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钩月斜挂在空中,树叶落光的枝头上站着两只秃了毛的黑乌鸦,声音嘶哑着。
陈昭站在郊外的荒野中,等高守进城后,他才挥手示意众人向城中而去。
自己来抓红衣会,还要如做贼一般,想想就晦气,但是为了一窝端掉红衣会,觉得这点小事那就忍了。
进城倒是可以耀武扬威的率人马直接去,但顾映寒告诉陈昭,这伙贼子已经经常和朝廷在作对,而且个个贼的就跟进了淤泥的大泥鳅一样,难抓的很。
顾映寒已经带着那些能够飞檐走壁进城了,他自己无聊之余,便手搭在一个年轻毛头士兵肩膀上热切道:“小兄弟,你这么小就出来入伍,还没娶娘子吧。”
小士兵脸色羞红,不知道如何应对陈昭的话,只听见身后一个满身横肉的家伙道:“不要动摇我们的军心,在这里试探。”
陈昭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可是终身大事,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我心怀不轨了。”
身后的张百户听到士兵对陈昭如此大声说话,便挥起自己手中鞭子狠狠抽在那人身上:“竟然冒犯侍郎大人,赶紧给老子闭上嘴。”
却见陈昭不在意的对身后的小兄弟挥手道:“不错,警惕性要有是很好,只是这太过了,张百户你也不必叱责他。”
“是,大人。”
张百户与陈昭接触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生怕这些个心直口快的毛兵把新来的刑部侍郎给惹到。
但没想到这个侍郎大人会直接夸奖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而且没有官架子,也没有什么领兵打仗的经验。
立即心里就对陈昭有些看不起了,心里很是瞧不起,却也没在说其他的话,只是抱拳道:“陈大人脾气挺好,这些个愣头青,大人若是不威严些,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张百户严重了,我原本是孟州人,虽然这领兵是头一回,但是你们军中的事情,我却了解很多,在军中靠的也是本事说话,我就算再威严,拿不出本事来,只怕也会被军中的兄弟轻视。
我这突然叨扰你们,也实在是过意不去,张百户还见谅。”陈昭笑着拱拱手,礼多人不怪。
你是刑部侍郎,朝廷派你下来暂时统领大家去捉拿红衣会那些逆臣贼子,你来也是天经地义,何必跟我说这些客套话,对我说什么打扰了,我看就是虚假。
一点没有汉子气魄,老子最烦这些礼节了,幸好只是暂时归你掌管,就你这鸟样子,看你怎么审那些红衣会的硬骨头,便清了清嗓子喊道:“陈大人,该进城了。”
快到城门口时,那边的守城士兵和其中几个假扮农户的将士吵了起来,大意是说看他们鬼鬼祟祟的要搜身。
几个将士自然不肯,他们穿着的农户衣服明显帮着刀剑,要是被当做反贼抓了,颜面何存。
二人走到城门口,陈昭从怀里拿出林时年给他的令牌,在那个守城的兵士眼前晃了晃,低声道:“朝廷有任务,放我们进去。”
守城的兵士自然认得刑部的令牌,便立即低头道:“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陈昭挥手道:“此事不要与任何人声张,否则拿你人头顶罪。”
“是,大人,小的明白。”守城的兵士当下吩咐其他的士兵不要阻拦进城。
“张百户,刚才和守城将士争吵的那几个人呢?带过来。”
张百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见要带过来时,觉得此事不妙,一定是这个陈大人要训斥那几个将士刚才的行为。
急忙道:“大人,刚才争吵的那几个将士是我手下的,他们上战场时个个都是杀敌好手,也从来不会犯军纪,若是哪里做的不对,请大人直说,我愿意替他们承担一切的责罚。”
前两个队伍早就分散进入了孟州城,陈昭带的这个队伍,正好是张百户的手下,所以才会在陈昭要带那几个将士过来时,立即求情。
陈昭摇摇头,自己挺欣赏那几个将士,想要让他们一会儿出一些力气,没想到被这个张百户给误会了。
不过这个张百户看起来言谈举止很是粗鲁,却是个对兄弟挺不错的人,仗义的很。这样的百户拿将士当自己的兄弟,不愁打不赢。
听见陈昭这样说,张百户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意思,也不了解这个京城空降的陈侍郎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的人。也不管真假,只是命令那几个将士跟在身后,让众人动静小一些。
一路上,城中灯火通明,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众将士虽然穿着农户衣服,但是没人间距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逐渐分散在孟州城的各个街道之中,陈昭和张百户并肩而行,路过程家医馆时,他不由得停下来。
随后又立即向目的地赶去。
程绮烟站在大堂柜子后面,细细的切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后抬起头,却发现门外哪里有人影。
只当是自己糊涂了,便对旁边的六元道:“一仙这几日回来过没有,也不知道夫君到孟州没有。”
六元两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后憨笑道:“程小姐不要担心,等我忙完大堂里的活,我一会儿出去打听下消息。”
程小姐为了老大也是付出了很多,自从她上次去了金陵后许久没有回来,这次回来后,程仲景夫妇将她训斥许久。
无非都是一些女儿家要一点的脸皮,纵使陈昭在金陵做了一个小小的助教,但也不能自己就送上门去了。
连三媒六聘也没有,八抬大轿没有了,小轿子总该要有,谁知道不仅没有,还把她家女儿人都骗走了。
六元想了想继续干活,他只希望老大有一日扬眉吐气,堂堂正正的,不然没有功名,赚多少的银子也还是卑微不堪。
此时的大街上,人越来越少。
张百户道:“大人,今晚月亮亮的很,天助我们。”
陈昭道:“月上柳梢头,捉贼深夜后,今晚就让那些贼子断了根。”
消息是六元和绮烟从那个贾文平哪里知道的,姬家和红衣会有牵连,所以他便让高守假扮刑部侍郎去制住姬武德,断了红衣会逃窜的可能。
深夜有些寒凉,陈昭都能看见自己哈出来的白气,他拿出顾映寒给的那张图纸,确定后,示意张百户进黑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