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此言一出,大殿之上许多人都是目瞪口呆。
皇甫义真啊皇甫义真,虽然陛下说了恕你无罪,但你也别太当真了啊!
这种话是能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的吗?
虽然他们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刘宏解除党锢,但也不是这么来的啊!
帝位上。
刘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然而,大殿当中,皇甫嵩却依旧神色平静。
只听他有条不紊的开口道:“党锢之策,自先帝朝有之。敢问陛下,为何党锢?”
说罢,不等刘宏回答,皇甫嵩便继续道:“盖因党人结党营私,枉顾朝纲,使天下之人,只知党人而不知天子,故有党锢。”
皇甫嵩此言一出,大殿中众人看向皇甫嵩的眼神又变了。
如果说,方才他们还在为皇甫嵩担心,生怕皇甫嵩因为犯颜直谏被刘宏处置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心里却都开始骂皇甫嵩了。
他们一心为公,何来结党营私之说?
还说他们枉顾朝纲,他们明明是为了正本清源!
只是天子为阉宦所惑,不懂他们的苦心,这才有了党锢之祸。
这个皇甫义真,端的不为人子!
不过,他们也只能在心里骂一骂。
现在刘宏就站在那里,这些话他们也只能憋在心里。
倒是刘宏听了皇甫嵩这一番话,却是突然笑了。
他看着拜伏在大殿中的皇甫嵩,神色也是有些惊异:“皇甫嵩啊皇甫嵩,既然你什么都明白,那又为何让朕解除党锢?又为何说朕失了人心?”
面对刘宏的疑问,皇甫嵩也是毫不犹豫的答道:“因为党人势大!”
说完,皇甫嵩也是无视了许多想要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先帝与陛下因党人势大,方有党锢之策,然而,党人之患根深蒂固,想要解决绝非朝夕之事,对此陛下想来比臣更为清楚。而党锢之策断了天下党人的仕途,他们自然会与陛下离心离德,而这些党人纵然无法入仕,天下大半的权势依旧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与陛下离心离德,陛下自然也就失了人心。”
说到这里,皇甫嵩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如今太平道势大,陛下想要迅速将其平定,就必须集天下人之力,因此,臣才斗胆请求陛下解除党锢。毕竟,党人之患,或许危在千秋,但黄巾之祸,却迫在眉睫。”
“哈哈哈哈!”听完皇甫嵩这番话,帝位之上,刘宏也是放声大笑起来:“皇甫嵩啊皇甫嵩,今日这番话,你可算是把某些人的脸皮都给扒下来了!”
一边说着,刘宏的目光也是冷冷的在大殿中环视了一圈,一时之间,殿中竟无人敢与他对视。
见状,刘宏也是冷笑道:“今日朕在上朝之前,中常侍吕疆向朕进言,他说:党锢久积,人情怨愤,若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
“听听,悔之无救,悔之无救啊!他这是在进言,还是在替某些人传话威胁朕呢?”
“所以朕已经让人将他杖毙了。”
“但是今日听了你的这番话,朕却改变主意了。”
“朕决定如你所愿,解除党锢。”
刘宏此言一出,不管前一刻大殿中的百官心里是何想法,但这一刻所有人都齐齐拜贺,仿佛生怕刘宏反悔一般:“陛下圣明!”
然而,刘宏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反应。
他只是看着大殿中的皇甫嵩,继续道:“不过皇甫嵩,既然朕遂了你的愿,那你可能向朕保证,替朕荡平黄巾贼?”
面对刘宏的质问,皇甫嵩也是轰然拜道:“如不破黄巾,臣唯有一死,以报陛下!”
“好!”刘宏高声道:“朕记得你的话。”
说罢,他环视一周,道:“传旨。”
“命:执金吾宋酆率金吾卫巡视京师,务必杜绝一切骚乱。”
“命:虎贲中郎将宋奇率左右羽林屯于都亭,整点武器,镇守京师。”
“传令函谷、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关口都尉严密驻防,不得懈怠。”
“传诏天下,命各地官员自行备战,镇压乱党,必要情况下,可召集义军助战。”
一道道旨意传下,最后,刘宏又把目光放在了皇甫嵩身上:“皇甫嵩,朕封你为左中郎将,率北军将士平定黄巾。具体怎么打,你来决定,朕只要结果。”
说完,刘宏继续道:“朱儁,你为右中郎将,辅佐皇甫嵩。”
闻言,两人也是应声而出,齐声领命。
不过,在领命之后,皇甫嵩也是继续进言道:“陛下,黄巾乱党虽然遍布天下,但是其主要作乱的区域只有巨鹿、颍川、南阳三处,其中,颍川与南阳二地比邻,臣可兼而顾之,但巨鹿之贼,臣分身乏术,还请陛下再择一人选。”
皇甫嵩此言一出,还没等刘宏开口,大殿中就有人站出来道:“臣愿领军,扫清巨鹿乱党,还望陛下恩准!”
众人闻声看去,正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卢植卢子干。
看着主动请缨的卢植,刘宏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淡淡道:“既然你主动请缨,那朕就封你为北中郎将,负责平定巨鹿乱党。”
说罢,刘宏最后看了一眼殿中的众人,然后直接转身离去。
见状,殿中众人也是齐声道:“恭送陛下!”
在离开未央宫的路上,跟在刘宏銮驾旁边的张让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那些党人居然借着太平道贼子来威胁陛下,真是可恶至极,只是陛下为何不下旨调左将军南下平乱,反倒是遂了那些人的愿?奴婢可是听闻,左将军麾下精兵强将无数,就连那凶恶的鲜卑人都被左将军打的落荒而逃,区区黄巾乱党,在左将军兵锋面前,想必不堪一击。”
闻声,刘宏淡淡的瞥了张让一眼,张让顿时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刘宏收回目光,半躺在銮驾里,略微有些出神。
召曹卿南下吗?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万里江山,看到了那个纵马草原的身影。
那还真是狼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