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在这一方陌生的小城池里,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砖上,投影出淡淡的暖。
翰林城不愧为整个萧夏的交通枢纽,繁华的很。酒楼客栈比比皆是,小商小贩鳞次栉比。一路走过,各种有趣的小玩意琳琅满目。
可偏偏这么和谐温馨的氛围里冒出一阵突兀的声音。
“你放开我,放开我。”
“哟,小美人儿,长得挺别致啊。”
米豆豆险些扶额,这么狗血的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桥段还真让她遇上了。
走进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身穿华服,流里流气的男子正对着一个漂亮姑娘拉拉扯扯。
“呜呜,公子,你放开我,放开我……”
“诶,放开你作甚,好姑娘,我可是这翰林城城主的儿子。跟着我,包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公子,你快放开,奴家,奴家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那纨绔公子发出一阵流里流气的笑,“那我可就更喜欢了,来人,带走。”
眼看着大庭广众之下便要强抢良家妇女,偌大的一个翰林城,街上这么多百姓却偏偏敢怒不敢言。米豆豆面露讽刺,这若是在鱼米村,管你是谁,只怕早被一帮淳朴善良的乡亲们打成猪头了。即便是在萧县,也容不得坏人这般猖狂。
可是这里不是,这里是翰林城,米豆豆不屑地冷哼。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怎么越到大的地方,人们反倒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了。
“住手。”皱着眉呵斥,米豆豆娇小的身板在一帮不敢吭声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那纨绔公子十分不满地望过来,待看清米豆豆的容貌时立刻满眼发光地咽了口口水。极品,极品的美人儿啊。由于现在年纪尚小,容貌还未长开,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娇俏可人有几分姿色罢了。
但是他御女无数,对这方面清楚的很。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要等她长大,定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绝美姿容。
他挥了挥手,阻止身后想要上前的家丁。拿起手中的折扇自命风流地一摇:“姑娘,不知姑娘方才可是在跟在下说话?”
米豆豆轻笑:“小女子方才是在自言自语,毕竟人的话禽兽是听不懂的。”
那纨绔公子脸色当即一黑,本想发作却又故作潇洒地哈哈大笑:“姑娘可真是风趣啊。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姑娘不我想我把那小美人带走,姑娘就自己跟我走吧!来人,押回去。”
米豆豆嗤笑,看着靠近过来的一帮家丁手腕迅速一扬,药粉便飞快地分散开来,顷刻间就见原本还凶神恶煞的一帮人纷纷倒地不起。
那纨绔公子看着死猪一帮倒在地上的手下面露惊恐,他握着扇子朝后退了一步:“该死,贱人,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这翰林城城主的儿子,得罪了我,你休想在这翰林城继续待下去!”
“豆豆姑娘。”米豆豆正不屑地翻着白眼,却听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看,竟是欧阳茗修。
她诧异地挑眉,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欧阳茗修,你怎么在这?”
欧阳茗修轻轻一笑,对米豆豆道:“说来话长。”又转身对那纨绔子弟抱拳:“司徒公子,这位米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如果有不小心得罪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
司徒剑在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潇洒的一笑:“欧阳公子哪里的话,欧阳公子乃是医者选拔赛中胜出的翘楚,你的面子我自然要给。如此便不打扰二位了,告辞。”说着作揖转身,脸上露出一阵阴狠来,米豆豆是吧,我记住你了。
米豆豆看着司徒风的背影满脸不屑,笑着去问身边的朋友:“欧阳茗修,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柳姑娘呢?”
欧阳茗修轻笑,眉眼间褪去了往日的高傲浮躁,倒露出几分谦和沉稳来:“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边走边说。”
米豆豆点头,走在路上听着欧阳茗修说着自己的经历。原来他后来在萧县旁边的另一个县及时报了名,成功在医者选拔大赛中晋级,自此也来到了翰林城。
米豆豆面露微笑,真心地恭贺:“真好,恭喜你。”
欧阳茗修偏头去看她的脸,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多谢,也算是上天眷顾吧。”顿了一下,犹豫地问,“对了豆豆姑娘……”
米豆豆拧眉:“叫我豆豆就好。”
欧阳茗修点头:“不知,不知那张广……”
米豆豆轻哼,脸上露出痛快的神色来:“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把他给阉了,然后卖进了勾栏院当小倌。前阵子还听探子来报那个人渣一天要接十个客人,个个都膘肥体壮,还有施暴的癖好。如今,只怕是生不如死。”
欧阳茗修阴沉地眯起眼,转脸看他满是认真:“豆豆,你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说什么都是虚的,以后但凡你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说话。”
米豆豆被他一脸郑重的模样逗得轻笑出声:“哪里有这么严重。我也佩服你和柳姑娘的感情。要说找你帮忙,倒真有一件事。”
欧阳茗修眼中闪过期待,连忙问:“何事,但凡用的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倾尽全力。”
米豆豆好笑地看着他:“你别这么郑重,我都不好意思了。只是,你可曾听说过此次翰林城的医者选拔大赛,比的是炼丹。”
欧阳茗修点头,不明白有什么不妥。这萧夏行医之风盛行,炼丹术也倍受推崇。很多医者都是从学医之日起便开始学习炼丹。毕竟丹药也是治病救人的一部分,故此翰林城要以炼丹选拔晋级人选,众人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米豆豆苦笑:“我不会炼丹。”
“你不会炼丹?”欧阳茗修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以为她在开玩笑。
米豆豆翻了个白眼:“我拿这事骗你作甚。”
欧阳茗修面色沉重:“这可难办了,这炼丹之术和医术一样,都需从小研习,没有时间的积累很难有大的成就。毕竟药材的配制,火候的掌握都是需要经验的。如今……”他心里有些担忧米豆豆过不了医者选拔大赛,却没有说出来。
米豆豆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这比赛我非赢不可。”为了九玄医经,也为了自己的荣誉。
欧阳茗修点头:“你向来是创造奇迹的人,我对你有信心。若是需要炼丹的丹炉或是药材,尽管派人来告诉我,我着人给你送来。”
米豆豆点头轻叹:“好,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眼看着就要到家,欧阳茗修抱拳:“已经到了,豆豆,时间不早,我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说着便转身离去。
米豆豆点头冲他挥手道别,那边萧冀陌连忙迎了过来,看着他的背影问:“欧阳茗修,你怎么遇到他了?”
米豆豆耸了耸肩:“缘分呗。”
萧冀陌拧眉:“你的缘分只有我一个。”说着有些吃味地问,“为什么他要叫你豆豆,你们很熟?”
米豆豆叹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没有那回事。我已经去春风得意楼把事情办妥了。你今天怎么样,和钱三一起去谈了些什么?”
萧冀陌拉着米豆豆的手进屋,面色凝重:“父皇宣我回宫。”
“那是好事啊。”米豆豆微笑。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上次……”
米豆豆握紧他的手:“上次的事是个意外,难道因为那次的事,以后你都要把我绑起来系腰带上不成?你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萧冀陌仍是担忧:“豆豆,这次的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父皇既然决定召见我,就定然会像天下公开我二皇子的身份。这其中的事情麻烦的很,我短时间内根本回不来。”
米豆豆皱眉:“大概要多久?”
“最快恐怕也要一个月。”
思索了一下,米豆豆点头:“没关系,你去吧,筹谋了这么多年,哪能在一脚踏进成功的大门时退了回来。”
萧冀陌抿着唇:“那,你自己要小心,有什么事派人飞鸽传书告诉我,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好,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米豆豆抱住萧冀陌的腰:“我等你。”
或许萧冀陌真的该把米豆豆绑起来系腰带上,他走后没两天。整个翰林城便全是风言风语。
“唉,你听说了吗?”
“什么?”
“咱们此次的医者选拔赛有一个女人参加。”
“女人,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简直荒唐。”
“可不是吗,而且啊,听说那女人是从小山村出来的。还曾经被土匪绑架过。”
“切,一个小村妇,她也敢来参加医者选拔大赛,当真是不知羞耻。怎么,被土匪绑架,一个女人进了土匪窝,恐怕早就清白不保了吧。她倒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
“就是啊,参加医者大赛不算,竟然还去争那春风得意楼……”
“你们在说什么?”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众人的切切私语。
一帮人连忙停止讨论,纷纷恭敬地行礼道:“欧阳公子。”
欧阳茗修点头:“我这里是行医救人之地,容不得你们在此乱嚼舌根毁坏他人名誉。这话是哪听来的?”
其中一个人犹豫了一下上前:“欧阳公子,不是我等刻意诋毁,而是全城都在说啊。”
欧阳茗修拧眉:“荒唐。米姑娘是我至交好友,她的为人我一清二楚。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以讹传讹,请恕我这小医馆容不下你们,都下去干活!”底下的一帮人立刻一哄而散,欧阳茗修却拧着眉面色凝重。
“茗修。”柳芸香担忧地喊他,“遇到这种事豆豆姑娘恐怕难受的很,要不你去看看吧。”
欧阳茗修点头,对着柳芸香温和道:“香儿,你在家等我,我去去就来。”
一路上全是米豆豆被毁了清白,不知羞耻的风言风语。听到后来竟还有米豆豆生性下贱,主动勾引土匪的鬼话。
欧阳茗修一路上气得直骂人,担心米豆豆那边的情况,连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路边一个女子低垂着脸露出阴毒的一笑,她身材丰满,脸上一道伤痕从眼角一直蔓延到额头,被厚重的刘海遮盖。
“你做的很好,多找些人,继续把这消息散播出去。我要那贱人声名狼藉。”
一旁的一个灰衣小厮恭敬地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笑:“是,城主夫人,小人办事请您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退下吧。”看着那灰衣小厮走远,李妙妙抬起脸来满是怨毒,她撩开额前厚重的刘海,白嫩的手指用力地滑过额头上一道长达几寸的伤。突然猛地握起拳头,“米豆豆,当日我受的侮辱定当加倍奉还,我要你生不如死!”
欧阳茗修赶到米豆豆那里时只见她正平静地看着医书,仿佛外面极具侮辱性的话并未穿到她耳朵里。
“豆豆,你……”欧阳茗修皱起眉头,面露担忧。
米豆豆听见声音,放下医书起身笑道:“是为了外面的传闻吧。这么急着过来关心我,够朋友。”
欧阳茗修拧眉:“事情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米豆豆摊手:“不然呢,生不如死,以泪洗面?真抱歉,做不到。”
欧阳茗修上前:“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这么下去……”
米豆豆看着他担心的样子心里一阵感动,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你放心,已经派人去查了,无风不起浪。估摸着是本姑娘平日里活的太过恣意得罪了什么人。”
欧阳茗修垂下眼:“会不会是司徒剑,那天你们……”
“不可能,司徒剑从何而知我在鱼米村的事。只怕是故人,不管怎样,稍安勿躁,先等消息再说。”
欧阳茗修看着她淡然的样子摇头轻笑:“我本来是担心你,却让你宽慰起我来了。”
米豆豆回去坐下又拿起医书,声音平静带着戏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若真为了每件事心烦,岂不太过痛苦。”说着冲欧阳茗修一笑,眨了眨眼面露狡黠,“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欧阳茗修点头:“是这个理。”
而此时的春风得意楼里,宾客们也都跟商量好了似的谈论着同一件事。如果米豆豆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即便有人故意煽动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偏偏她是这医者大赛中唯一一个女参赛者,一个女子行医本就够扎眼了,偏偏她还进了选拔赛,前阵子又要争夺这春风得意楼。
如此,稍有人刻意地一煽动,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北流冰拿着账簿和笔边走边埋头记着什么。在听到众人的谈话之后停下了脚步。
“唉,就是啊,一个女流之辈,整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嗨,不都说了么,那女人曾被绑匪劫持过,只怕早就清白不保了。一个清白不保的女人活在这世上,她又哪里还需要什么脸面。”
北流冰拿着笔的手捏紧,然后只听“啪”的一声那狼毫笔便断成两半。
冰冷的双眼看了看窗外的天,他陷入久远的回忆里。
那时他还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由于生性冷淡不爱与人说话,连乞丐都做不好。眼看着就要被活活饿死。
“喂,小哥哥,小哥哥。”躺在地上的北流冰睁开眼,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正眨着大眼满脸好奇地看着他。小身子板几乎都是骨头,干瘦的很,可是一双灵动的眼睛却极亮。
“我叫米豆豆,你叫什么名字呀。”米豆豆捧着小脸好奇地看着他。
北流冰抿着唇,撑着力气起身,他眼神冰冷,目光渐进因饥饿而涣散。看着眼前女孩的笑脸,北流冰只觉得一阵恼人的暖,抵触地偏过脸去。
谁知那边却锲而不舍地凑了上来:“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你为什么睡在这里呀,你爹娘呢。呜呜,我爹又打了了,骂我是赔钱货,我偷跑出来了。”
北流冰不耐地皱起眉头,这个女孩,真吵。
米豆豆仿佛没看出对方的厌恶,在他身边坐下自说自话:“你是男孩,你爹娘一定很疼你吧。可是看你的衣服好脏啊,你也是被打了之后偷跑出来了吗?”
北流冰动了动干裂的唇,声音冰冷而疏离:“滚。”
此时他年纪尚小,还没练成寒气护体生人勿近的境界,可是说出的话却也冰冷的让人心生退却。
可那边却仿佛完全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排斥。仍是自顾自地说着:“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娘说,以后一定也给我找一个好看的相公。嘻嘻,我娘对我可好了,不像我爹,总是打我……”
北流冰厌烦地拧眉,用尽全力去忽视身边那只聒噪的鸟。偏偏他饿的毫无力气,连走开都做不成到。女孩甜甜的嗓音还在喋喋不休,北流冰忍无可忍,终于在米豆豆又喊了一声“小哥哥”之后猛地瞪了她一眼。眼里浓浓的寒气冻得米豆豆瑟瑟发抖。
“小哥哥,你,你饿不饿。我这有个窝窝头,分你一半。”
北流冰抿唇,看着女孩有些怯懦的眼睛,伸出脏污的手,接过那小的可怜的窝窝头吃了起来……
天上的云随风飘动,已经变得卓尔不群的男子拿着账簿站在原地,寒夜般的眸子里散发出阵阵冰霜,然后扔下手中的断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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