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蓦地侧转过身,灵动的眼渊中带有俏皮之色,她唇角轻抹出一味笑意,称赞道:“果然是有经验啊,庄尔!”
庄尔粉彩眼睫定视在前,这湖心小筑于闹中取静,这会,她听到了脚步声。
“是何人?”阿飘见声音由远及近,不免好奇。
庄尔摇头表示不清楚,之前她已嘱咐过昭昭若无要之事,擅勿入内。
“小姐。”昭昭慌里慌张地过来,与往日的稳重大相径庭。
她忧心之色难掩,看向阿飘后又缄默闭口。
“阿飘不是外人。”庄尔说道。
昭昭心中情绪略有波动,说道:“南里长在归来途中遇袭了。”
阿飘与庄尔一时无话,寂静中,庄尔想了很多,花城之战歇,孟军撤离,敢在途中下手,不像高叶的作风。
“伤势如何。”
“南里长似是与他人同搭一辆马车,剑伤昏迷,没伤到要害。”
“庄尔,”阿飘以为她忧心南东芝伤势,忙去慰藉,“你别过分忧虑,昭昭说了,没伤到要害,调养几日便能愈合。”
庄尔点头,将关心勉强按下去,解释道:“东芝这趟出门本是与他一起,归来却不同路,我忧心她在所难免。”
“是!南里长的安危自然得顾及。”在大是大非面前,阿飘绝对是清醒的。
“眼下你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让昭昭去查查那拨刺客的来路。”阿飘提出她的宝贵建议。
“嗯。”庄尔转而便朝昭昭问道:“刺客的情况可有打听出来。”
昭昭弯腰回道:“刺客被当场全部歼灭。幕后之人……尚未探明。”
庄尔略有沉吟,考虑到南东芝此次归来携有同行者……
南东芝性格不爱呱噪,常年在山吉镇协领事务使她骨子里有股韧性,她亦不爱交友……
能与她同坐一辆马车,要么是与她相熟之人,要么……
说不定刺客的目标是他们呢。
“南里长下榻之处多作留意,幕后之人,也许早日查明。”
“是。”
昭昭得了庄尔的吩咐,黄白肩袖小摆着幅度,在郁翠两侧的映衬下渐行渐远。
一时,湖心小筑归于静寂,几只嬉戏的鸳鸯游远去了别处。
庄尔略带无意的声音响起:“其实,你们真不该来这。”
阿飘设想过此类场景,真遇上时,内心竟毫无波澜。
“庄尔,庄尔!”阿飘纤细的双手包裹住庄尔的胳膊,拉扯着扯开话题道:“菅陵他们差不多好了,我们赶紧过去瞧一瞧。”
阿飘生怕她再说下去,忙不迭地与她赶往归心苑。
两人离开后,一只烈焰火蝶飞入小筑内,停在青瓷花釉瓶上,刹那燃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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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城返回山吉镇,马车内,萧定恒一直懒洋洋地不愿说话,官越环抱胳膊闭目凝神,气氛若是这般安静倒也不好打破。
连着路上三日,他们二人一语不发,南风再是愚钝,亦感知到了气氛的迥异。
“咳!咳咳!”马车在行进中保持惯有的速度,南风有意咳嗽几声想引起些什么,奈何身后依旧寂静一片。
“咳咳,咳咳咳!”南风原是假装,倒一口冷风突然涌入,硬生将他的气腔憋得难受,止不住地往外咳。
萧定恒眉眼暗回,出声问他道:“南风,你若身体抱恙,你进来休息,我们可轮流驾驶车辆。”
“不、不用……无大碍。”他将剩余一只空闲的手摸上脑门,真想敲敲自己的脑瓜子。
车厢内寂声重返,南风目视在前,疾驰的冷草、枯枝,不远处的大丘山……
脑海中不停盘旋着,他俩到底在良城发生了什么?
长久的缄默后,终于听到官越的说话声:“就这么走了,下次再返回,你是打算一个人与他交涉?”
萧定恒看了看他,一动不动地说道:“是。”
官越续念道:“金氏部族……”
萧定恒略有回想地说:“嗯,金氏部族在他手里。”
官越沉默。
萧定恒两眼转向窗外的浮影,半响,说道:“既然我来了,便是会揭露真相。”
官越以笑声带过:“我自然相信你……”
南风在车厢外问道:“只是赶路的话,我们何故如此着急?”
“据说南里长回去的路上,遇袭了。”萧定恒说。
“啊!”南风急切心起,无心再闲聊,只得不停扬鞭加急,心早飞向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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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东芝此刻已抵达戟山韶城,因受伤缘故,她跟着殷馨被殷总督带回了府邸。
虽有十余年未曾回来,但因有仆人一直爱惜,打扫亦从不停歇,府邸上下未见落灰处。
“老爷,是魏央侯派来的人。”常勒已查明,那波刺客真是阴魂不散,走哪跟到哪。
“他还是老样子。”殷总督不以为意,他吩咐常勒对府邸进行一番细致检查,顺便安排人员驻守。
常勒走上前问:“老爷打算在这韶城府邸待几日?”
这是私密行踪,他本不便多问,可经不住心中好奇。
“依情况而定。”殷总督望着正堂前悬挂的一副硕大泼墨图出神。
“属下明白了。”
常勒走后,殷总督才召见了府里的管家过来。
管家年迈,行动的腿脚甚至多有不便,趁着殷总督此次携小姐回来,便打算请辞回乡。
念在这过去多年的情份上,殷总督也没为难他,便让常勒暂时接替管家职务。
待殷总督一个人时,他才得空坐在厅堂里,望着韶城的府邸,想起了悠悠往事。
一着风雨同舟路,二十余载空寂寥。
殷总督,他在想什么呢。
前庭中的桂花已榭,后院的冬梅在冷裂中开得繁盛。
殷馨躺在床榻上,望着雕花窗户外的梅花与雀枝,她无法花再多的精力与思绪去想从前。
自打她踏上回泽州的路,从前如何,往后如何,早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西苑厢房,南蹇正端着熬好的汤药,南慧抱住南东芝的身躯以免她下滑,关切道:“大小姐可好一些了?”
南东芝缓缓地掀开眼帘,目中是陌生的格局,这间厢房与她所见过的都不一样,怎么说呢……
很有异域特色。
南东芝审视后便冒出有南国之风。
书上说,南国崇尚亮丽的红色,好以繁枝纹为装饰,以琉璃器皿盛传于世。
面前的琉璃花瓶与琉璃器具,在泽州官商之家极难见到。
南国……
南东芝低头想神,原来他们来自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