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仙沿着金陵城的主街道向前而行。
拿到被纸包好的面具时,两人已经拉开了一大段距离,陈昭怕再出意外,便快步跟了上去。
追上去时,发现她正站在秦淮河边,凉风将她的衣裙吹起。
陈昭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象。
因为这小妞远看是个文静的女子,熟悉后你会发现她就是个活泼分子。
河岸边停泊着闲置小船,有几只船,上面亮着烛光,远处些就是没有船篷的船,随意停靠在那里。
陶一仙盯着远处那艘船很久很久后,对着旁边的陈昭道:“我想划船。”
“什么,大半夜的你去划什么船啊。”陈昭看着她,不知道这丫头在耍什么疯。
“你就说敢不敢。”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那你还是不敢。”
“我堂堂七尺男儿,我怕过什么,你别用激将法。”
“你不去我去。”
陶一仙说完便向远处的一艘小船走去。
陈昭追上前道:“如果没有经过船家同意,这便是算偷,要被送官府,你忘了程师傅跟姬知县的关系并不好,别惹事。”
“还是胆小。”说完便朝远处无人的小船边走去。
“你给我待在这里别动。”陈昭见她朝前走去,扯住她右胳膊往回拽。
不想河边是斜坡,陈昭使的力气又很大,就直接把她给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近距离挨着,陈昭转过脸咳嗽道:“跟你说了,不是让你别去那艘没人的船吗。”
“我……我,去找有主的船总行了吧。”陶一仙小脸发热,便瞪了他一眼,向有烛光的船只走去。
陈昭也跟着向前走去。
离他们还有几米远,陈昭就听到那撑船的老头道:“姑娘,这天色已晚,给银子也不出船的。”
片刻后,陶一仙将船家请到旁边,低声讲了几句,还将陈昭指给船家看。
船家朝这边望了望,又轻轻摇了摇头道:“也好,那老头子就将船借你们,撑船银子得加。”
陈昭一听船家要加钱,就有些肉疼。早知道他还不如带着陶一仙去河中游上一圈儿,反正他从小在水里泡到大。
正想过去讲价,两人已经讲好过来了,老头看了看陈昭,摇了摇头道:“小郎君,可莫要辜负了你这娘子一番心意,给钱吧。”
“我……给钱。”陈昭看着陶一仙和船家道:“这是什么章程。”
船缓缓开动,船家在另一头撑船,这边便是陶一仙和陈昭。
“银子回去还你。”陶一仙见陈昭脸转向一边,就坐上前晃着他胳膊道:“别那么小气好吗。”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你那会儿大晚上的就去抢船,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陈昭道。
“好啦,你看景色多美。我总梦见我娘带我划船,只是做的梦太模糊了。”陶一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指着河边的建筑道:“好美啊。”
额,这转变也太快了,刚才还伤感她娘,眨眼就说景色美,不过也懒得跟她较真了。
拿过旁边被纸包着的脸谱递给她道:“喂,拿着。”
陶一仙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何物?”
“拆开不就知道了。”陈昭直接扔给她,挤在窄小的船上。
“呀,是娘亲脸谱。”陶一仙跟个孩子一样拿着脸谱摸着道:“多谢你。”
“额,记得给银子,这可要了我几十文呢。”陈昭比划了下价格。
“你要死是不是。”陶一仙推了他一下道:“说了要给你了,还在那里唧唧歪歪。”
陈昭摇了摇头,他就是跟她说着玩的,怎么可能让她去还钱,他们都是朋友。
“多谢,陈昭。”陶一仙道。
“不用谢,就是你下次别这么突发奇想就好,你看多和绮烟那丫头学学。”
陶一仙见他又在损自己,正要回击时,听到灯火辉煌的画舫中传来歌声。
长发避涟漪,
污泥过白马,
穿花夺叶衬黄花。
小女子寻寻觅觅……
“你听到了么?”陶一仙支棱着耳朵道。
“嗯,听到了,是从河中的那艘画舫上出来的。”
还真是这样,没想到不管历史如何偏移,这金陵城的一些约定俗成还是如此。
见陈昭望着对面的画舫,神色复杂,陶一仙伸手掐了下他的肩膀道:“你要学坏么,我回家就告诉绮烟姐,说你这人学坏了。”
“你去啊,现在就去。只是听歌女唱个曲儿,我怎么就学坏了。”两人坐在船头呛着嘴。
陶一仙将面具抱在怀里,转向另一边,她赌气的盯着远处的那艘画舫道:“有什么好的,一群公子哥玩的。”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呐。”不远出的画舫边传来扑腾的水声,船上围满了人,却都只是观望着。
“陈,陈昭,有人落水了。”陶一仙急忙去扯陈昭袖子。
本不想搭理她,但是听见有人落水几个字后,陈昭道:“落水了没人救吗,喊我有什么用。”
“救——命,啊——咕——”短暂的急呼声后,那人还在水里挣扎。
陈昭扯了扯嘴角道:“算你好运。”
说完直接跳进水里,向落水的人身边游去。
天色虽然暗,但那激烈的扑水声,在河面上一阵翻腾,双手舞动着,翻出水花很大。
陈昭上辈子水性是不错的,可是他跳进水才发现,自己没有上世的灵活。
但是凭借着一些方法,他尽力向落水的人跟前游去,在水中将那人摸索着抓住。
那人似乎水性也不怎么好,两人在水中拼命折腾,陈昭好几次浮在水面,却被那人又给一把扯进了水中。
“你———咕咚,噗。”
“别——呼……”
陈昭用手扯住那人道:“你别死抱我……咕噜噜。”
水中看不清楚,陈昭摸索着将他提出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陈昭才费力的将那人拖到小船上。
接着灯笼,陈昭才看清楚那人是个年轻男子,此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趴在船边吐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白赤着脸不停咳嗽着。
“陈昭,布巾。”陶一仙拿过一条布巾递给他。
“喂,兄弟。你不会水你坐船也不小心点,你有没有朋友什么来接下你,下次别掉进去了。”
因为是六月末,天气也是很热了,所以不怕他感冒,倒是挺凉快的。
画舫本来是有些人游玩用来乘坐的,现在有人掉水,也急忙靠近了小船。
陈昭坐的小船跟画舫一比,简直就是鸭子跟青蛙的体积,转过头对男子道:“你还好吗,兄弟。”
“我无事,多谢恩公。”落水男子有气无力的看着陈昭道。
“没事就行了。”陈昭从船上爬起来,在灯笼光的照亮下,成功把那男子送上画舫。
河面有凉风,陈昭坐在船上撇撇嘴,靠在船舱道:“有点凉,船家靠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