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徵的话含有巨大的初始信息,足够他们了解胡孟陬本人的来路及事件的始末。
“嗯,我们等会就过去书院那儿看看。”萧定恒说。
“北渊书院我还没去过呢!”阿飘一脸兴奋,她早就想去,未遇到合适的时机。
晋罗徵问道:“需不需我陪你们去?”
萧定恒反是说道:“你若是得空便带我们去,有事也无妨。”
晋罗徵想了想,说:“孟陬那人吧……心高气傲得很,若话匣子打开……只怕没谱,且书院虽不严设门禁,我怕你们误闯禁区,我且同你们走一遭。”
“好。”萧定恒也不忸怩,应允得极快。
“来来来,我新烙的饼你们尝尝。”晋夫子端了一大叠烧饼过来,托盘中还有新沏的一壶早茶。
“晋夫子最近的爱好是研究各种各样的面食,说改日新开一门厨艺课,北渊书院学子来自五湖四海,家境各有不一,说不定厨艺课会受年轻一代的欢迎。”
这个先进的理念,不愧是北渊书院的夫子!
阿飘接过一个烧饼,边嚼边道:“这烧饼大婶大妈都会做,何苦再学啊?”
阿飘直率,晋夫子不以为意,侃侃而谈道:“对穷人家而言,见怪不怪,对那些富家公子来说,府里都有下人打理,吃穿用度无需自己动手,长此以往下去……”
“北渊书院虽教书育人,但首先得立人,重视个体的独立意识与自我能力是书院一惯以来的理念。”
“我们愿意将他们培养成能力出众者,可首要得任务,得先活下来。”
“罗徵说错了,我非是要开授一门厨艺可,而是极端恶劣情况下的一门生存课。”
“是与书院其他各课相辅相成的,比如……”
“打住!”罗徵忙不迭地伸手拦着他,“夫子,他们不是你的学生,何况食不言寝不语,吃饼呢!”
晋夫子憨憨地笑展,回她:“是,我话多了,你们……也不是我的学生。”
“我总听别人将讲我这丫头有女先生范,看来平日她受我的话唠影响,才会如此。”
阿飘张着凝亮的眼睫,啃食了一个,夸道:“别说,夫子这饼烙得不错,比外头一品生煎做出来的好吃!”
晋夫子得意洋洋地说:“当然,从面粉发酵、水温水量的控制,再到揉搓力度……呃,我简单点说吧,它是经过我几番研究后做出的最终成果,外边是不能比的。”
阿飘泼冷水道:“可我喜欢吃,不喜欢做,如何将两者结合?夫子,”阿飘探伸长脖子越过萧定恒与官越道,“劝人动手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你说得有道理。”晋夫子对这一问题也在日渐深入地研究,只还没得出行之有效的方法。
阿飘眨巴眨巴眼睛,她相信身为北渊书院的先生,晋夫子会找到最后的解决方案。
呷了几口茶水后,萧定恒他们便在晋罗徵的带领下,前往北渊书院。
途中,晋罗徵默契着不多言语,阿飘倒一如既往地吵闹。
“罗徵,你真的在书院里教过书吗?”阿飘问出酝酿已久的问题。
罗徵低笑一声,目中是冬季的荒芜,她说道:“书院有许多夫子,他们家中有事我会代一代课,其实……”
她吐露着心声:“我不爱教别人,我以为,那是该自学、自我约束之事,拿着先生的威仪去喝令他们,这对庸碌者可行,对天资异禀者是要命的。”
“可是有天赋之者也仅存少数,所以才需要先生教导,让他们变得更好。”阿飘试图将自己的理解说出来。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算不得是一位先生,平日里也待在仙语楼居多。”
罗徵鲜少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倒愿意与阿飘亲近。
期间官越与萧定恒两人走在后头,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可被他们听见。
而他们并不对此有置喙。
北渊书院——
坐落山吉镇天权街区,发黄的枯叶落满白墙内外,一扇闭合的漆黑色木门将书院隔了开来。
四周僻静,罗徵将门轻轻推开,跨过高槛,说道:“这会还有学生上课,你们去风泽院,那儿是休息场所,我去找找孟陬,你们等我回来。”
为避免来回奔波,加上带着外人进来不方便,罗徵想了想,还是将他们带去风泽院。
三人没有异议,便在路上拦了一位学生问路。
风泽院有一处空旷之地,中间盖了一间茶水房,将绝大部分桌椅安置在了户外。
此时满园的落叶与寒冬的暖阳将静谧衬的氛围烘托的十分到位,书院更是备显朗朗之气,不愧有百年书院之称。
阿飘就是这样看见罗徵身后跟来的这名男子,他衣着朴素,行走间不极不徐,眉峰带了一点忧郁气质。
阿飘用胳膊肘碰碰官越,小声地对他说:“这人……怎么有几分眼熟呢?”
官越顺目而去,青石板路上,他的鞋底是干净的,他的臂腿修长,北渊书院那身统一的深蓝色院装将他衬托得为人正挺而有礼。
“学生胡孟陬,见过几位。”他双手作揖,阿飘第一反应便是书院学生果真有礼。
大熙帝国自古就是礼仪之邦,在整个七国中,文化教养上,是最深厚而浓烈的。
“见过。”萧定恒起先立起身,他今日着的一身褂袍文丝不皱,外边套了一件蚕丝翎羽袄子,同他以往的装束略有不同。
“见过。”官越没有起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说,他撇开了头,看去不远处后山上一大片枫树林。
“罗徵说你们有事相问。”
胡孟陬自觉地坐了下来,他原本正在收拾回家的行囊,却被人喊了出来。
萧定恒望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罗徵,仿佛有意远离,便也直言道:“听说珑堇戏园那部《夜半钟声》出自你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