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夏琰白白眼,却顺从地说道:“叶先生,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可以在仙语楼继续看书,也可以……说话。”
叶先生对此并不谦让,哼唧道:“这还差不多!”
夏琰只得继续坐下,抱着胳膊摆了黑脸。
他俩说话的功夫,阿飘见楼上的女子已走下了最后一层阶梯,忙问书童道:“这是谁,你那么听话。”
能让书童夏琰吃瘪,估计也没几个,盘思着,约莫不是仙语楼老板?
晋罗徵在昏暗的楼道口迈下步来,她看了眼盯着她的阿飘,又移目至她身旁的凌白宥,心中怪异,这山吉镇几时冒出了如此一个……美男子?
这红绯榜怕得重新更换榜单排名了。
晋罗徵为顾及山吉日报的权威性与公正性,便率先问道:“二位可不像山吉镇人氏。”
阿飘直率地说:“目前我还不算,但是马上了!”
“这如何理解呢?”晋罗徵不禁费解起来。
阿飘也无法阐释清楚,她全心全意奔着萧定恒与庄尔而来,他们在哪她就在哪,既然他们都是在吉镇人,那她必然得是山吉镇人!
“就……”阿飘语滞,她也摸不清成为山吉镇人需要何种手续,脑子犹如被线缠绕住一般。
“我说马上是,就是马上是的意思。”她只得敷衍了。
晋罗徵笑睨,她平日里严谨又严肃,山吉日报自从打响了知名度后,便面临着诸多挑战,挑战之一就是她的权威性。
读书人均心高气傲,要让他们服气可不容易,外加一个仙语楼……光夏琰就总是耍性子,哎,真够她操心的。
夏琰独坐椅子上生闷气,晋罗徵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仅与阿飘点头掠过,她半屈膝盖,整理起了地上凌乱堆放的书籍。
阿飘兀自瞧了她一会,暗想今日非是一个打扰的良机,便与凌白宥两人走携手了仙语楼。
路上,日暮渐沉,街边的四、五家摊贩仍在张罗着买卖,阿飘嘀咕道:“她就是书童夏琰口中念叨的先生吧!”
凌白宥随意瞥了眼渐将昏黑的天际,答道:“应该是。”
“女先生!可是很少见的,难怪我觉得她既正经又威严。”阿飘边走边搓胳膊,倒也不是因为寒冬里吹起的大风,而是女先生身上的气度令她打颤。
她打小跟随的师父和蔼多了,她总是惯着她,不曾严厉苛责她。
凌白宥见状,嘴角吟笑,右臂缓缓揽上她的肩骨,问:“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阿飘被他的举动一振,浑身僵硬地一动不敢妄动,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天、天黑了……我得、回去。”
凌白宥笑意渐深,宠溺的气息扑在她耳旁,她见他说道:“怎么办,我还想再看看你。”
凌白宥说的直白,阿飘心尖一触,被整破防了,她仰上她的下颚,见到他笑意满满,便口是心非地说:“我发觉你这人……挺不害臊!”
凌白宥未有愠色,说道:“人之常情而已,阿飘。”
阿飘双颊涨红,低头不敢怒他了,佯装道:“我不理你了。”
这条路上,他们的两颗心便是紧紧地连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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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尔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萧定恒与官越要去往良城。
良城……
庄尔推开窗扉,那屋外的夜空,是否能伴人星路?
马车日夜赶路,寒风簌簌,连日颠簸后,萧定恒三人终于抵达了良城。
在良城东街上,他们随意找了一家落脚的客栈。
此时良城却仿佛经历过一场厮杀。
明明孟军没踏入过这里,良城却比花城还要动乱。
南风打听到,良城马郡守前几日被杀了,而刺杀者正是金氏一族。
若水剑发出一声低低的呜鸣,萧定恒与官越在若水剑的指引下来到了良城城外的一块废墟。
被当地人称为祭坑。
据说那些与金氏部族交战而亡的士兵便是被埋葬于此处。
若水剑似乎有敏锐的感知力,它脱离官越的手心,飞跃向祭坑某处,只见它绕着徘徊了好几圈,最终腾空而上,骤地——
携带锋利的寒光剑气,硬生生地直立住一块毫无标记的土中。
天象凌乱,波谲云诡,大雨倾刻间下落。
官越本要跟过去看看,萧定恒横伸出的袖臂阻拦道:“不可妄动。”
官越收步,他仔细察巡这祭坑,才发觉这方圆几里好像被设下了什么。
是什么呢……
“是复生咒。”萧定恒能认出,是因为他见多识广,“有人在这祭坑设复生咒,妄图复活……”
“亡者。”最后两个字出自官越之口,在听到复生咒后,他便明白了它的作用。
“复生咒是种古老的咒术,早就失传许久,普通的术可没这个本事。”经官越分析得出,这种咒术只能出自天下术士之源的碧水寒宫。
萧定恒与他看视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碧水宫廷本就神秘,可如今这代毖王,断不会做这种事,但除了他,还有谁呢。
以当前祭坑可看出,应是使用过后的场面,复生咒已生成,亡者或许已被成功召唤。
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或者……花城之战的另一层用意,就是用来掩盖良城的复生咒。
见淡定无畏的萧定恒眉头深锁,官越宽慰他道:“你也不必如此自责。”
萧定恒道:“非是因为复生咒的使用,而是对亡者的召唤,这有违法则。”
“亡者既已离去,重新被召回变是种剧烈的痛楚,何况还被人利用……”
“这种行径,世所难容。”
官越点头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它。”
“毖王,得去问他一问了。”萧定恒说。
“你知道他在哪?”虽未曾见过他的人,但官越对他的名号早就听过。
甚至大熙帝国早就将他神话,说他不死不灭。
“知道,他在彭城。”
自山吉镇出发来花城时便路过彭城,那会因事态紧迫,彭城匆匆一晃未有停留。
可良城与彭城有许多距离,一来一回又得耽误许多功夫。
萧定恒说道:“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看着若水剑。”
“好。”官越应道。
这雨早就将他二人淋透,官越被他安排着守在这,若是有乡民路过,看见有人冒着大雨也一动不动的守着,定会以为他傻了。
官越看向若水剑,这些日都是他随身带着它,现它在雨中悲鸣,心中仿佛被触了,如开关轻启,那尘封的,那不愿被记起的,那有关于他的……
终将重新被记起。
一层金色的光芒笼罩在祭坑四周,那乌云与大雨犹如被隔绝一般,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