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隽王府,殷无疏就径直去了书房,苍舒韵听说了,就跑到书房来找他。
“殷无疏,你回来啦。”
苍舒韵推开书房的门,殷无疏正抬头看着他笑,他手指间还夹着一枚白子,正要往棋盘上放。
苍舒韵走到他身旁坐下,双手杵着下巴,“又在下棋呢。”
殷无疏点头,指间白子落下,苍舒韵低头去看,双手一滑,眼看下巴就要磕到桌子上了,殷无疏伸手托了他一下。
“小心点。”
苍舒韵不可置信的看他,“这就要收网了?也太快了点吧。”
棋盘上的白子已经彻底包围了黑子,黑子已然全部陷入死局。
“不快,我还嫌慢了。”
“有把握吗?你登上帝位,当真这么轻松?”
不说殷君还在,就是殷君死了,其他王爷就能答应了?殷无疏这局是否太草率了些?
“舒韵,我没有把握能得到那个位置,但殷君必死,这雪国的江山谁想要谁就拿去,我其实也没那么稀罕。
我仔细想过了,等殷君死了,雪国乱起来,我就随你一起去景国,你当景国国君,我就当你的皇后,你说好不好?”
苍舒韵无言片刻。
“你对殷君做什么了?”
“舒韵且等着瞧吧,不过三五日就该有消息了,我等得起。”
“哦。”
殷无疏要杀殷君,他是认真的。
“哎,我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嫁给你,做你的景国皇后,你娶不娶?”
“娶娶娶。”
殷无疏支着下巴看苍舒韵,闻言,好敷衍啊,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殷无疏低低的直笑。
第二日,殷无疏准时出现在殷君的床前,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服侍殷君吃药,如此持续三日。
第四日,殷无疏没再去宫里,第五日,殷无疏同样没去宫里。
苍舒韵忍不住问他,“这两日怎么不见你进宫去了?”
“我在等消息。”
殷无疏站在檐下,目视着皇宫的方向,看那几乎耸入云霄的殿宇。
苍舒韵闻言,便不再多说,他清楚得很,殷无疏在等殷君死。
不同于殷无疏的从容,苍舒韵是忐忑居多。
第六日,宫中传来消息,殷君伤重,危在旦夕。
苍舒韵的心提起来,有些不安宁。
朝阳初升的时候,殷无疏在亭中烹茶品茗。
“明日这个时候,雪国的天地就该换换了。”
从殷君受伤起到今日,他已有七八日没上朝了,朝中官员心惶惶不可终日,殷君伤重的消息传出,更是如平地惊起一声雷。
这个时候了,众位王爷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没一个冒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宫变时,殷君的敲打起了作用。
第七日,殷无疏料想宫中该敲丧钟了,他起得很早,孝服是在几日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殷无疏坐在床边,一点点的抚摸着那孝服。
苍舒韵睡眼惺忪,他还有些困顿。
“舒韵,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穿这身孝服的。”
苍舒韵:“……”
殷君都快被他弄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早早就订做好了这身孝服,这时候说一点都不想?不应该是心里乐开了花,欢天喜地的穿上孝服去宫里给殷君哭丧?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以为你为你母妃向殷君索这条命,心里会高兴些。”
“五味杂陈,难言得很。”殷无疏说。
“那雪国的新皇是?”
“我没给他这个机会让他留下遗旨,谁有本事抢到就算是谁的。”
苍舒韵:“……”
殷无疏疯起来的时候好像也挺严重的。
“你继续睡,有我去装装样子就得了,殷君不配有你这样的好人去给他哭丧送终。”
殷无疏勾着唇笑,转瞬即逝的一抹笑,像是地狱恶煞,他慢条斯理的穿上孝服,闲敲着棋子等宫中的丧钟响起。
越等,殷无疏心中越是心浮气躁,手中的那枚白子都快被他碾成灰了。
殷无疏抬起头,天边已见了白,快了,他心想。
“咚——”
宫中响起第一声丧钟,昱京中的百姓从梦中惊醒,皆茫茫然不知所措。
各王府灯火亮起,他们立于檐下,抬首静看那笼在朝光中的皇宫殿宇。
“咚——”
第二声。
帝王薨,按理鸣钟三下,殷无疏心里细数着。
“咚—”
第三声刚响起就戛然而止,像是刚燃起的爆竹突然就哑火了,冒着长烟再没有了声响。
殷无疏久久听不见第三声钟响,心中倏尔生起一丝不安来。
不该是这样的,按照预想,今日晨时,宫中丧钟响起,殷君薨。
殷无疏手中的棋子落地,“嗒”地一声,他忽地站起身来,疾步出了屋子。
“殷无疏,你怎么了?”
苍舒韵被那钟声余韵惊醒,睁眼就看到殷无疏惊慌往门外去的身影。
殷无疏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何时如此失态过。
苍舒韵匆忙起身,追着他的背影过去,然后并肩立在檐下,同时陷入了沉思。
只见皇宫殿宇笼罩在金灿灿霞光下,光芒万丈,恢宏雄伟,巍然屹立。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倒也不至于引人惊慌,昱京的每日都能见到此番情景,不过是今日与众不同太多。
那殿宇在红光中,紫气升腾,云雾缭绕,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什么?”
苍舒韵禁不住问殷无疏。
“我亦不知。”
殷无疏匆匆回屋,换下孝服,他速度极快,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出来,院中就已来了好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人赫然就是殷君身边的大总管高赐。
“隽王爷,咱家有礼了。”
“高公公。”
殷无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苍舒韵,苍舒韵无声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殷无疏于是询问,“高公公此来,所谓何事?”
高赐挺直了身板,面上笑盈盈的,完全不像是死了主子的样子。
殷无疏心中一沉,宫中出了意外,殷君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