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吉镇的情况,或比预想的状况还要糟。
与庄尔匆匆碰面后,萧定恒便回去处理后续之事,在他来前,已让官越通知辰云开按兵不动。
成为掎角之势,看看高叶的行动力,没有孟阆率领的孟军,高叶实际操作起来困难不小。
高叶的实力毋庸置疑,他绝对有能力将孟军掌控在手,如今形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士兵未必好糊弄,加之,主帅孟阆无缘无故消失,骚乱与动荡在孟营中陈酿许久。
这些……是高叶需要费心考量之事,萧定恒正心安理得地坐在辰云开身旁,此处为戟山军驻扎之所,此刻他不可置信的眼神正向他投来。
萧定恒精简着话解释道:“他们出了三道题,我解开了而已,愿赌服输。”
辰云开综合所有情况分析认为,他的说真实性有待进一步验证,毕竟缺乏证据,言语的说辞总显得苍白而无力。
但他仍愿意去相信他!
可转念一想,历经千辛专程从戟山地区跑来,还未出一卒一马,仗就打完了,这——其中会不会有猫腻了?
萧定恒猜他从震惊中回神还需些功夫,便与官越说道:“花城那里……你可通知了?”
他一心奔赴庄尔,余下之事便被抛却脑后,得亏有官越在,将它包揽了。
“我已通知了,他们亦表现得十分惊讶,这换作是谁,不会如此呢!但这等好消息,他们更愿欣喜而接受。花哲城主派了心腹人员过去接洽。”
“有菅陵大人的十年之约在前,这次驾轻就熟。”萧定恒想也不想地说。
官越看了他一眼,提点道:“虽不知你与他之间形成了怎样的默契,今番这次退兵,他并不会如意,往后的打算……还需尽早定夺。”
萧定恒对道:“待高叶兵退,我便们回山吉镇。”
“阿飘带着花霖去了山吉镇,也不知情况如何。”官越自然相信花霖最后会无事的。
辰云开欲言又止,萧定恒见状便先支开了官越。
两人来到一处隐秘的水丛边,辰云开问道:“怎才分别几日,你有了如此之大的不同?”
一起成长的萧定恒他是了解的,在山吉镇的萧定恒他也是熟悉的,可眼前之人……确实陌生。
萧定恒看了看他,清碎的眼眸闪亮着星光,说着匪夷所思的话:“我不是真正的萧定恒。”
他一直所隐藏的秘密,他亲自揭开,是因为,他不想对他有所欺瞒。
“你说什么?”辰云开惊声复问,“萧定恒!”
他或有预感,却缺少实证。
“说来话长。”萧定恒不忌讳将真相告知,可故事真的很长,只能简练着说。
“我名萧定恒,却非是与你一同成长的他。”
“那……真正的他呢?”辰云开心中后怕,到底发生了为什么缘故?
萧定恒事先想过,若是将真相说与他听,他是否能接受。
而今日,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不想错过。
“辰云开,有些事情告诉你,对你未必是好事。虽我非真正的他,但我有他成长的记忆。”
“你可以理解为:他与我融合在一起,无论身体还是其它。”
太荒唐!
这全然超出一般常识范畴!
辰云开生长于这大熙帝国,从没听闻这般荒唐事!
他大惑不解,无法深刻领悟他话中的真正含义。
“你的意思……你、你占据了他的身体与他的灵魂,是吗?”
萧定恒片刻不移的目光有了答案,他没有躲闪,对这个真相,无法回避。
“从你的角度看,确实是如此。其实……”
“他是否真正的存在,还有待辨别。”
“什么意思?”辰云开扬起声音,无法接受。
“这个世界的真谛,现今我还不能对你明言。”
“我坚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能琢磨明白。”
辰云开难以控制自己翻涌的情绪,压低声音吼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亟需一片宽阔的空间去思考与认清这来龙去脉。
“我等你,你会想明白的。”
萧定恒走向了十米开外的地方,直至官越过来挖苦道:“何苦逼他认清真相,隐瞒才是正解。”
若换做是他,便会隐瞒下去,真假萧定恒岂会被拆穿。
萧定恒负手而站,真情流露道:“那三题对我产生了影响,我认为欺瞒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式,真相的揭开或许残酷而痛苦,但瞒在鼓里就正解吗?他有知晓的权利,而他也必须成长。”
官越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否定他的做法,只是……委婉一点或许更好吧?
“他若是自此无法接受你,你又将如何?”官越担心地说,“这对他而言本就是件沉重的事。”
“我相信他。”萧定恒长长地吞出一口气,看向临水而站的背影,说道:“一时的迷惑是正常的。”
“他很快就会明白,毕竟,他叫辰云开,不是别人,是北渊书院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
萧定恒坚信辰云开会慢条斯理地捋清这一切,而这一等便是一天一夜。
辰云开足足想了一天一夜才接受现实,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他已经无心去追问了。
这一天一夜里,谁也不知他的心路历程到底经历了哪些,无人可分担,只有自己扛。
萧定恒稀碎的薄目看向他单薄的衣影,夜晚的露浸湿了衣肩。
萧定恒低声叹口气,脚步轻迈,终是走去了清溪旁。
“你想明白了吗。”
辰云开脸色因悲伤而泛白,对他却无法怨恨,他质声问道:“你可以一直隐瞒我,”他的眼眶充满血丝,发髻散落,毫无形象,“为何选择告诉我?”
他不解,在他心里这个答案比真相更重要。
“有些事我并不想瞒你,何况,日后的路还很长……”
“你是不是想说……日后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辰云开轻笑,这话萧定恒听来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恢复得极快,于他而言,既已成事实之事,无法更改,只得接受,何况他愿意相信他是无心的。
“回去再说,云开。”
辰云开认认真真打量他的面容,是熟悉的,在他心里,他一直没变过。
“你心里还有其他的盘算?”辰云开的预感精准。
萧定恒对道:“高叶这次虽同意退兵,也仅限泽州,泽州以外……”
“泽州以外?”辰云开嗤笑,“泽州以外各派林立,你还想插一脚?”
他无法理解,人的力量有限,在自己的领域尚且可,将眼光放于别处,风险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