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冥道：“当年救你，我虽未想过日后，而今你的心情却也能理解。我说的话，便是做不得反悔。”
“好！”颜慎序不知为何安下了心。
玉冥璀璨的眸子微动，隔着屋墙看视着一处，那个拐角处，换了身朴素装扮的阿璞正站在屋檐下聆听屋里的对话。
玉冥勾嘴，笑意划过一个弧度，道：“她将你守的很好。”
颜慎序顺着他说话的方向回味过来，对道：“阿璞的纯粹在这世间不多见，我还未见有什么事能令她起杂乱之心。”
玉冥半瞥着，只是这个笑意渐渐消失，他恍然般见到她的眼眸由翠绿变成闪烁的红曜。
这是阿璞杀人时候的样子。
颜慎序亦听到了屋外的动响，可他视若无睹，他坚信以阿璞的实力，这奉邺城能与她力量不相上之人还未听到风声出动。
“这波刺客约与郊外冯少他们是一路，少爷。”阿璞解决完麻烦事后，进屋回禀道。
颜慎序毫不意外，这块狗皮膏药黏了一路，要是好撕早就撕下来了，现如今冯少死的事还被赖到了他头上，更遑论会放过他。
可即便如此，颜慎序未有想过要去清理这恼人的坏账，这是因为，它未能触及到他的根本。
“他们能追到这，日后少不了需要你多注意。”颜慎序也仅以此吩咐。
“少爷一路心慈仁善，阿璞我本不该嚼舌多言，但一想到我们在奉邺城中举步维艰，更何况做事还得专心，这些芜秽杂草早些去除方好。”她专心致志地表述自己意见，整个人内敛而冰冷。
颜慎序对此早有预算，说道：“我明白。他们不达目的，最后便会想去搬更大的救兵，若最后他们连搭上的线与我们的目标一致，倒也省得我们去找……”
“所以他们并不是杂草，命运中的每一个选项都悄悄估好了相应的价码，非是我心善，而是想睁眼瞧一瞧，最终他们的选项是否真如自己预期的一样。”
玉冥看着颜慎序，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在他与阿璞谈话之时，他的音腔语调会变得温和……
玉冥想神间，阿璞的眸子对了过来，她从未见过像他这般之人，看不透，猜不透，无论是实力还是人心都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
不过少爷唤他玉师父，单凭这一点，便能认定他与少爷间有着不一样的情分。
少爷的情况特殊，与他能产生交集之人，必是当初对他有知遇之恩，就譬如那有凤书院的孙师父，还有齐国那位……
“少爷明日是要去柳府拜会，柳二公子托人来问，这城中新生动荡，是否需要去柳府暂避安危，而且……和奉茶楼季大小姐所托之事，柳二公子亦说已有了回复。”
听到阿璞说的前半段时，颜慎序还奇怪柳心诚会如此“善解人意”来关怀他，原来事关季府。
“去吧，与季府的婚事还得走个过场。”颜慎序不痛不痒地说。
玉冥公子未曾听过季府，但对颜慎序议亲之事颇有兴趣，插上一嘴问：“我去，方不方便。”
颜慎序黯了个眼神，他可不像喜欢凑热闹之辈，委婉地说：“不至于不方便，就是……”
玉冥心领神会，侃侃而笑道：“呵呵，我扮作书童可不像。”
颜慎序怔了怔，没想到他会往那方面想，便道：“在奉邺城人眼中，我如今是家道中落、与柳二公子同窗的落魄学子，得捏个恰如其分的身份不至惹人生疑。”
玉冥道：“如今城门封锁，现阶段捏造个身份确实惹人生疑，我看这热闹还是先不去凑为好。”
他实打实地怕麻烦上门。
阿璞灵光一闪，想到什么，说道：“不如少爷你就说他与你有救命之恩，冯少三番几次追杀，幸而得玉公子相助，并且这事经得住查。”
颜慎序笑了笑，他夸阿璞的聪慧，道：“查也是死无对证。”
三人不由纷地相视而笑。
颜慎序将玉冥安置在仅剩的一间客房里，这一整晚，他倒睡得踏实。
翌日，朱雀街区柳尚书府上。
一袭白衣的柳心诚歪着头倚在廊柱上，晨间的光煦温顺地倾泻在他的眉角处，他笑意浅浅浮现，在吹蘅院，当他见颜慎序带着陌生客上门时，便是这副懒散样。
“来得那般早，看来是心急如焚。”
他知关于季府之事，他嘴上说着要撇清关系，内心却在意地很。
“城中形势今日只怕会加倍严峻，不早一些出门，待会被巡逻的士兵们盘查起来……只恐多有耽搁。”颜慎序捏造的借口听起来合情合理。
柳心诚不疑有他，京中再乱也乱不到他们柳府，反而是他这位清闲公子更爱看热闹，听说静王府王妃被杀害时，内心有一丝小兴奋，仿佛越乱越好，他也说不清自己这出格的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
“这位是？”柳心诚当即便问。
玉冥穿了件寻常样式的灰布袍，丝毫看不出他此前玉冠束发的公子样，这还是阿璞早前为暗空准备的衣裳，没想到提前穿在了玉冥身上。
颜慎序信口拈来道：“这位是玉兄，在入京途中相助过我，他昨日凑巧到我新住处便遇上了刺杀一事，我想他这几日住在客栈会多有不便，便让暂住我那。”
“今日过来柳府，一来给柳二公子掌掌眼，看日后是否能谋个好差事。”
颜慎序的逻辑清晰，可真要较真起来，只怕没那么好糊弄，幸而柳心诚相信他的为人，便没起疑。
“哈，我哪有什么本事，初回京都人都没认全，在我们这柳府，其余几个兄弟姊妹谁不比我人脉广阔？玉兄你如果真有那心，我倒不介意引荐，至于其它……”
颜慎序打断道：“玉兄初来乍到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待时机成熟，再求助柳兄不迟。”
颜慎序真怕他现在就将玉冥公子引荐出去，这与今日来的目的不符。
“是，来日方长，改日得请柳二公子帮衬。”玉冥客客气气地答道。
不过，柳心诚虽第一次听他说话，令他不解的是，这声音怎听来怪耳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