉而言,那一切如在眼前,罢了……
她重新带领她们去往住处。
阿飘一路上憋住气,管牢自己的嘴巴,她平日里话痨,此刻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三人一路无话,直至玉昉将她们带至别苑,这座别苑名叫红颐。
南东芝与阿飘分住两间,寻常时候,南里长都有人陪侍,这二十余年来,还是首次单独行动呢。
阿飘进房门后便关在里头闷声不响。
南东芝敞开着屋门,她能见到庭院中种植的那株枝叶金黄的槐树。
槐树的枝叶遮蔽了日光,虽是如此,屋内的光线却不昏暗。
正巧可以借助静物,理一理脑中杂乱的思绪。
她们因缘巧合地来了花城,又被玉昉相助住进城主府里,这一切太过出乎意料,来不及思考便被裹挟着往前走了。
她休息片刻后便要出门,未料南风徘徊在造型精巧的拱门前。
“大小姐。”南风两腿一迈,没一会儿就到了她跟前。
“这么快就过来了?”南东芝虽明白南风会来寻她,仍意外他不顾休息。
“不放心大小姐。”南风据实说,他比南东芝更意外,来花城本就匆忙,这会不见了南骞与南惠,大小姐的安危只能由他守护。
“出去走走。”无人时,南东芝恢复一贯的气势,很难想象那个在异乡生病,要找寻妹妹的她,真实的样子是如此这般坚毅而有想法。
“等我!”阿飘掀开房门,拔腿跑了出来,她早就听到了动静,在最后关头才下的决心。
“那一起。”南东芝对阿飘并无恶意,既然是萧掌柜的朋友,她亦愿相信她。
阿飘对她同意的话并无感激之前,甚至,她跟在她们身旁,更多的是想保护她们的安危,因为连她都能感受到这城主府的潜藏的不寻常。
三人重新出了红颐苑,漫无目的地走着,南东芝问道:“萧掌柜他们安顿好了?”
“是。”南风简述,他出来前,已跟萧定恒打过招呼。
南东芝不再说话,在这城主府里,仆人倒也能见上几个,更多的感受是空旷。
很快,南东芝就发觉出了不寻常,她说道:“奇怪。”
“奇怪什么?”南风说不上来,但亦有这种感受。
阿飘也发现了不寻常,一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太过安静?”南东芝仍在臆测,自己拿不准。
南风转而打量四周,这一路走来,他以为城主府中的氛围便是如是,随后说道:“许是孟军即将来袭,城主府中的仆从……”
他想说她们躲起来了,转念又觉得不可能,谁都能走,城主府中的下人却不能轻易逃走的,这种不成文的规定,放在大熙帝国任何一个有背景的士家里都是一样。
阿飘不作声,她哪怕知道些什么,也不愿提醒她们。
她心里仍有股气,可更悲催的是,她心里明白她这么做没有丝毫意义,像小孩一样,无理取闹。
理智告诉她,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不该生气。
情感它表示不认可,她不能平白无故自己吃下这种果子。
情感与理智在拉锯,可有个声音告诉她,情感与理智的拉锯是不对的,她应快速调整好心态。
最终,阿飘一个果断的念头终结了自己一路的纠结,她出声说道:“飞禽走兽消失无踪,这府里仍被围困之中。”
阿飘对她二人的震惊视而不见,她与她们是不同的有些话没不要解释,没不要说得那么清楚。
“你说……”好半天,南东芝才确认这个“被围困之中”是何意思,“我们被困在里面?是谁,布下了这个局?”
南东芝即便无法理解这世间的高人,但她很快平复了心情,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养成了她如今处变不惊的模样,要不然,她也不会是如今的南东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