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你小姐我是个思想家,思想家!我是靠智商吃饭,不靠劳动力,你怎么就记不住?你以为的懒,只是思想家为了经济变革不断地在思考而已。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缪饶用鼻孔鄙视小绿,一个没啥见识的小丫头而已,肯定不能理解思想家对于社会进步的重要性。
哎,又是一群被束缚了的思想顽固分子。
“既然小姐靠智商吃饭,那么请问一日三餐为何还要我伺候呢?小姐那么厉害,大可用思想吃饭啊,何必用我的手,这笨手多辱没思想家啊。”
小绿用白眼回怼缪饶的鼻孔鄙视,见过懒的,也见过不要脸的,就是从没见过有人不要脸地把懒说成这么伟大光辉的。这种高逼格的精神层面,小绿自问遥不可及。
传闻中的仙人不该是高山仰止,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吗?为毛眼前这个相当特例?缪饶真想问她家那不怎么眼熟的老爹:这语不着调的老头,打哪个被大雨吹垮了墙的医馆角落捡来的?
老头一惊,捋着胡须要看未来缪饶笑话的手一顿,生生拔下了几根进行续起的长须,疼的嘴角抽动,还得咬牙忍住,不能让人知道仙人也怕疼。
马车再高档舒适,还能抵得上加了引擎的飞剑?
鉴于缪饶的懒,当然,更加鉴于缪老爹的慷慨资助,让青云派终于能换个道门的爆款,纯上等羊脂白玉的豪华山门。
缪饶一脸震惊,不仅是突如其来的修道之路,还有四周呼啸而过的白云,冷冰冰的脸颊,都在宣示着这条贼船的不简单。缪饶低头看了一眼,穿梭在云海里的没见过的飞舟,不见底的地面,打在脸上生疼的冷气,无一不再告诉她逃跑的可能性为零。
“呵……呵……”缪饶抽了抽嘴角,僵硬地问道:“意思就是说,我,在经过我爹娘的签字认同之下,被你合法地拐走了?”
“额……是这么意思。”
玄真扶额,感情他方才孜孜不倦,诲人不倦地介绍了那一大堆的修仙简介,她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啦?玄真叹息着,再望了一眼缪饶,神识空灵纯净,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灵根。好吧,人是懒了点,总归还有上佳的根骨,是个好苗子,重点培养一下,前途还是很客观的。
“准备了这么多?”缪饶就奇了怪了,修个仙而已,又不是离家出走,至于吗?难道……“难道这就是晚生晚育的后果?啧啧啧,真可怜。”缪饶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惨不忍睹的扭曲奇怪面相,说道:“我说便宜师父,你成亲没有,生娃没有?”
“哈?”
“哎,这都不明白吗?你看我爹娘给我准备这些的东西,别说陪嫁了,估计连陪葬的都准备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老来得子的危害很大啊。他们没办法活着看我出嫁,可不得花钱让别人代替他们看我出嫁。瞧瞧,瞧瞧这冤枉钱花的,多可惜啊。你得从中吸取教训啊,早日谈恋爱,早日取老婆抱娃,别二十岁了一把年纪,才跑去老来得子,这是亏本生意,不划算的。”
“英雄所见略同啊!”亏你还知道自己不划算。听了这么多,就这一句,玄真觉得缪饶说的实在。可不嘛,对于她来说,真他大爷大娘的不划算啊。
“话说,便宜师父,你不止二十了吧?”
“……”玄真相当明媚的一笑,可连抬头纹都在跟着抖动不已,你大爷我不仅不止二十,连二百都不止了。“老夫元婴期便二百岁有余了,资质再是上佳,入了化神期,如今也三百多岁了。”说完玄真下意识地昂着头,放眼整个修道界,能像他一样三百年修炼到化神期的,简直是屈指可数,天才中的天才,值得骄傲赞扬的,干嘛还要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二十岁唬住。
“啊,三百多啦?身体机能下降的岂不是堪比木乃伊,那你还有生育能力吗?不会不孕不育吧?”缪饶哪懂修仙的天才不天才,更不会因为天才而去表扬玄真,倒是一脸悲哀地看着玄真,摇头叹息,“真可怜。”
“可怜……可怜。”你大爷才可怜呢!矜持矜持,修道者怎可胡言乱语,粗鲁野蛮呢,注意形象,注意青云派上位者的高级形象啊。玄真扯出恰好的微笑,一副得道高僧的慈祥与温和,就差去感化地狱的魔鬼当维密的天使了。
“你也这么想?呀,思想觉悟很高啊,不错不错。”缪饶要不是懒得动弹,绝对会上前拍拍玄真的肩膀,然后再发表一点英雄惜英雄的豪迈之感。这不是懒得动嘛,那就破例用一下最高规格,动动脚趾头,以示遇到了知音吧。
玄真还是那副弥罗佛的温和微笑,嗯,今天的天气真好,除了旁边好像有一只苍蝇在叫之外,好像跟仙界没啥区别了。
那头的缪饶聒噪的不停,嘴巴里不间断地蹦出些闻所未闻的新奇词汇,即便不懂的意思,他也知道不是啥好词。玄真就纳了闷了,不是说是个懒丫头吗,怎么不见懒得说话呢?哎,看来这个懒也是名不符其不实啊。
玄真果断地使了一个法术,封禁了自己的听力,顿时将缪饶的恶毒之音杜绝之外。他打定主意,回到青云派之后,绝不能亲自教导,缪老爷,老夫对不起你了。但是你放心,老夫一定把这个丫头交给掌门人调教,老夫这个师侄,别的不会,调教弟子那是一等一的高手。
嗯,为了修炼方便,最好把丫头的住宿安排到掌门的凌霄峰,就近原则,方便丫头请教问题。凌霄峰距离自己居住的忘川峰甚远,丫头那么懒,肯定不会跑出来祸祸。妙,妙啊!
啧啧啧,这么一安排,既对得起缪老爷的重托,又能撇清自己。对于青云派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误入山门的小丫头而已,除了每月多花几近米粮,多几斤人造肥料,也没啥坏处。
玄真暗自连连点头,感叹自己想出了一则妙计。他再回头看睡得迷迷糊糊的缪饶时,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多了。可不是嘛,既不会吵闹,也不会因为太蠢领悟不到修炼的精要而频频询问,得少多少麻烦事呢。连带的彰显着青云派门面的山门都换了全新的,还是最高档的,啧啧啧!
瞧瞧,这徒弟收的,绝对划算了。
“诶,丫头,我跟你说个……事儿……”玄真暗自拍手叫好,回头就要委婉地替缪饶安排安排,而缪饶,早就睡熟了。最后两个字生生地堵在玄真的嘴边,愣是说不出去,好嘛,刚才还出口不饶人的丫头,才片刻功夫就睡了过去,果然当得起“懒”这个字。
玄真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明知道有一个懒得天怒人怨的徒弟,他不拿出师长的威严教训回去,居然脑抽的弄出个飞舟来。现在是算什么,让这懒徒弟睡得更加舒服,把自己气的更加彻底吗?
云端底下的山头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看见山门底下站着好几排弟子,恭敬地对着飞舟这边施礼。这浩浩荡荡的场面,显然是玄真在青云派的身份非同一般。
幸好缪饶睡着了,否则非说是人家秉持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出来迎接,毕竟三百多岁的老头嘛,总得客气客气。估计,这话传到玄真的耳朵里,他也得要跟缪饶客气到断几根肋骨为止了。
所以说嘛,既然是上天赐予你的,就算是懒,它也有存在的价值,好歹还能保命不是。
“丫头,起来。起来啊!”一连叫了几声,又推了几下,缪饶宛如驾鹤西去之人,最大的反应,估计还是动了一下鼻子。要是缪饶这肉体凡胎不需要呼吸,都不知道她到底死没死。
这一回,玄真算是领教了。什么拜师学艺,什么金钱资助都是虚的,缪家啊,估计打着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给缪饶睡觉的主意呢。玄真抽了抽,叫醒缪饶这功夫,他算是江郎才尽了,无法可施了。“嘿,丫头,算你狠,我就看你还能坚持几天。”
他一收手,飞舟化为巴掌大小,被收进袖中,拎着缪饶的后颈,从半空跳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山门跟前。他手下用着巧劲,略一施展,缪饶“嘶嘶”抽着气惊醒过来。“前几天我丫环才给我后颈拔了火罐,不用劳师父再亲自动手给我大保健了。”
“师祖,您回来……了。”为首一人,领着青云派一众白衣弟子上前迎接,都抬到了胸前的手,愣是给缪饶的胡言乱语唬的又放了回去,仿佛隔了千万年一样,一个“了”字才姗姗来迟。
为首之人正是青云派的现任掌门,赐道号风亦,玄真的曾师侄。长得人高马大的,面相嘛……嗯,比较客气。真要形容的话,还不如说今天天气很好。反正吧,就是这么一个铮铮铁骨的硬汉,都败倒在了初次见面的缪饶口下。
于是乎,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瞟向缪饶,眼神简直赤裸裸,都不带一点掩饰,恨不能来一个医学现场,弄个解剖学啥的,看看缪饶的肠肠肚肚都是什么结构。
谁知……
玄真怕自己这个凡人徒弟太脆弱,给自己掐死了,由后颈换到了拎着后衣领,结果缪饶完全不吃这一套,睡着了,在玄真准备隆重地给她介绍青云派的掌门,以及重要骨干的时候。
她……又睡着了。
玄真当众直眼看着缪饶,尴尬的就好像拎着一块肉给大家打牙祭,而比较抱歉的是这块肉他大爷的生蛆了。
“师……师祖。”风亦也很尴尬,毕竟长辈尴尬了,作为小辈的不陪着尴尬尴尬不好,显得他这个掌门没有格局,没有礼貌。“师祖,这块肉……咳咳……这个女子是见义勇为捡来的?要不我这就派个人送她回去?”
“她叫缪饶,我新收的徒弟。”玄真尽量表现地像“我吃饱了”一样轻松,偏偏天不如人愿,怎么看都是我“吃撑了”的结果。在众位迎接者面前,玄真努力将一脸的猪肝色忍下去,拿出端庄的大家闺秀一般的微笑,说道:“风亦啊,你刚才不是说我我师兄找我有事吗,我去看看,这块肉……咳咳,你师叔就交由你全权照顾了。”
“师祖,她……”我从未说过你师兄找你啊喂,快回来啊喂。
“她可是我唯一的徒弟,虽然懒了一点,根骨上佳,是个好苗子,我极其看重,你要好好栽培。还有,她要是受了伤,我唯你是问。对了,我准备闭关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再来指导她的修行,暂且就交给你了。”要不是大家都知道玄真是个不爱闭关的人,玄真都很不得说闭关三五十年。
这头,玄真留下句威胁加拜托的话,溜之大吉,空留风亦抱着一个睡美人,目瞪口呆,抱也不是,丢了也不是。
“师祖!”那一声真诚的呼唤,在山谷中只留下了“祖……祖……祖……”的回音。悲伤又寥落。
自从风亦多了个小丫头师叔,几乎每天都在黄泉路边上徘徊,犹豫着到底是下去呢,还是再等几天。反正下午与否也没差,那魂吧,打从缪饶出现的时候起,就没在风亦的身上安过家了。
缪饶更是吓掉了半条命。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平白无故地多出个,一张口就喊小姑娘师叔的百岁大汉师侄,还能和蔼可亲地答应?懒如缪饶,一度不敢睡熟了,生怕做个奇奇怪怪的噩梦,吓坏了梦中的周公。
亲眼目睹了缪饶丝毫不怕生,且相当自来熟地安安稳稳睡在掌门凌霄峰里,别说修炼了,哪天能在日落前睡醒,几乎都可以召集本门弟子开个表彰大会了,发个奖状啥的。至于那什么一月之后,检查修行成果,简直是天方夜谭。
面对这种大爷师叔,风亦几乎能够肯定,就算是有人愿意自损修为,给缪饶灌顶帮助她修行入门,缪饶也懒得接受。既然如此,师祖到底是凭哪点看上的这懒丫头?觉得青云派山门太过空旷,养个宠物热闹热闹?
玄真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对道法的了解,都是高深莫测,是青云派的活名片,就是做事有些荒唐不靠谱。在他想靠着修为人品走红修道界,打响青云派的名号时,偏偏那点不靠谱先行一步,成为了人畜共知的“老顽童”一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