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有些柔弱的声音。陈昭抽门栓的手停在半空中,关于梁王府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陈昭转过身道:“看在你这么舍不得我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的在这里听听。”
“你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会跟着我么,并不是监督我的行踪,是我娘怕我遇刺。”
刺杀?刺毛线,这又不是两国使臣,就是个普通的郡主而已,难道是因为梁道正。
如果是这样,那得有必要去听一听了。
蜡烛第三根也燃烧完时,陈昭又点了一根蜡烛续上,看着被烛光映红的脸庞,才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如果梁安和没有叙述错,那么这件事就是从一个雨夜开始的。
梁安和说,窗外的大雨那一晚是最大的,当时她很小,娘亲每晚回过来陪着她入睡。
直到有一晚,才做了梁王不久的梁道正一身是血的从雨幕中回到了家里,闯进她的房间,对她的娘亲说让她赶紧把孩子保护好,近日都不要外出。
随后又一脸凶神恶煞的将她娘拉到一旁道:“他的孩子被我找的江湖上的人拐了,扔进了大江。证据我也都毁掉了,没事的,若是这几日有陌生人,你要当心。”
梁安和靠着床框道:“我那时虽然小,但我也能够知道一些事,果然不久后的一个晚上,我就被一伙人套了麻袋,扔进一座废弃的寺庙之中,他们装了两袋子的耗子从窗户扔进绑我的屋子,将门窗堵死。
我当时光着脚,怕的很,喊爹喊娘也没人理我,那些老鼠便啃咬我的脚趾,我吓得将脚去踩地上的老鼠,那种热乎乎,软软的,又带着许多鼠毛的感觉我至今也不敢忘记。
过了十几天,他们每日给我扔一葫芦水和几个窝头,后来我爹来了,他杀了那几个人,将我给带了出去。”
“他们为什么要绑你?还要把你扔进有老鼠的地方。”
“我娘说,他们是我们梁王府的仇家,可是我也不是傻子,后来我娘便每晚让丫环守着我,出来时也会有守卫。”
“原来如此。”陈昭也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因为梁王贪墨那几百万银子,并不算什么好人。
“我爹……他对我很好,我第一年来国子监,那些王孙小姐对我都是轻蔑,后来忽然对我跟前跟后的献殷勤。
我知道,是我爹找了他们的爹和娘,给了他们一些好处,他们才与我一起。”
这些事,梁安和说的不假。
事道就是这样。贪慕虚荣的人很多,趋炎附势的也很多,所以那些士子对她殷勤,不过是想借着她爹平步青云罢了。
“你会不会。”
突如其来的一句,陈昭以为她看出了什么,便道:“会什么?”
“你不会的。我能感觉到你跟他们不一样,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来接近我。”
陈昭也不好说什么,转身掏了一方帕子给她道:“擦下,你看你鼻涕这么多。”
“滚啦,乱说。”
梁安和胡乱的擦了下,又扔给了他道:“你那帕子还是这么好的云锦,像是女人用的。”
“我这是我娘子的。”
“噢。”
梁安和低下头,随后又从她的袖子抽出来平安符道:“喏,我这个给你,可以辟邪保平安,我爹和我娘在余杭府的灵隐庙帮我求的,只有这一枚。”
“我不要。”陈昭盯着那个平安符,这是梁道正给他女儿求的,要是之后自己找他证据,那肯定都下不了手的。
见她坐在床边不睡觉,陈昭只好道:“你是不是来当丫环的,是的话就立即睡觉,明日起早准备早饭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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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清晨有着凉意,陈昭按照之前顾映寒交给他的方法,又继续练着内功。
梁安和是在他练完第一套时过来的,冲他道:“吃早饭了。”
转过头,差点没被她这一身打扮给笑晕,头发包的跟一个村姑一般,盘子里的鸡蛋羹被蒸的黑漆漆的。
陈昭吃了一口道:“人家蒸蛋羹是嫩黄的,你这完全就是黑暗料理啊你,你是要谋杀我。”
“谁要谋杀你了,你又不是我的夫君,这叫秋里黄。”
“噗,你这还秋里黄,你怎么不叫秋里黑呢。”
梁安和白了他一眼,嗔怪着念道:“素手做羹秋里黄,农家小院丰收忙,王侯将相门前贵……”
好好的怎么还读起诗来了。
“你这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位女诗人很像,她是才女,不过她的夫君是个官,后来颠沛流离,但是极为有才。”
“噢,真的吗,你这人怎么总有那么多认识的人,难怪你随口便做诗,就连我精心做出来的画也不及你的,有时说些疯疯癫癫的话。”
“是吗?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听得陈昭这首诗,梁安和不在言语,只是悠悠道:“你这人一定经常将你家娘子惹生气。”
“不是,我家娘子温柔而且特别贤惠,她也是小有才华,你看到的诗集就是她帮我一个字一个字给誊抄出来的。
无论我做什么事,她都是给我支持和认可,不过我还欠她一次八抬大轿迎娶。”
梁安和听后酸酸道:“既然人家那么好,你这人为何不知道珍惜她呢,平日里游手好闲,现在连国子监不去了。小心日子久了,国子监那几个元老让祭酒大人参你一本。”
“噢,这事你还知道的清楚。”
梁安和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话一样,对着他道:“不过祭酒大人这几日不知去了哪里,将你之前的那个姑娘也带走了,我们平日里外国子监也很少见她。”
听到顾映寒,陈昭心的某一处又跳了下,说到底,自己是不是有毛病,对那个清心寡欲的人总是多几分惦念,真是太丢人。
不过有时候他觉得惦念某个人还是不错的,更多时候是觉得自己一定是看上她漂亮了,会在心底小小的鄙视下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梁安和多日不会国子监听学后,专门教授她的老师催促梁安和的丫环过来找她。
陈昭立即对她道:“还是快回国子监听学吧,你我那个赌约不做数就是了,等我日后有时间,就过去国子监玩你从山里带回来的那两只野兔子。”
本来以为送走了她,自己可以安生几天,没想到站在大门口还没转身,林时年的轿子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