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自北渊书院大门,路过石漆上的四个字体,遒劲有力,彰显百年以来书院的恢弘成绩。
在珑堇戏园外,便见府衙的差役从铜锁木门内出来,萧定恒从旁侧身让他们先过。
阿飘见他们大张旗鼓的走远了,鼓着嘴巴道:“要不是南里长在府衙内,我都怀疑他们办事一直这般气焰嚣张。”
官越说道:“有些人穷凶极恶,若是对他们太客气,便会得寸进尺,差役有他们的职责。”
阿飘不情不愿的应声道:“我知道了,有时候要对付市井之徒,说话太良善会被对方拿捏,不得不如此。”
三人边走边絮叨,越往戏园子里进,越是感到萧瑟。
有打扫石径的门房小厮见状,问:“你们、你们找谁?”
本想找珑凤,转念又想她事儿忙,此刻说不定正在焦头烂额,便向他询问晴婉姑娘的情况。
小厮两手扶住扫把,两颗精烁的眼珠子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才慢吞吞地说:“我今日未见她出门,许是在,但戏园今日不接客,你们若要找她,得我通传!”
“行,我们在外边等,有劳你进去说一声!”阿飘笑嘻嘻地说道。
小厮步脚匆匆地往里跑去,不消一刻工夫,便让他们进去说话。
晴婉正在四处察看,见他们过来,十分不解地道:“萧掌柜你特意过来找我吗?”
萧定恒应声说道:“是有些事想问一问晴婉姑娘你。”
虽上次来过珑堇戏园,但晴婉姑娘还是第一次打交道,明显地,她更熟悉他些。
“今日府衙将珑堇戏园封锁,你们定觉得十分头痛吧。”先抑后扬,还是循序渐进地说会比较好吧。
晴婉心声稍露,说道:“对,这封锁没有由来,我们家班主一向忠于南里长,府衙既是由此安排,珑风姐姐与我们戏园上下自然不敢稍有违抗。”
萧定恒直言道:“今次过来,是想就那部新戏问一问晴婉姑娘。刚刚在北渊书院,我们见过了孟陬,同他问了一些情况,晴婉姑娘你在与孟陬的交谈中,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没,孟陬是我在山吉日报上看到的。关于他的背景,我只知道他是几年前到的山吉镇,他比较激进,想法激进。”
“听说你们在他初版之后,就决定了,所以他将第二次的修稿焚毁了,有这回事吧?”
“烧没烧毁我不清楚,但孟陬确实后边又来找过我。”
萧定恒见状思索片刻,进一步探问:“请问晴婉姑娘,你们在新戏的排练过程中,有否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
“特殊的……情况?”晴婉惊了惊,两脚一踮,转向旁处,道:“让我想一想……”
“我们珑堇戏园戏班子一直是固定的,排戏当中,大家都很热情高涨,这故事虽然知道涉及到奉邺城,大家都守口如瓶,不敢多有造次。”
“不过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当初我接初稿时,我初稿给凤姐姐看后的第二日,晓红过来,晓红是凤姐姐的婢女,她说凤姐姐看中了,觉得很好,看中了这一故事。”
“当时在交初稿后,我并未听珑凤姐姐亲自提及过此戏……是晓红转述的。”
“那晚,她像亲眼看见故事全部内容一般,对情节摘要如数家珍,我便没再去没再去跟凤姐姐核实。”
“其实我后来有些怀疑,因为晓红她不识字,她不识字却能说出那一段经典的词句。唉,转念一想有可能是凤姐姐无意中提起了。”
“只是后来晓红对这出戏过份上心,有一次,戏台下有阿庆、宇妈妈两人在谈论这故事,说太虐心了,被晓红听见。”
“她身为珑凤姐姐的近身侍女,本不该私自发表言论,说这让人误解的话。”
“因她们听她说道:红楼烟雨惹人嫌,不该爱慕该死的皇帝。”
“周围有人来劝,从晓红对新戏的热衷度上看,她异常狂热,与平日里做事懒散有着极为明显的差异。”
“曾听说,她幼时去过奉邺城,或许受了帝都风气的影响吧。”
萧定恒顺着晴婉的话,问:“晓红可在?不如让我们见见。”
晴婉忧郁的神情舒了舒,说道:“方才陪珑凤姐姐外出去了,不在戏园。”
“但你们若真要找人问话……阿斌该是清楚的,他俩是夫妻。”
“我说的这些……不知道能不能给你们带来想要的答案。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们慢慢查找,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且我们同南里长说过,这戏园封锁非长久之计,顶多三天,就得解封。”
“真的吗,萧掌柜?有你这句话。我们倒也不必四处找门路,大家就相当于是休息了,新戏近日常常爆火,这段时间,戏园里的人都异常的劳心劳力。”
阿飘说道:“我们去找一找。阿斌吧?他在吗。”
“在呢,在后院帮忙,他本是个武生,长得也健硕,只不过长期以往下来闪了腰,不再适合上戏台唱戏,便让他帮忙看护戏园子。”
一行人在晴婉姑娘的带领下来到后院找阿斌,此时阿斌正在训练,这是每日的例行的一场集会,阿斌作为护院队长,得肩负起珑堇戏园安危的责任。
“晴婉姑娘,你怎么过来了?这几位是……”
晴婉对阿斌说道:“是湖山春的萧掌柜过来了。”
“萧掌柜与我们戏园有合作,他今日过来,想问些事情。”
“什么事?”阿斌摸着脑袋一脸不解。
晴婉姑娘道:“今日府衙过来查封了戏园,估计得有个两三天,既然不能迎客,护院倒不必像以往那般正襟危坐。”
“刚刚府衙人来,我们正打算过去看呢,班主身边的环司过来叮嘱我们按兵不动,由此都集中在后院,没过去!”
“借一步说话。”萧定恒说。
阿斌见这阵仗一时半会完不了,便喝令道:“解散!”
护院走清后,萧定恒打量着这处院子,红墙与树枝、廊榭与盆景倒颇有些精致。
“我们在寻问新戏的事。晓红……”
“晓红怎么?”阿斌紧张地急吼,“新戏与晓红有什么关系!”
“阿斌你别激动。”晴婉姑娘不解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晓红她……每一次提起新戏时,她总不让人插嘴多说一字,听不得任何人说它的不是。”
“我倒对新戏没异议。”他烦躁地挠挠后脑勺,压在心底的石头有了一点松动的迹象,该到了将它搬开的时刻。
“晓红……她对新戏很痴迷,在戏园这些年里,不论演过还是听过,加起来的戏少说也有上百场,却……少有这样的。”他低头的目光中似乎想到了一些较为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