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茗修说到后来神情很激动,他眼眶红红的,好像在强忍着什么,却终究是没忍住滑下两行清泪。泪水沿着下巴滴落在地上,仿佛掷地有声。
公堂上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会因此而轻贱了这个女子,更有一些在外面旁观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控制不住落下泪来。女子的名节何其宝贵,可她……
米豆豆皱着眉百感交集,她此刻心里一阵堵得慌,为这无私的付出,更震撼于这不顾世俗的真情。
“茗修。”柳芸香的声音低若蚊呓,她美丽的小脸红到耳根,头几乎垂到地上。
米豆豆差点控制不住起身,天,一个女子在公堂之上被人将这种事和盘托出,她怎么受得了!
只见柳芸香抬起头来含泪一笑,却笑得极其难看,嘴唇和肩膀都在以极其明显的幅度在微微颤抖。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似半天才找到声音:“茗修,别说了,别说了。我,我配不上你……”
欧阳乾听到她这么说立刻眼前一亮,沉声道:“你知道就好。即便你对我们修儿有恩,可是你一个青楼女子,实属肮脏,是万万进不得我欧阳家的门的。”许是没想到欧阳茗修竟然真的敢将此事和盘托出,他脸上的笑很假,“不过既然你对我欧阳家有恩,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在此保证不会再纠缠修儿,我欧阳家不是不讲道理之辈,自然不会为难。”
“你闭嘴!”欧阳茗修此刻像是被人拔了毛的狮子,也不管欧阳乾的身份,瞪着他就是一声怒吼。“欧阳乾,我敬你是长辈不与你计较,可是你却对香儿百般为难。我早已说了我此生非香儿不娶,哪里是她纠缠的我,分明是我纠缠的她!”
说着,他有些变形的手用力拉起柳芸香的小手,四目相望,二人皆红了眼眶。欧阳茗修喉结滑动了一下,仿佛准备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香儿,你一直都说你配不上我。不,你不脏,你是最干净的。你有一颗最纯净的心,纯净到让太多人在你面前都显得丑陋不堪!香儿,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足足找了三年!”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这么胡闹!”沈自山猛地一拍惊堂木,见欧阳乾递过来的脸色,冷着脸道,“那女子,本官念你曾于欧阳家有恩,可恕你无罪,只要你答应从此不再纠缠,这事就算了了。”
柳芸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漂亮的大眼里满满的无措,她茫然地看了看沈自山,又含着泪看了看欧阳茗修,僵硬地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自己,终究是配不上。
欧阳茗修不敢置信地看着柳芸香决绝的脸,因激动而浑身颤抖:“香儿,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年,这些年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你在哪,有没有吃苦,为什么不告而别。香儿,别跟我说气话,此生我若负你,便决不能再厚颜苟活!”
“欧阳茗修!”欧阳乾一声怒斥,几乎要站起身来。该死,这团扶不上墙的烂泥,竟敢如此在外败坏欧阳家名声。自己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留他一条性命!更不该念在他是诸葛淼的徒弟,便准他重入家族!
欧阳茗修跪直了身体,变形的手捏紧了柳芸香的手,双眼无畏地看着满脸凶狠的欧阳乾。冷笑一声,对沈自山道:“大人,您口中的这位妓女,她为了给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凑钱治病,卖身青楼,忍受最大的侮辱。后来怜我被逐出族谱,孤苦无依,又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之时在神医诸葛淼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待我发现时,她已寒气入体,冻的只剩一口气。今天您侮辱她是妓女,不是侮辱她,而是在侮辱自己!我敢问,在场有哪一个人,能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可怜人做到如此!若有,我欧阳茗修便自裁当场,以谢我冲撞公堂之罪!”
欧阳茗修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强的冲击力。在场的人纷纷露出了敬佩震撼的表情,就连站在欧阳乾那边的沈自山和向来对自己媳妇以外的事漠不关心的萧冀陌都有些动容。
沈自山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叹了口气。见外面众人皆是神情激动,还有人嚷嚷着给他们赐婚,众怒难犯。他皱着眉,又一拍惊堂木,威严道:“青楼女子柳芸香,本官恕你无罪,此事就此作罢,退堂!”
“大人!”欧阳茗修见沈自山要走,有些着急地跪着身子上前一步:“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沈自山知道这回是件两难的事,弄不好会坏了他和欧阳家的交情,可是那女子也着实可敬,衙门外又有那么多百姓眼睁睁看着。只得皱着眉,冷着脸道:“何事?说!”
欧阳茗修拉着柳芸香的手跪着上前,两只手握得死死的:“大人,我已帮香儿赎身,如今她已是自由之身。大人,请您给我赐婚!”
米豆豆暗自在心中叫好,众目睽睽之下,二人成婚已是大势所趋。沈自山若拒绝便是犯了众怒,只要有县太爷赐了婚,欧阳世家再不满,也没法改变这铁板钉钉的事。
米豆豆见沈自山在欧阳乾和欧阳茗修之间面露为难,得体地起身,行礼道:“大人,柳芸香的作为着实可敬。甚至让一些自称英雄好汉的男儿都自叹不如,大人您是父母官,怜百姓疾苦。如此情深意重的一对有情人,您怎么忍心拂了众人的意呢?”此话一出,便是把外面看戏的百姓也拉着助威帮忙了。
沈自山脸色变了变,仿佛正在认真考虑米豆豆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欧阳乾道:“放肆,区区一个女子,也敢管我欧阳家的家事!别以为你进了决赛就了不起,在老夫眼里,你还不算个东西!”此话一出,在场便一阵不满的躁动,萧夏对医术高超者的尊敬程度远非语言可以表达。再加上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此次萧县的肺结核病得以根治,有八成的功劳都来源于米豆豆。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这般羞辱,一时间有人控制不住就骂了出来!
“欧阳家的长老又怎么样,就这种德性竟然也配做一族长老,真是给欧阳家丢人!”
“是米姑娘救了大伙儿的性命,不准你这样羞辱她!”
“就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米豆豆却也不恼,冷哼一声道:“本姑娘如何不用欧阳长老乱说。不过按欧阳长老的说法,小辈对您尊敬得很。那是不是在小女眼里,您算个东西呢。”算个东西,那便不是人了。
话刚说完,萧冀陌垂眸轻笑,众多百姓也都掩着唇低笑不已。
欧阳乾大怒:“放肆,老夫怎么会是个东西!”
米豆豆点头,佯作惊恐:“自然,是小女失言了,您的确不是个东西。”
欧阳乾一口气被生生梗在哪里,憋得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又顾及米豆豆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冷哼一声道:“哼,无知女流,老夫念你年少,不与你计较。来人,将这孽障抓起来,带会欧阳家处置!”
沈自山此时脸色已经黑了一半,他沉着脸,不满尽显无遗:“欧阳长老,公堂之上,岂容你胡闹!”
欧阳乾冷哼:“我欧阳家的家事,就不劳沈大人费心了。”说着又看向柳芸香,“来人,把那贱人一同带走。”
外面百姓虽然愤怒,可欧阳乾身边全是武功高强的护卫,一时间大家只能用低咒和眼神表示不满。
萧冀陌是最了解米豆豆的,立刻看向她,用眼神问她要不要现在救人。而且,若是能撮合柳芸香和欧阳茗修,他便又少了一个情敌,岂不妙哉!
米豆豆沉着脸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沈自山毕竟在这。自己若闹起了恐怕不好收场。她转身朝沈自山行了一礼,道:“承蒙沈大人看得起,邀小女喝茶。不胜荣幸,如今时候不早,就先告辞了。
沈自山正被欧阳乾气得手上青筋暴起,看着米豆豆的脸色仍是相对缓和,他点了点头:“去吧。”
欧阳乾等人才走了不久,萧冀陌便飞身而出,准备救人。一袭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冰蓝色的下袍随着他的矫健迅猛的动作随风摇摆。墨色的发丝在空中狂舞,眉如墨画,鬓似刀裁,深邃的双眼宛若曜玉,轻勾的薄唇带着淡淡的讽。
不知是谁情不自禁的低呼了一句:“天啊,是天神。”
众人只觉被一语点醒,如此相貌,如此风范,如此武功,当真是俊美如神坻,傲然胜劲竹。
米豆豆看着众人几乎要跪下来膜拜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娇俏美丽的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自豪与得意,这么优秀的男人,这般让人俯首的风姿,这就是她的男人。
萧冀陌衣袍下摆翩然一掀,发丝随风狂舞中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他四周皆是倒地不起的欧阳家护卫,清一色的衣裳,清一色的哀嚎。萧冀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冲他露出微笑的米豆豆,情不自禁地勾起唇泄出了满满的柔情。他走得不快,待走到米豆豆面前时,男子俊美如神,女子狡黠胜精灵,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窒,几乎磨不开眼。
南风灵呆呆地看着那个只把她所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比作尘埃的神君,只觉得心跳加快,白皙的两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红。“哥哥,哥,哥。”他着急地喊着身边的南风瑾,“你看那男子,是不是那次医者大赛上把衙役们打得落花流水的人。”
南风瑾看着胞妹难掩娇羞的样子戏谑地挑眉:“正是那人。怎么,灵儿春心萌动了?”
“哥!”南风灵跺脚,羞怒地瞪着南风瑾。
南风瑾宠溺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那男子却是不错,不过为兄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看见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没,他已经有家室了。我们南风世家唯一的千金,难不成要嫁过去给人做小吗?”
南风灵听着南风瑾的话眉头死死的皱起,她咬住嫣红的下唇,看着米豆豆的眼里露出嫉恨。为什么要做小,只要那女人不在了,一切都好办了……
米豆豆眼角的余光看着众人艳羡的表情,女性的虚荣心让她抿着唇笑了出来。待看着萧冀陌讨赏似的眼神时,唇边的笑意便难掩僵硬。她有预感,等到了晚上,萧饿狼绝壁会找她索要报酬的。
僵着脸抽了抽嘴角,米豆豆上前扶起柳芸香,温和道:“姑娘,别怕,跟我们走。”
欧阳乾气得差点要吐血,他颤抖着手指着米豆豆怒吼:“无法无天了,你这女人简直无法无天了。我欧阳家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你来管!”刚吼完便感到背脊一凉,萧冀陌满含威胁的眼神淡淡地望过去,欧阳乾便一阵腿软。
欧阳茗修冷笑一声:“哼,欧阳家的人?这么肮脏的家族,我倒宁愿不要。”说着他举起右臂,做出立誓的手势,“今日诸位百姓都在。我欧阳茗修在此宣布,从这一刻起退出欧阳家族族谱,与欧阳家再无瓜葛!”
“哼,你当我欧阳世家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退就退!”
米豆豆扶着柳芸香嘲弄一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了个清楚:“哦,原来堂堂的欧阳世家,有人想退出族谱,你们还要腆着脸求他留下不成?”
“就是啊,还知不知羞耻啊!”
“切,这种风度,哪算的上什么世家啊!”
原先在衙门外围观的百姓有大半都跟了过来,纷纷随着米豆豆的话附和。
欧阳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猛地一挥衣袖,瞪着眼道:“好,欧阳茗修。你自甘堕落宁愿与妓女纠缠,我欧阳家才不屑你这种烂泥。我们走!”
欧阳家的人一走,身后便是一阵叫好声。
欧阳茗修上前冲米豆豆郑重的抱拳:“大恩不言谢。豆豆姑娘,以后但凡你有难,我欧阳茗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米豆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觉脸前从天而落一座大山。萧冀陌拧着眉不悦地看着欧阳茗修,他下巴绷得紧紧的,虽没有说话,欧阳茗修却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警告:“别靠近我媳妇!”
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柳芸香。柳芸香冲他温柔一笑,又感激地朝米豆豆行了一礼:“豆豆姑娘,茗修说的对,大恩不言谢。小女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米豆豆摇头,白嫩的小手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脸色突然僵了僵,又很快恢复自然:“柳姑娘说的哪里话。欧阳公子早与我朋友相交。既是朋友,自然要互相照应,若谈报答,岂不见外。”
柳芸香温柔地点点头:“你这样心地善良又豪爽的女子,真让人羡慕。”
米豆豆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看着周围看好戏的百姓,皱了皱眉:“此地不宜久留,欧阳家这种世家最是注重面子,今日我们让他出了丑,恐怕还会有麻烦。趁现在没事,得赶紧送你们出县城才好。”
转身看了看萧冀陌,后者立刻体贴地说:“我来安排。”
让钱三安排了马车,萧冀陌,米豆豆和欧阳茗修,柳芸香四人坐在车内。萧冀陌始终防备地盯着欧阳茗修,让米豆豆有些尴尬。天,这该死的呆子,你把我当宝,却不知人家早已心有所属,压根就看不上我!磨着牙羞怒地拧了把萧冀陌的后腰,而被拧的一方眨着深邃的眼满脸无辜地问:“怎么了?”
米豆豆看着柳芸香和欧阳茗修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懂的表情瞬间羞愤地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在半路上休息的时间,柳芸香在米豆豆耳边低头说了几句。米豆豆点点头,跟萧冀陌说:“我和柳姑娘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两先等会儿。”说着就下了马车。
见萧冀陌果然后脚就跟了下来,无奈又好笑地佯怒道:“怎么,姑娘家方便你也要跟?”
萧冀陌看着米豆豆,喉结滚动了一下,沙哑地说:“早点回来。”
米豆豆点头,柳芸香拉着米豆豆的手戏谑:“你们感情倒好。”
米豆豆无奈一笑,只带着她快步进了草丛。
“什么?你要走?”米豆豆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经历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能在一起。眼见着好日子就要来了,怎么反倒要走?难道说……米豆豆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
柳芸香苦笑着摇了摇头,艰难道:“豆豆姑娘,我,我其实,不能生育。”
米豆豆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是真的。之前摸到她的手腕,便觉得她脉象虚弱的很,阴虚亏损,体质极寒,受孕率极低。
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柳芸香侧过身去,淡淡地仰起脸看着阳光。苍白虚弱的脸让人有一种她虽说会消失的错觉。米豆豆脑袋一蒙,只听她道:“十一岁那年,我被继父强暴了……”
米豆豆呆呆地看着她苦涩的脸,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想开口说话,却发现不知说些什么。
柳芸香转过身,直视她,淡然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那般救茗修吗?其实,我并不是多么善良的人。只是那年,母亲改嫁,继父却终日酗酒赌博。母亲一个弱女子,终日挣钱养家,不到一年就积劳成疾去了。就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柳芸香哽咽了一下,“我被继父强暴了。”
米豆豆睁着眼只觉得一阵心疼,她轻轻地伸出手,想要拥抱眼前这个明明脆弱却故作坚强的女子。却发现自己好像不敢触碰她,太脆弱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柳芸香轻轻拍了拍米豆豆的肩膀,笑道:“没事,我已经看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浑身是血。继父不知道又去哪里赌了,我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只觉得心死如灰,便想跳井自杀。可是或许是上天怜我,让我遇到了茗修,那是他不过大我几岁,却已有了成年男子的英俊。他跟我说话,逗我开心,我万念俱灰之下便说了自己的遭遇。”
米豆豆抿着唇,只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巨石似的难受。
“其实说了之后我就后悔了,哪个男人不嫌弃这样的女人呢?可是他没有,在他眼里我没看到半点嫌恶,真的,只有心疼和怜惜。他抱住了我,跟我说,没事,有他在,不会再有人能欺负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欧阳世家的大公子,受人尊敬,而我自己,不过是一个残破的女人……我几次想要离开,却都被他拦了下来,或许是怜惜我怕我想不开吧。他竟然说以后会娶我,我那时很傻,以为他不过是心地好安慰我罢了。后来,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好像把我忘了,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不久就有家丁把我赶了出去。我流落在外,以为他终于厌倦我了,那时却也没了寻死的念头,只苟延残喘地活着。后来我救了他,才知道,他不知是被人施了什么巫术,那年的事竟全都忘了……我见他那么高傲尊贵的人成了那般模样,夜夜都心疼地难以入眠,又见他百般求死,于是就……”
柳芸香咽了咽口水,已然红了眼眶,她轻舒一口气,尽量平和地说:“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卖身进了妓院,喝了太多的避孕汤药,又在诸葛淼门前冒雪跪了三天三夜,自此彻底伤了身子,大夫跟我说……我再也不能生育了。我本就已经残破,若是连孩子都不能给他,我……”
米豆豆心里难受的厉害,她用力地深呼吸,猛地抓起柳芸香的手腕,皱着眉面色凝重。良久,她松开手,费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那个雪天寒气入体伤了根基,的确是很难受孕。”米豆豆红着眼尽量冷静地道出事实,又道,“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芸香眼中闪过狂喜,却又立刻灰败下来,她苦涩一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豆豆姑娘,你不必安慰我。”
米豆豆摇头,神色郑重:“你放心,我没有安慰你。在这方面你可以相信我,虽然伤了身体没错,但只要仔细调养,生孩子也绝非难事。”
柳芸香猛地上前一步,激动地抓着米豆豆的手:“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米豆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你治好。我这有张方子,之前摸到你的脉便觉你脉象有异,于是便提前写了下来,没想到真的有用。这药方你坚持喝,用法用量上面写的很详细,不出一年,怀上孩子的几率便会很大。”
柳芸香红着眼,终于落下泪来,她用手帕捂住颤抖的唇,虔诚地接过药方,对米豆豆哽咽道:“豆豆姑娘,谢谢你,谢谢!”
欧阳茗修在暗处也红了眼眶,他见那二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便和萧冀陌分头去找,谁知却被他听见!他颤抖着身体刚想上前,便听柳芸香又道:“豆豆姑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别告诉茗修。”
米豆豆看着远处柳芸香身后的欧阳茗修,轻声问:“为什么?”
柳芸香淡淡一笑:“这种事情,我自己承受就好,无谓连累他和我一起难受。”
米豆豆艰难地点了点头:“好。”便见那边欧阳茗修已经慢慢地转身离去。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抹了抹眼,看向柳芸香的眼里已是一片清明:“柳姑娘,你若想报答我,便告诉我一件事。”
柳芸香点头:“芸香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米豆豆眼底泛起狠意:“你继父是谁,哪里能找到他……”
米豆豆和柳芸香回去时,已经恢复了正常。萧冀陌连忙迎上来,担心地问:“豆豆,怎么这么久?”
米豆豆轻笑着摇了摇头。
那边欧阳茗修笑得温柔爽朗:“香儿,再也没有人能妨碍我们,我一定好好对你。我们到别处去,我报名参加医者大赛,既然我们脱离了欧阳家的掌控,我们便能在一起。但是我不能让你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我。总有一天,我要风风光光地回到欧阳家,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跪下来叫你一声主母,我要把你的名字,刻在我欧阳家的族谱上!”
欣慰地舒展眉眼,米豆豆心中百感交集。把欧阳茗修和柳芸香送出城安顿好后,她便和萧冀陌一同乘着马车赶了回来。
马车里米豆豆深情冰冷:“相公,你帮我找一个人……”
萧冀陌感受到米豆豆的异样,点了点头
“张广,柳芸香的继父!”那两个字米豆豆念得咬牙切齿,萧冀陌皱着眉问:“怎么了?”
米豆豆摇头:“找到了我再告诉你,要让那个人渣生不如死!”
再回到萧县,已是三天后的早上,米豆豆挑着眉听着路人谈论的事。原是欧阳乾心中不平,他们前脚才送欧阳茗修出城,后脚便被欧阳乾告了上了公堂。
说他们绑架了欧阳家的传人欧阳茗修,偏偏米豆豆和萧冀陌那两天还不在,传召不得,眼看着就要被欧阳乾按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谁知在衙门外看热闹的人却跟商量好似的,纷纷激动起来。
“没有啊大人,那天我们都看得真真的,是欧阳茗修自己跑了的,和米大夫无关啊。”
“就是啊,米大夫和他相公直接就回家了,根本就没看见他们在场啊。”
“哼,分明就是自己看不住人,却跑来冤枉一个女子算什么长老。”
欧阳乾不敢置信地瞪着门外的百姓,气得脸色铁青:“大人,门外这些百姓信口雌黄,还望大人为我欧阳家讨回公道!”
沈自山本就对他之前公堂上对他不敬的事耿耿于怀,如今见外面群情激奋,只拍了惊堂木,冷着脸道:“欧阳长老,外面那么多百姓,而你只有一人,你说本官是信他们还是信你啊?哼,公堂之上,竟敢这般无礼,本官念你年纪已大,不予追究,退堂!”
这么多天,街上的百姓都在谈论欧阳乾那天的脸色,直说欧阳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跟要唱戏似的,有趣地紧。
这天米豆豆在药铺里给人看病,便见外面来了个一身华服,满脸骄横的姑娘。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那姑娘道:“喂,没看见本小姐来了吗?竟然不出来迎接,你这女人,好不知礼数!”
米豆豆“噗嗤”一笑,若是平时她定然反感,只是这女子的模样,到让她想起那个喜欢扬着头高高傲傲的欧阳茗修来。给病人开了药方,抓了药,那女子早已不耐烦。猛地上前一步:“喂,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米豆豆皱眉,只看戏似的看着她骄横:“有事?”
南风灵扬着下巴,轻蔑地看了米豆豆一眼:“听说你这里有美容养颜的药,拿出来给本姑娘瞧瞧。”
米豆豆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笑话,向来只有她扬着下巴看人,这女子算是哪根葱?
冷哼一声:“早就卖完了,请回吧。”
南风灵愤怒地瞪着米豆豆:“可恶,你这不知礼数的贱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米豆豆心道,我管你是谁。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典型的公主病娇小姐。可惜,这种教养也不过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千金。真是没有公主命,偏有公主病。
南风灵气得抬起手来就要扇米豆豆巴掌,却被对方一个反手推了个踉跄。米豆豆看着她那模样只觉得是长了见识了,枉你长了张不错的脸,哪来的泼妇!
正觉得无聊想把人轰出去,便听一阵温和的声音:“小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米大夫。还望米大夫见谅,在下南风瑾,替小妹在此赔罪了。”
米豆豆挑着眉看着南风瑾,冷冷一笑。这是闹得哪出?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已经道歉了,米豆豆只挥一挥手:“没事,南风公子有礼。不知堂堂南风家族的人纡尊降贵地来我这小药铺,有何指教?”
这话说得讽刺,可有人明显听不懂:“哼,我们到你这,你自然应该觉得蓬荜生辉!刚刚竟然还敢推本姑娘,你好大的胆子!”
米豆豆冷眼看着南风灵,再次刷新了心中对奇葩的认识,嘲弄的语气不温不火:“是啊,不小心碰到姑娘你庞大的身躯,谁料到却还推不动。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贱笑了!”
南风灵听出米豆豆这是在讽刺她,气得上前又要打人,米豆豆却也不躲,狡黠一笑。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了南风灵的哀嚎。“啊,疼死我啦,哥,疼死我啦!”
萧冀陌把米豆豆紧紧地护在怀里,眯着眼瞪着南风灵,语气里满是凶狠:“哪来贱人,连我的女人都敢碰!”
南风灵一见来者是萧冀陌,立刻眼睛一亮。几乎要忘了手腕上的疼痛,待南风瑾一碰,才受不了似的哀嚎起来:“哥,你干什么,疼,疼死我啦。”
南风瑾看着她皱着眉头含着泪剧烈地晃动着身体,心疼地低斥:“别动,你这手腕是脱臼了,我给你接上。”接着便听一声骨骼摩擦的清脆声音。南风灵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她此时疼得满脸冷汗,苍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却还是不忘用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萧冀陌。眼里,欲迎还拒,欲语还羞。
米豆豆兴味地挑眉,这飞扬跋扈的娇小姐,倒是对她相公很感兴趣。她冷哼一声,拉了下萧冀陌的袖子,仿佛当那两兄妹不存在道:“相公,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慢着!”米豆豆还没说完,南风瑾就大步上前,眯着眼满脸危险地盯着萧冀陌,“方才的确是小妹无礼,但是公子堂堂男儿,与小妹一个女子计较,竟然就这么拧断一个弱女子的手腕,恐怕于理不合吧?”
萧冀陌冷哼一声,沉着脸看着满脸指责的南风瑾,冷声道:“你应该谢天谢地她没有动到豆豆一根寒毛,否则拧断的就不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的脖子!”
南风瑾眉头一皱,脸上极为难看:“怎么,兄台还想杀我南风家的掌上明珠?是想跟我南风家族为敌吗?”
萧冀陌此刻却是连冷哼都不屑了。为敌?想做敌人也得是在力量相等的情况下,区区一个小县城的医学世家,即便是出了几个能人,要覆灭你也只是一夕之间的事。
米豆豆见萧冀陌眼里泛起杀意,心里也气得不行,轻轻碰了碰萧冀陌的后腰,示意他让过去一些。南风瑾见萧冀陌退开,以为他害怕了,看着米豆豆的脸色不可避免地带着几分趾高气扬来。
米豆豆见后者一副亮尾巴的大公鸡模样,轻哼一声,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兄妹两一个德行。她轻轻一笑,眉眼间却全是冷意:“南风公子可真会说话,方才的的事南风公子也是在场的。该不会有眼无珠到没看见是令妹先动手打人的吧。我相公若是不出手,那一巴掌生生落在我的脸上,此刻我的左脸颊恐怕已经肿了。莫非你南风家的千金是宝贝,想要打人别人还要听凭她打,连反抗都不能?”
南风家脸色一僵,只觉得有些说不上话来,他满脸不屑,眼中全是怒火:“不管怎么样,一个男人欺负女人,着实让人看不起。”
米豆豆眼唇一笑,银铃般的笑声飘散在小药铺中,仿佛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南风公子说的真好呢。只可惜,您的小妹彪悍到如此地步,两句不和就要出手打人,这般家教,哪里有半分像个女子。倒也怪不得我相公把她当做一个乡野村夫对待了。”
南风瑾还要说话,便被米豆豆呛了回去:“而南风公子在这与小女争辩谁是谁非。说我相公行事过分,我想你们南风家的人再飞扬跋扈,仗势欺人,恐怕也该知道先打人挑事的是令妹吧。那么南风公子在这咄咄逼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敢问南风公子,您的行为就让人看得起了?”
萧冀陌看着米豆豆嘴角含笑,双眸含讽的样子,只觉一阵解气,又听她字字犀利,只堵得南风瑾接不上话来。赞赏的几乎拍手叫好,真不愧是他的女人,果敢,聪慧,灵巧,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南风灵诧异地看着萧冀陌此刻看米豆豆的神态……那完全是另外一种表情,跟他看自己时完全不同。之前他那样凶狠,嫌恶,甚至带着丝毫没有隐藏的杀意,可是只转了个头,竟就露出这般温柔似水的柔情来。温柔,宠溺,疼爱,还有深深的痴迷。南风灵心下一动,嫉妒的火焰在心底蔓延开来。她嫉恨地看着米豆豆,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怨毒,却又立刻被隐藏起来。
那种表情,那份疼爱,本应该是她的。这世界所有她想要的东西,都该被她呼之即来。没有人能无视她,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她眯起眼睛,仪态万千地朝萧冀陌走去,欠身行礼:“萧公子有礼了,小女南风灵,方才是小女莽撞,当公子见笑了。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不如由小女出面,请公子吃顿饭,全当赔礼。”说着可怜兮兮地咬着下唇,一双擦着胭脂水粉的眼睛,妩媚地眨着,欲语还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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