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卓站在石牢前,冷淡地看着石牢里形容狼狈的女子。
因为被封了穴道,又受了内伤,原本娇媚如花的女子,狼狈不堪地坐在脏乱的牢房里,看起来倒是有些可怜。可是虞月卓心里却无半分波动,仿佛看着一个死人般平静。
“九剑公子,你来啦。”女子抬头看他,娇艳的脸庞露出妩媚的笑容,望着牢前清雅高华得有如天上皎月的男子,任何人看到他都觉得这种阴暗的地方实在不适合这个男子,恨不得将他捧到世间最高洁豪华的宫殿里收藏着。
花妖儿轻轻一笑,心里有点明白师姐对这男子数年如一日的痴恋。但是也有些同情,因为那双清雅如月的眼眸里,带给人太多的虚幻,甚至本质上冷淡薄凉得不近人情,一如他藏得让人无法窥视的内心。
“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虞月卓好整以瑕地问。
花妖儿撩开黏在颊边的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美一些,娇笑着道:“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这两年来青门的一些动作也是知道的。九剑公子今天来这里,莫不希望借妖儿的手对付青门?”
虞月卓负着手,双眸含笑,说道:“对付青门并不需要借天音宫的势,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与魔教合作,惹来麻烦。我来找你,另有目的。”
“哦?”花妖儿奇怪了,回想这次的行动,虽然栽了个大跟头,但损失也不算大,就是现在失去了自由罢。不过,她除了因为师姐花似玉的恳求而参与到古音达与青门对付虞月卓的计划中,并未做过什么了,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另有计划?
“我夫人身上的毒,可是你亲自出手?”
听到这话花妖儿明媚的双眸瞪大,有些错愕地说:“九剑公子,妖儿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的夫人下毒。我们这次与青门合作,是给了青门一些特制的迷幻药对付杀楼的第一高手,但别的就没有了。天音宫虽然擅毒,但我们的毒药也很珍贵,并不轻易出手。”
闻言,虞月卓垂下眼睑,唇角微微往上翘,看起来就像个风光霁月的名门贵公子,坦荡君子,世间无双。可花妖儿不知怎么地,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再次觉得这位江湖盛传的顶级剑客有些名不符实,几次对上,都让她觉得心中碜得慌。
见他不出声,花妖儿有些忐忑地问:“九剑公子,你……打算几时放了我?或者九剑公子要如何才能放了我?”
虞月卓抬眼看她,笑道:“花姑娘是笃定虞某不会杀你了?”
花妖儿耸耸肩膀,说道:“我不像古音达代表北越欲将你除去,也不像青门几次三翻对你夫人出手,我充其量只是因为师姐之命而帮他们一把罢了,并未有伤人之意。”不过嘛,古音达现在可是她的入幕之宾——简称情人,还真有点舍不得他死呢。
听到这话,虞月卓忍不住又笑了,双眸却染上点点寒意,奇特的声音慢悠悠地说:“花姑娘将事情推得真是一干二净呢。不过要放了你也行,但是有个条件。”
花妖儿心中一紧,但看到牢前那清雅如月的男子,又觉得自己小提大作了,如此高华如月的男子,估计也不会将她怎么样吧。
“好,只要妖儿做得到,公子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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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萌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四肢软绵绵地使不出丁点的力气,迷离的双眼空洞地看着帐顶的雕花图案。
半晌,空白的脑袋才渐渐恢复过来,那种仿佛OOXX遗留下的余韵让她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明明过程让人痛不欲生,甚至只想直接死掉算了,为毛挨过去后,却全身飘飘然的仿佛做了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真是太苦逼了有木有?!这坑爹的毒啊,好想诅咒发明这种毒药的人……
一只手挑起床帐,冲散了床中的特殊味道,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无力的身体抱起揽入了一具怀抱里。
阿萌抬头看他,无力道:“……你回来啦?”
虞月卓应了一声,低首在她汗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外面正下着绵绵春雨,他身上还带着冰凉的水气,微凉的气息让她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将燥热的脸蛋往他脖子上蹭着。虞月卓身体一僵,却没有将她推开反而加大了力道将她往怀里按去。
毒发的过程很痛苦,不过阿萌每天都要体验一次,虽然每一次都疼得恨不得自尽算了,可一看到这个男人的模样时,她又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忍吧。嗯,此时她突然挺感谢自己从小到大的倒霉事儿,使得她的忍痛能力一流,让她自己都有些骄傲了。
哎哎哎,看来她也不是那般一无是处啦,至少她挺过来了,不是么?
虞月卓静静地抱着她,两人没有说话,依偎在一起,听着窗外春雨沙沙的声音,气氛宁谧而美好,连心也软成一片。
直到一个时辰后,毒发的后遗症完全消失后,阿萌又活蹦乱跳地下了床,挥舞了下手作了个加油的手势,精神抖擞地准备去看她家小包子了。
虞月卓将她捉回来,拉着她的手与她五指相扣,亲密地在她唇上辗转亲吻了会儿,方说,“咱们家今天有客人了。”
“哦?是谁啊?”阿萌好奇问道。
虞月卓但笑不语,拉着疑惑的阿萌一起出去见客。
等见到穿得像个良家妇女但看起来就像个烟视媚行的女人,阿萌眨眨眼睛,看着对她笑得风情万种的妖女,然后转头看向虞月卓问道:“这个妖女好眼熟,你准备带她回来金屋藏娇了么?”
虞月卓笑眯眯地当着妖女的面一把掐上某人的脸,笑眯眯地说:“我的眼光有这么差么?你实在太小瞧我了,真该罚。”
虽然被掐脸了,但阿萌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喜滋滋的,既然虞月卓认为自己的目光不差,那么他会选择自己,不就证明自己其实挺优秀的嘛~~想着,阿萌又得瑟了,然后同情地看了眼媚笑僵在脸上的妖女,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不再发表意见。
“公子,我哪里不好了?”花妖儿有些伤心地说。
“你哪里好?”虞月卓嫌弃地看着她。
“……我貌美如花,知情知趣,懂男人能让男人快乐,让男人享受到世间极致快乐,与我在一起过的男人无不满意……”
“嗯,我知道,看来我眼光果然不错,所以真是看不上你这种货色。”虞月卓笑眯眯地点头。
“……”
阿萌用袖掩唇咧着嘴笑,她知道虞月卓这是赤果果的打击啊。
无视风中凌乱的天音宫的妖女,虞月卓拉着阿萌坐下,然后端起丫环呈上来的茶浅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阿萌,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丫环了,你可以随便打骂处置,就是不许跟她学坏了。知道了么?”
阿萌木然:这种叮嘱小孩子一样的语气闹哪般?
“……喂!”花妖儿满脸黑线地叫了一声。
将花妖儿的身份介绍完后,虞月卓便让一个嬷嬷将变成将军府丫环的花妖儿带下去打扮打扮,让她穿上适合丫环的衣物。
“你为什么让她到咱们府里当丫环啊?”阿萌蹭近他问道。
虞月卓将她搂到怀里,笑得十分高雅:“做错了事不是应该接受惩罚么?虽然你的毒不是她亲自下手,但也与她脱不了干系,我怎么可能会让她好过呢?以后她就是咱们府里的丫环了,有危险就让她帮你挡吧,她就是个耙子。”
“像夜一一样么?”阿萌也觉得夜一这前杀楼的杀手也挺像耙子的。
虞月卓欣然道:“看来你的智商还不算低,奖励一下。”低首亲了她一口。
阿萌木然,这男人心肝都黑得滴墨了,让她着实有些怕怕的,心里开始同情惹到他的人了,暗暗庆幸自己的识时务,没有惹着这变态又小心眼的男人。
距离上巳节过了三天,这三天来虞月卓在军营和家里来回跑,似乎挺悠闲的模样,每天都按时回家,让阿萌都觉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直到今天花妖儿的出现让她知道他心里已有计划。
花妖儿离开不久,丫环过来禀报医女容颜过来了。
容颜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走来。只是阿萌看着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容颜身后没有跟着一袭橘衣的少年。
“阿颜,阎公子呢?”阿萌忍不住问道。
容颜将医药箱放到一旁,接过丫环递来的干毛巾擦去身上的雨珠,淡淡地说:“我没有栓着他,更没义务看着他。”
阿萌哦了一声,觉得容颜这语气真是太冷淡了,她以为他们之间其实有点那啥的,毕竟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古怪。
“阿尘去天音宫了。”虞月卓说道,似有若无地看了眼容颜,但却无法从那张清淡的容颜上瞧出别的东西。
正巧这时,花妖儿和知夏等丫环端着茶点进来了,恰巧听到虞月卓的话,面色□,插嘴道:“什么?尘公子去天音宫了?”说着一脸畏惧地看着虞月卓,目光闪烁不定。
比起面对虞月卓时的从容淡定,花妖儿似乎对阎离尘有着深深的忌惮,反应总是特别地大。
知夏等丫环有些不悦地瞪着花妖儿,觉得这女人根本还没有丫环的自觉。
阿萌朝她露齿一笑,大方地点头:“对啊,阎公子真是个好人呢,竟然在这种时候去天音宫。夫君,对吧?”阿萌不忘拉同盟。
虞月卓含笑地点头,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花妖儿的表情宛若吃了苍蝇一般,被这对恶劣的夫妻弄得有些无力。花妖儿觉得将军夫人明知道自己忌惮阎离尘,却这般说,纯粹是来膈应人的,整个武林的人都知道,若是魔琴尊者是好人,那么天下间再也没有好人了。这个看起来弱小又无害的将军夫人也是个恶劣的人,怨不得会被虞月卓看中娶回家。
容颜要给阿萌换伤药,阎离尘让丫环们下去,留下了花妖儿。
过了三天,那道不算严重的剑伤应该已经无大碍的,但是奇怪的就是一直没有收口结疤的意思,这伤口看起来宛若新伤一般,稍微力气大点还可能崩裂出血。当然,这只是错觉,事实上容颜配置的药粉很有用,对那毒有克制的作用,不然毒发时阿萌那样挣扎的动作早就弄得鲜血淋漓了,哪还能这般轻松。
花妖儿只瞧了一眼,便惊呼道:“是红颜缠绻。”说完便感觉到一道阴鸷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警惕地抬眼望去,正巧看到温文儒雅的男子素来清雅的眼眸无比冰冷,唇角若有似无的笑容几乎灼伤人心。
花妖儿僵硬地别开脸,不由观察正与容颜说话的阿萌,有些惊讶她现在还脸带笑容,眉眼间并无阴影,看起来很正常,完全没有一般人知道自己中毒后萎靡惊恐怖。
这毒取名“红颜缠绻”,听起来十分雅致,却是让人头疼无比,毒发时甚至有如千蚁噬身,痛苦非常,毒发后的感觉更是让正常的女子觉得羞辱万分。在花妖儿的记忆里,那些冰清玉洁的武林侠女被中下这种毒后,大多是容颜憔悴,甚至不堪忍受之下自杀的也不少。可瞧阿萌,这种淡定自若的模样,还真是不正常哩。
花妖儿蹙起弯眉,心中有些沉重。她知道这次自己师姐将她坑了,明面上是拜托她帮忙将情敌绑去给她,可私下她也作了两手准备,与青门的人合作,竟然将这霸道无比的毒给了青门。
“看什么?”
听到虞月卓的声音,花妖儿沉吟了下,老实说道:“我只是觉得将军夫人非一般女子,中了这毒还能如此淡定自如,让妖儿好生佩服。”
那是因为她神经大条,对很多事都看得开,又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
虞月卓在心里暗暗地说,眉宇间不觉染上些许自豪,仿佛阿萌这些美好的品质都是因为他的关系。
“既然你知道这毒的名字,你能解么?”虞月卓问道。
“老实说,不能。”花妖儿摇头,“也许你们不知道,我们天音宫里有好几个长老,每个长老掌管不同的毒物,除了宫主外,没有人能将天音宫所有的毒都掌握。就如同我所会的毒与我师姐花似玉不同,这红颜缠绻是我师傅传与我师姐的一门毒,我知道它,但却没有它的解药,也不会配。”
突然,花妖儿咦了一声,看着容颜拿出的药粉,纤足一点跃过去,用手指沾了一点药粉碾了碾又放到鼻下嗅了下,诧异道:“你竟然能配出与它相克的药?你是谁?”
容颜没有理她,倒是阿萌好心说道:“这位是宫里医女局的医女。”
“不可能,皇宫之人怎么可能知道我天音宫的东西?”花妖儿断然道。
这时,虞月卓慢条斯理地接口:“花姑娘,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现在可是我夫人的丫环,不得对客人无礼。嗯,既然是丫环了,叫你花姑娘也不适合,我记得你未被天音宫宫主收入门下之前,是姓任吧,不如就叫任妖吧。”
“……”
花妖儿僵硬地看着虽然笑得高雅如华但难掩恶劣的男人,突然深深后悔这笔交易,她是不是将自己推入火坑了?
(任)人妖?!!
阿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但看到再一次被虞月卓欺负得风中凌乱的花妖儿,忍不住抿着嘴偷偷地笑着,看虞月卓这心肠黑得甚比黑山老妖的家伙去坑人真的好欢乐啊~~只要这男人不坑自己,他坑谁她都没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