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越来越像正常人时,说明我对尘世机枢的掌控力越发的弱。”
“所以……”
“新的尘世之境后选者,将会接棒。”
“这事不意外,我先前便预见过,也定好了新的后选者。”
宁无阙仿佛心血来潮说的这番话,着实令萧定恒震惊,他深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有无数故人离去,在迭代中,一代一代陨落。
无言却胜于无数言语,这种相知,彼此心领神会。
“我想你该更正式地告知我,而不是这般草率。”
“不知为何,这巧妙的时机让人猝不及防,往往不想遇见的意外,偏偏就要撞上。”
“我却怕你与黑暗力量胶着正酣时,尘世之境发生了新旧更替,这无异于,是噩耗。”
宁无阙的担忧总会演变为现实,虽是如此,萧定恒更在意他,而非黑暗势力。
“我无法劝说你,一如,我无法劝说每一位陨落者,这是瓜熟蒂落的法则。无阙,有你在的尘世之境,我信任而放心。”
“走吧,既是无可更改之事,便只能顺应它。”
萧定恒与宁无阙在幽黑中,朝迎昭门而去。
朱雀街西巷,季府。
阿飘此刻正与人交手,他一身夜行衣装束,蒙着面目,招式快而精准,几个回合下来,阿飘愣是没占上风。
她本在厢房坐着,冷不丁听见房檐上的落脚声,声音虽极为轻细,还是被耳尖的她给捕捉到了,她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翻跃上房顶,被夜行人撞了个正着。
来不及客套,双方见面便是各自招式上场。
阿飘心中疑怪,暗想这人是有多笨,屋里点着灯呢,说明有人,偏院那么多屋子黑灯瞎火的不去,偏犯傻过来。
两人间的打斗由瓦楞上转至地面,谁也没有退让之势。
阿飘不信这邪,打不过身边几个,还打不过一个穿夜行衣的?
由此,平日里懒得计较的她,今番格外认真而难缠。
这不速之客做好了誓死的准备,越打阿飘越意识到不对劲,传闻七国中有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杀手组织,叫什么来着?
“你是暗夜派来的杀手?”阿飘有问题就问,从不藏着掖着的劲,有时候还是值得夸赞的。
杀手不说话,阿飘瞥到他身后背着的大剑,看来未有使全力。
“你来干什么的?”阿飘一边应付他疾风骤雨的招数,一面想套出他的话。
正关键时刻,他见阿飘身后那堵黝黑的墙上翻过来一个人,他如鬼魅般的动作使他毫无招架之力,因为此刻,他的咽喉要塞更被他紧紧的扼住。
他更惊异的是,他漂移的动作肉眼无法辨清,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官越你轻点,别掐死他了。”
官越闻讯而来,时间比阿飘预想的晚了一点,但即便如此,她依旧信任他会迟到,却不会缺席。
这是他们间长久以来所形成的默契。
这次也是他们入尘世之境以来官越鲜少有的几次动作之一。
她本以为他会站在墙上干看着,看她如何将话套出来呢,没料他下手这么快。
官越手上的力道未有减弱,杀手惊慌失措起来,难受地吐着气道:“你们、你们不是季府的,何必……何必赶尽杀绝。”
官越问道:“星夜来刺,是为何事。”
刺客有求饶的姿态,可在触及到终极目的时,大有咬舌自尽的架势。
阿飘察看到一丝端倪,朝官越身旁靠了靠,说道:“不如……放了他?他的目标不在于我们,我的意思是……”她摸摸脑袋,求他放过可不是因为怜悯。
“今夜我们刚来就遇见刺客,可不会这么巧。”
官越松开了手腕间的力道,刺客大惊,单膝跪地的身子陡然倾倒,幸而被他用一只手掌的力道给撑住了。
喉咙依旧难以喘息,这种窒息感好久没遇见过了。
猛地一声咳嗽,黑血自胸腔内涌出。
阿飘拧着眉,说:“原来体内就中了毒,方才还不要命地跟我打得那么猛,要不是看在你未使全力的份上……”
“唉,救不了啦,这种毒药致病性极强,看来是不想你活着回去。”
刺客意识模糊地听她在边上絮叨,她说的没错,自己身上这毒,无人可解。
“王权富贵,暗夜,受人之托……”
他交代完来意,便再也无法醒来。
奉邺城中的这份凶险,是山吉镇无法比的,果真是权力的最核心区域,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匆匆忙忙地闯入,何孝在杀手死后进入了院子,他见倒地而亡的此刻,便也怪不怪,反是冷着面说道:“二位,老爷有请。”
老爷?季府季老爷?
整座季府都透露出一种奇怪之感。
阿飘与官越对视一眼,双方心领神会,即便怪异,也得去见见,不是吗。
阿飘飒爽地说:“走,带路!”
这季少爷平日里疯疯癫癫,嘴里的话真假难辨,希望能在这季老爷身上问出点东西。
经过季府荒败的一处园林,在何孝的带领下,两人最终来到了一处无人守护的废院。
季府的秘密果真藏得够深,阿飘凭直觉就可认定,刚才路过的那处院子,里面定发生过些什么。
唯一灯亮的一间屋子,何孝领至门口就不愿进去了,阿飘壮了胆子先官越一步跨入。
只是……这振波……
究竟又惊动了哪位大神的神经?
这是启动了什么仪式?
不好!
大大的不好!
“官越!别进来!”阿飘急中生智朝身边的官越唤道。
官越抬起的左脚脚尖停在半空,仿若被无形的蛛丝网缠住,想撤回,而无法安全退出。
“这该死的!”阿飘咒咧咧地骂道,“别人让姑奶奶出去,出去就烧了你祖宗庙!”
屋子的主人此刻突兀地坐在空庭中央,他舞弄着胳膊上攀爬的一只大黑蛛,朝官越道:“何不进来一叙?”
官越悬空的脚最终迈了下去,一来是被他激将法激的,二来,被缠上,本就无法安然退出。
“这座院子空置了多年,你们定没想过,我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庄尔察觉得对,不过她那只手伸过来没用,要不是看在往昔之人的一点情面上,这座季府早就不存在了。”
“当然包括这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