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你小子运气不错,还真叫你捡到宝了。你这灵根徒弟从哪儿弄来的,说来听听,让我也去碰碰运气,拾掇一个半个的回来,给我那山头也增点人气。”竹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玄真和风亦对缪饶施展的妙手回春之术。
“哎,我说师兄,你来就来吧,为啥每次都要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玄真快速给缪饶腿上的几处大穴扎完针,示意风亦在边上守着,等到经脉中的湿气全部排出便收针,打断缪饶的经脉和骨骼重组。只有如此,日后再加以修行强健体魄,方能使双腿重回新生。
风亦一挥袖子,角落里堆积的五六扇竹门挪移玄空的脚边,“你这毛病再不改,我这山上的竹子就快绝种了。这些你怎么说,是赔钱还是拿别的东西抵债啊?”
要给缪饶重塑经骨,还得要有些灵丹妙药,玄真学的是剑术,对炼丹实在一知半解。好在他还有个只会炼丹的师兄,就是臭毛病比较多,这不行那不许的,跟他讨个丹药比让他吐出根象牙还难。玄真刚才施针的时候就在想了,是明抢呢还是暗夺,这下好了,人自动送上了门。
“嘿,可不就是知道了你想要什么,所以才多破你几扇门么,不然我多亏啊。诶诶诶,你先别急眼,我都来了还会跑?放心,我又打不过你,知道你需要,亲自把东西给你送来了。”玄空一见玄真皱着眉的暗示,赶紧示弱,伸手就往怀里掏。
装灵药的盒子刚刚开了个缝隙,玄真便闻到了独特的药香味,还真是塑骨丹,童叟无欺。
“师祖,太好……了。”风亦一个了字还未落,玄空连人带药便从眼前消失不见,只有一个被玄真快速拖走而留下的虚影。虚影之上,似乎隐约还能从眉眼上看出求救的信号。
风亦抓耳捞腮,这师兄弟两人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还有缪饶,“师祖,你倒是靠谱点啊,她是你徒弟,又不是我徒弟,我冤枉啊。”
废话,玄真的目的可不就是要冤枉你这炮灰么?
想想也是,缪饶那么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人,懒的时候都能说死方圆百里的活物,这回要是能跑能跳了,还妄想她看在双腿的份上原谅他们借口施针而故意下重的手?还好晕着,否则当即一巴掌拍来。这种吃力不讨……好事情,玄真当真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光荣美德让给风亦了。
玄真差不多已经猜到缪饶醒后的第一句话不是感谢,而是悔恨。比如,她还想再活着躺个五百年之类的。再比如,责问他们多管闲事之类的。也对,躺着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谁还乐意当条辛劳的咸鱼呢?
玄真望了一眼手上拎着无辜无知的师兄玄空,感叹道,这货来的还真是时候,让他有个离开是非之地的借口。至于风亦嘛,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哦哈哈哈!
这位青云派德高望重的师祖大人,从打断了缪饶的腿骨,下重了手中途给缪饶疼醒过一次,立马施针镇住之后,就跟着玄空消失不见了,估计是在后悔没有带上面罩,怕被缪饶记住了长相前来寻仇,于是乎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这头,风亦老大不愿意地守着个姑奶奶,也是提心吊胆,就怕缪饶一不小心醒了,还不得不强行给屋子里点上了安眠的熏香。
“师祖啊,你走归走,你倒是把塑骨丹留下啊。”风亦跪在山头,哭的凄惨无比。师祖你老人家自己的徒弟都不愿意守着,你当别人就愿意了吗?你要不想看到她,你倒是早点给人医好打发走,现在叫他在这里战战兢兢的活受罪。
然后的然后,那颗风亦梦寐以求的塑骨丹迟到了半个月也没有送来,风亦心脏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同时也挖掘了自己另外一个潜能,那就是炼丹。
高压之下,风亦忍无可忍,自己收集了药草炼丹,比开挂还要像开挂。风亦此前从未练过丹,只有一些理论知识,魔女当前,促使他将理论转换为实践,从实践到成功出丹前后不过耗时一天,连个失败都没有,简直媲美玄空几百年的炼丹修为。
不过,缪饶就惨了,自然而然就沦落到了自生自灭的结果。塑骨丹一出丹,风亦手忙脚乱给她喂下,当即就跑了路。风亦甚至想到等缪饶从忘川峰回来之后,肯定要闹的他凌霄峰鸡犬不宁,提前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左右弟子全部派出去历练,外门的放假,连个打杂的都没有留下。他也收拾了凌霄峰山上山下所有家当,躲到了山里避难。
一切就绪,就待缪饶这股邪风轰轰烈烈地过去。但是这一等,个把月都过去了,历练的弟子纷纷回来报道,连外门弟子都销假正常上班了,缪饶都还没出现。
“呵呵。”风亦一边接过外门弟子送来的土产,一边苦笑着应对他们感谢青云派的好福利,一边在心底暗自策划着是否该开启下一轮的放假与历练。毕竟,另可相信水倒流,缪饶也不可能转了性格。
只是,风亦策划了这么多,唯独漏了一条。他顶着压力炼丹的时候,担心缪饶随时会醒,点了小山堆一样高的安眠香,没个三五个月都燃不完,没个五六月时间药效都散不去,一时半会能醒来才怪。
当然,风亦也没做错,有备无患,毕竟某些事情就像是真理一样永恒。早醒晚醒,迟早都要醒,早防晚防,迟早都要防备着。
到底是风亦与缪饶相处的时间还太短,不明白一个道理,没有金钟罩,还能防得住缪饶?
几个月之后,缪饶苏醒,风亦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鸡飞狗跳,都怪他平时总嫌青云派太安静,这下好了,老天听到了他衷心的祈祷,他却后悔了。
估计那都不能叫做苏醒,应该叫做春天来了,蚊子繁殖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问题是新徒弟上任偏偏也要凑这个热闹,非得烧三把火不可。缪饶不大动弹的时候,已经有被隔离的倾向了,腿能动了能踢人了,还不相等于是长了翅膀的鱼,把祸害的范围终于从水域扩大到了陆地和空中。
这一把火不简单,直接就从忘川峰的山顶烧到了山门,毁了青云派一半的住宅,一半以上的灵植,就连刚刚上新的山门都没能幸免,也不知道缪饶知不知道这门是他们老缪家捐的。
至于这火怎么烧起来的嘛,那就还得从她与芙蕖的这段孽缘说起。
那天,缪饶伸着懒腰醒了过来,完全没有一觉不醒五六月的恍惚感,反正觉得这一觉睡得尤其痛快。风亦和玄真勾结,趁她不备打断腿又医好这件事,早被她当做一个梦,被遗忘在了无数个梦里。
不该忘的都忘记了,偏偏还记得芙蕖这么号人物。一想起芙蕖,缪饶就顺藤摸瓜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双腿。这一看,不得了啊,二十多年状似摆设,无感又无用的双腿好像有些冲动,相当的精神,还想下地跑两步。这个想法吓坏了缪饶。
她真想给自己两耳光,“叫你想下地,还想不想?想下地的腿跟健全的人还有什么分别?走路能有睡觉好玩吗,没出息。”然后骂完,缪饶的双腿就抑制不住,下地走了两步。
事实证明,真的不是缪饶懒,是条件不允许,双腿有了活力,第一步还是亲近大地的。
缪饶憋着嘴,生气地指着双腿教训,“没出息。”
当然,缪饶绝不会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与自己的腿,她还忘记芙蕖这个罪魁祸首。“芙蕖啊芙蕖,你说你推我哪儿不好,偏要我摔断腿呢?小风子一看,这不就发现有问题了吗?你说你修仙的,怎么脑子这么欠智商呢?”
芙蕖的强行加入,搅和了缪饶对米虫生活的伟大规划,果然如玄真想的一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抱怨,然后撸起袖子要去找芙蕖干架。
还别说,青云派内,扫地的外门弟子都比缪饶抗打,她能打过谁?但她胜在没这自知之明,挂着玄真徒弟的免战牌就冲了出去,唯一的武器还是一块石头,从玄真的屋子里捡来的,她也不认识。反正火红火红的,看着挺有品,关键是坚硬,打人作为凶器应该很不错。
她就顶着快大石头在忘川峰上来回转,好半天才找到下山的路,又凑巧,在山腰处碰到了今天当值,过来给药地浇水的芙蕖一行。于是,天雷勾地火,一触即发。
“喂!”缪饶本来想学芙蕖那天趾高气昂的飞过去,一抬脚才发现,她根本不会飞,嚣张的气焰顿时减了大半。而且……她一定是脑残,石头哪里没有,捡起来就能打人,非得大老远顶过来,真特么的重,累的一头的汗,这外观肯定不好看,真掉分。
“你怎敢对芙蕖师姐如此无礼?喂也是你叫的?”旁边一个女子立马丢下葫芦瓢,叉腰就回骂。一看那灰扑扑的衣衫就知道,肯定是个外门不得眼的弟子,没那个荣幸认识缪饶,才会炮灰地站在芙蕖勉强挡箭挡枪。
“哎!”缪饶摇摇头,并不是叹息,而是头上顶着的石头重的很,她借此喘口气。想放下,又怕失了气势,想继续,她想她双手比双腿好不了多少。真是尴尬啊!更尴尬的是,重压之下,说话还没有一个外门弟子有气势,这石头绝对是今天最大的一项败笔。
“妹儿啊,并不是跟着你师姐混,就一定能得道升天,要不要考虑过来跟你师祖我混?”缪饶头上又流出几点汗,心道:你倒是快答应啊,我好有理由把这破石头放下,比如当个见面礼送给你啥的。
“师祖?痴人说梦,你以为……”
“还以为什么呀以为,我就是玄真那老头的徒弟,还需要你以为,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怎么就那么啰嗦?”没看出来这石头有点大,我快顶不动了么?缪饶翻了一个白眼,她就不明白,这种蠢货是怎么被收进来的。她认得字吗,能看得懂乱七八糟的武功秘籍吗?
那姑娘显然被玄真徒弟这个神圣的岗位惊到了,半晌没反应过来,也有可能在猜测其中的真实性。
反正看在芙蕖的眼里就别提另论了,眼神迷离,像极了要改投缪饶脚下一样。挖墙脚的不是没有,这丫头芙蕖也不是非要不可,就是当面挖墙脚,还理直气壮又不大耐烦这种,芙蕖能不气吗?
当即就把小丫头护在身后,似笑非笑地说道:“师祖要想收徒弟,结了金丹在执法长老处立一个牌子就可,别说收徒弟,开山立派都行,又何必抢他人的弟子,有失身份呢。”
说完芙蕖又好像突然想到了,捂着嘴装作做样地“呀”了一声,“我忘了,师祖今年才拜入我青云派的门下,还未开始修行,刚明白练气的原理,结丹……好似还远在天边……都怪我多管闲事了,说了这么个法子又不能用,但我也是为了师祖好,师祖你可别怪我啊。”
芙蕖一口一个“师祖”,声音又软绵绵的勾魂,要不是说话夹枪带棒的,估计缪饶也没啥脾气了。偏偏头顶上还有个几公斤看守在,容不得缪饶说放过就放过。
她们两个人火药味十足,唯一状况之外的,居然是那个外门女弟子。她一脸的幸福样,大约误会了两人的意思,以为她们双双看重自己的才华,为了将自己收揽门下而不惜大打出手。
她一会儿劝这个,一会儿又劝那个,心底里恨不得她们立马打起来,谁赢了,她就跟谁走。不然,没这金刚砖,凭啥让她委曲求全。这姑娘嘴上劝着,心里看着好戏,等待着自己的最终归属。
可缪饶等不得了,毕竟头顶几公斤罚站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缪饶抬眼往头上看了一眼,威胁芙蕖,自己带来的高颜值的凶器是否用在她的身上,全看她借来的表现了,“你看看这个,认识了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奈何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芙蕖的心如小小的斗鸡眼,愣是没那高的智商,看不明白其中的暗含意思,空留缪饶一人演独角戏。
“不就是一块火曜石吗,个头虽然大点,勉强个稀罕物,我要想要也不是得不到。师祖莫非以为区区一块火曜石,便能让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吗?”芙蕖在青云派的身份不高,但也绝对不低,更何况还有一对追随者,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又怎么会稀罕一个打火的石头。
难怪总有传言说青云派的名头大,但总是收不到徒弟。这不废话吗,掌门长那个样子,要门面没门面的,谁不给吓跑?就算招到了人才,无非也是眼前这种兄弟。简直浪费山顶的灵气资源。
缪饶啧啧了两声,自言自语道:“青云派怎么搞的,好歹也是修仙,没有仙人的学识和品德,至少长相也该配得上吧?这都是些什么奇特的人,开山立派的有特殊人脸收藏爱好吗?都不考虑后代繁衍和遗传问题吗?”
“哈?”缪饶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姑娘是不是诚实的有点过分了,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那啥,接下来呢,接下来她该说什么才显得不会突兀,并且技高一筹呢?“嗯……那要不,我给你换一个玉?”
话刚落,芙蕖便哈哈大笑,估计是从未见过这么傻的人。而缪饶,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一嘴巴,尊严呢,人格呢,说好找芙蕖干一架大的,怎么说着说着就讨好了呢?都怪缪老爹,有事没事挣那么多钱干嘛,修仙还没学会,先把商人那一套学的熟练的很了。
“既然你不要,那……那,那我也不要了。”面子不面子的,在接连的语言攻击中失利,外加那个重量真的很客观,缪饶也不在乎了,手一松,直接给扔到了地上。
“喂,你干什么?你不知道火曜石一旦遭受重创就会立马燃烧吗?”那么大一块火曜石燃了,可不是开玩笑的。芙蕖就知道,无知者无畏啊,但是她做不到啊,赶忙一挥手,隔空托着火曜石慢慢地落到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我当然知道了。呵呵,呵呵。”缪饶尴尬地笑着,心里却说:这么好的凶器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一块破石头有这么大的威力,就是累死,也给扛着,打不过你,还不能用同归于尽这个噱头威胁你了?
这边,缪饶的计划没有变化快,还在思考着今天的报酬行动是不是暂时停止,选择战略性撤退的时候,那边,蜂拥而来一大帮子人。就好像,好像是闻到了腐肉而来的苍蝇,密密麻麻,还嗡嗡,嗡嗡个不停。
“师妹,文婕说你被人欺负了,叫我们来帮忙。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你出手?”为首一人是个彪悍的大汉,轮廓粗犷而又有些匪气,就是脸上比真正的土匪少了几道刀疤。单从外形来看,不讲究血缘的话,任谁都有理由怀疑他是风亦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