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用过早饭,陈昭就收拾一番站在大堂。
陶一仙提着青菜,看见陈昭打扮的风度翩翩,便道:“你是选秀还是跑堂的。”
“跑堂的就得穿酸臭,文朝哪条律法规定了?不像你,一点也不像女人。”
陈昭毒舌陶一仙时,余光看到朝大堂走的程仲景与程绮烟。
立即嘴角上扬,夺过陶一仙的菜篮子道:“挺鲜嫩,买菜这事只有你能干得,下次你得教教我。”
陶一仙自然知道陈昭变脸这么快是因为什么。
扬了扬剑,夺过篮子走了。
见程仲景坐在诊桌边,陈昭立即倒了杯茶道:“程师傅,清早一杯茶,赛过活神仙。”
“你为何叫我师傅?”
“我觉得吧,大师级别的才能称师傅,叫老爷体现不出您名气。”
陈昭自然知道,没有谁不喜欢戴高帽,说就对了。
果然,程仲景看他一眼道:“跟着我好好学,会瞧病,到时可就平步青云,超越我也有可能。”
虽然陈昭并不想在程家医馆待半辈子,但他却是个机灵人。
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程家就是他的庇护伞。
边磨墨边道:“程师傅您可是老行家,是我心中偶像,我一年轻后生怎比的过您。”
程仲景本来就不服老,更喜欢人夸他,摸着胡子道:“我老喽。”
“正值盛年,医馆你挑主梁。我嘛,看病问诊都不懂,要是一不小心诊错了,砸了程师傅的牌子,那我可担待不起,所以,我还是给您打打下手为好。”
与之前毒舌陶一仙的样子完全变了。
好坏人区别对待。
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谁对他差,就别怪他东山再起不认人。
程仲景给他银子葬了名义上的父亲。
这半个月来都是程家管着自己的饭,这点陈昭明白。
一旁的程绮烟看到她爹难得开心,当下也浅浅一笑。
都是托旁边那个陈昭的福。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觉得这个陈昭看起来不错。
与程仲景闲聊了几句,陈昭更加确定原因。
孟州虽然是大城,但突出的医馆也就程家和姬家。
姬氏医馆有孟州知县撑腰,就横行霸道,想要程家这块门面一起牟利制假药。
但程仲景不想和庸医为伍,坑害百姓。数次拒绝,这让姬家医馆很恼火。
程家不做盟友,姬家也就自然而然把它划为敌人除掉,好独占一州鳌头。
这次姬家先花几倍的工钱撬走了程家医馆的人,接着又承诺谁去他家看病,给十文钱。
十文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买几个饼了。趋利避害是人性,所以结果很明显。
他们撬墙角,引病人,让程家自己败落。
唉,气也。
原来程家空有个架子,其实是个光杆头头。
陈昭有几分失落,这个程仲景爱惜名声,却苦了自己。
不用说了,这之后肯定招不到学徒,大堂所有的活都得他干了。
程仲景自然没想到陈昭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陈昭这小子十分机灵,讨他喜欢。
还给陈昭斟杯茶,两人摆起了长话阵。
他告诉陈昭自己当年可是杏林中的极品,还给大官看过病。
好汉当年都很勇。
陈昭听催眠曲一样,眼睛一会儿看看程绮烟,一会儿看着门外的人。
就差眼皮支火柴棍了。
程仲景收口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陈昭拿了碗筷坐在段羽旁边。
他肚子早饿了,顾不得饭菜凉下去,拨口饭菜就送到嘴里。
屋内,程仲景笑呵呵的吃了两碗大米饭。
程夫人见他胃口变好,又多夹了菜给他,忍不住道:“老爷今儿这么开心,妾身也心宽了。”
陶一仙吃了口饭道:“师娘,师傅是被陈昭唬住了。”
“啊,唬住?这。”程夫人有些惊讶。
“我看他倒挺有趣。”程绮烟低着吃着饭道:“娘,别听她胡说。”
听到对话,程夫人侧头看了眼陈昭,点头道:“相貌堂堂,挺精神的小伙子。”
“师娘,他就是呆子,什么也不会,我看都没人下嫁于他。”
“唉,可惜。”
程夫人摇摇头,继续吃饭。
…………
屋外,陈昭放下碗就打了两喷嚏。
“哪个家伙骂小爷。”陈昭揉着鼻子去了大堂。
因为在大堂做事,陈昭就不用等程仲景他们离桌,可以先起身离开。
大堂雕花木凳擦的干净,桌椅也是整齐。
病人一个也没有。
陈昭蹬着药碾子快要迷糊。
这时大堂中进来个村民,脸色蜡黄,捂着肚子朝程仲景走去。
程仲景问道:“哪里不舒服?”
“程大夫,今日吃过饭便腹痛难忍,上吐下泻……”
一套望闻问切程序走完后,程仲景又仔细检查了患病者的舌苔。
随后在纸上写了下来,望着陈昭道:“去拿药给他。”
从程绮烟那里接过药后,陈昭按着用量和药效吩咐病患:
“药效八个时辰,一日三次。”
“大夫,要笑八个时辰?”村民道。
“对,药效八个时辰。”陈昭解释道。
村民疑惑的看了看程仲景和陈昭,出了大门便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直到那村民走出老远,陈昭依然能听见哈哈的声音。
陈昭蹬着药碾子道:“这人抓副药都这么开心?”
病人稀稀落落。
从早到晚,进医馆瞧病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但药碾子没少蹬,出了一身臭汗。
屋子闷热,陈昭索性躺在院外竹林里乘凉。
头顶星星很亮,是21世纪看不到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个字,爽。
三个字,爽歪歪。
蛐……蛐蛐……
沙……沙……
蛐蛐儿声跟竹叶声夹着成了催眠曲。
凉风拂面,陈昭困意袭来。
“绮烟姐,等端午时我们一起去游玩。”陶一仙抱着剑一屁股坐在竹林边上。
“不知今年医馆能有去年端午的热闹吗。”程绮烟柔声道。
“今日师傅吃了两碗饭,这便是好兆头。”陶一仙伸出两指。
“嗯,那个陈昭很有趣,我爹今日难得开心。”程绮烟捡起地上的叶子,嘴角扬起。
“陈昭?跟呆头鹅一样,中看不中用,还不如大师兄好。”陶一仙站起来夸张道。
“绮烟姐,后日大师兄回来,一起去!等他回来你就可以不用在大堂了。”
陶一仙似乎有些兴奋。
“我便不去了,有些药材还想继续研究下。”程绮烟拨开额前发丝。
“那我也不去了。”
两人说着悄悄话,丝毫没察觉漆黑处躺着的陈昭。
“你才是呆头鹅,我中看不中用你知道?”
陈昭抱着头,心里嘀咕起来。
这小妞好像还说后日去接什么大师兄?
程家医馆的很多人都走了。
这怎么又冒出来个大师兄。
见陶一仙还坐在竹林前叽叽喳喳。陈昭有心玩闹她,就故意不断发出怪声。
陶一仙说的正起劲儿,听到竹林怪声,蹬大眼睛道:“绮烟姐,有怪声。”
程绮烟被她一说,也有些提心吊胆起来,便道:“一仙,我们还是回去歇息。”
屏息静气后声音更大。
竹林漆黑,又是深夜,她们自然不知道是陈昭使坏。
见两道窈窕身影离开后,陈昭歪着头走了出来。
这小妞总是说自己坏话。
要不是她有剑,怕误伤自己。
他早都皮鞭子蘸凉水,让她尝尝滋味。
陈昭拍了拍土向段羽的住处走去。
屋子灯还亮着,陈昭知道这家伙还没回去,伸出手拍门。
“来了,来了。”
段羽从门缝露出脑袋道:“轻点塞,陈兄,门都被你拍掉了。”
“别废话,有事打听。”
将门缝的脑袋推了下,陈昭直接走了进去。
“陈兄,啥事?”
猛灌茶水后,陈昭抹了把嘴道:“大师兄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年初他带着兄弟去北边收药材了,那瘟神快回来了。”
段羽挑着药材抬头问道:“陈兄你问这个干啥?”
“我就问问,听陶一仙说的。”
“他叫贾文平,是平州一书香门第,他爹与程师傅是老友,在程家医馆有数年了,深得真传。”
段羽说着说着,大拇指都竖起来了。
“噢。”
陈昭还以为是陶一仙说的什么传奇人物,也不过如此。
“噢!就噢?陈兄你不惊讶,大师兄过几日回程,医馆有救了。”
“关我屁事!”陈昭搔头道:“你是什么弟子?”
“我就是打杂兼学点皮毛,跟人家没得比。”
“没事了,段兄洗洗睡吧。”
陈昭伸着胳膊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