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原理莎伸出手, 沢田纲吉任由她的手抹上自己的脸。
桐原理莎的指尖抿去他眉骨上的鲜血。
“怎么回事?”
沢田纲吉一愣。
桐原理莎站起来,分开沢田纲吉的头发, 结果发现他的头上有一道口子,鲜血混杂着发丝黏腻在一起, 刚才沢田纲吉惊醒的动作太大, 又撕裂了伤口,顿时新鲜的血液就从伤口流了出来,虽经过层层发丝的阻碍,但还是在额头上滑下血痕。
“伤口很严重。我们去医院?”桐原理莎伸手拉他去医院。
“不能去。”沢田纲吉在打扫的客厅狼藉的时候,精神太过紧绷,以至于忽视了头上传来的痛意,如今突然觉得额头钻心的疼, 一跳一跳的, 伤口好像长了一个小心脏一样。
桐原理莎比沢田纲吉更敏锐, 她知道沢田纲吉的顾虑。
“伤口太大, 需要缝针,不然很危险。”
“……没事,以前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 自己就好了, 我不痛,理莎。”沢田纲吉若无其事的说。
“我看过一点伤口缝合方面的书, 如果你相信我,我给你缝伤口。”
“我相信你。”
家里显然没有合适的材料,桐原理莎就地取材拿了普通的针线, 将线在沸水里面煮了很长时间,又用镊子把针在火上烤了一会儿。
桐原理莎用刀片小心的把沢田纲吉旁边的头发刮掉,很多头发和伤口混在了一起,一些已经干涸的血液也把他们合二为一,她用酒精清洗伤口,将干涸的血迹湿润,可是清理头发的时候,还是会拉扯到伤口,每次都会有血汩汩而出,沢田纲吉还开玩笑的说,掉了好多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出来,看起来一点都不痛的样子。
棉球沾满了鲜血,扔在垃圾桶里铺了一层后,基本的清理工作才完成。
桐原理莎拿着针。
“我开始了。”
“没事,缝错了也没关系,我皮糙肉厚,这点伤口完全没什么。”沢田纲吉安慰桐原理莎。
桐原理莎回忆出生就印在脑海的急救知识,她目光冷静,手指灵活。
沢田纲吉笑容收敛,眼神闪过痛苦,他的手攥紧了沙发,可身体一动不动。
“好了。”
“嗯,谢谢,理莎。”沢田纲吉在缝针过程中,一声不吭,这个时候露出了笑容,好像桐原理莎只是给他梳理了下头发,而不是缝了好几针。。
桐原理莎看了看他泛白的嘴唇,一言不发,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你好好休息,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告诉我我给你拆线,这种线不是药用线,无法被分解。如果不方便,你自己拆也可以,不过会有些痛。”
“嗯,我知道了。”
“今天晚上还要去工作?”
“嗯,旷工了一天,不能再偷懒了。”
“这么急吗?”
“也不是急,既然没有其他事情,还是工作比较重要。”沢田纲吉自然的说,没有任何的勉强。少一天的工资,都会对之后的生活产生不少影响,而且他必须让自己的生活正常,才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身上伤也不轻,我以为你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托着这样的身体去工作,吃不消吧。”
“我只是在那里守夜而已,最近不需要上货,只是坐着的话,完全没问题,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没有那么娇气啦。”他没有资本去休息,只能尽可能的努力,而且白天一整天的时间够他休息了。
这点小伤?桐原理莎不置可否。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倒是你,如果伤口很痛一定要去医院。”
“伤口不痛,你帮我处理的很好,没必要再去医院。况且,你的伤那么严重,怕留下蛛丝马迹都没去医院,我的小伤更不用了。我也没那么娇气。”
沢田纲吉见她用自己的做借口,自知理亏,只能心虚的笑笑。
“但是如果伤口发炎的话,一定要去医院,好吗?”刚开始伤口看起来还不严重,但是这个时候,桐原理莎的脸却已经肿了起来。沢田纲吉恳求道。
“我知道了。”
“我们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桐原理莎摸了摸脸颊,小心的笑了笑。
沢田纲吉看着桐原理莎小心翼翼牵拉嘴角的动作,心中酸痛,面上不显,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同甘共苦了。”
“你这么久没睡,先好好休息吧,我回家了。”
“我送你。”
“快要天亮了,路上安全,你不用跟来。”
“不行,我送你回家。你等我一下。”
沢田纲吉速度飞快的冲到了浴室,他小心的避开了头上的伤口,将身上的污浊冲洗干净后换上干净的衣裳。桐原理莎已经把自己的碎掉的校服装在了袋子里,站在玄关都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灯光下桐原理莎恬静的站在玄关,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了周围的冷意。
一切如常。
可是他知道,两人都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桐原理莎和沢田纲吉并排走在街上,天色蒙蒙亮,路灯亮着,照亮前方的路,万籁俱寂,就连心都安静下来。
“你不用等我去学校,我们以后分开走。午饭也是,你和朋友一起吃吧。”
“除了你,我没有别的朋友。”
“……我……”
“没关系,开玩笑的。我经常一个人,习惯了,别担心。”
“沢田君!”
沢田纲吉正要开口,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一惊,瞬间挡在桐原理莎身前,戒备的看着刚才喊他的人。
山本武穿着运动服,额头上冒汗,眼神明亮。
“啊,还有桐原同学。早上好!你们也来晨跑吗,我之前都没见到你们,果然是错过了吗?”
山本武原地踏步,爽朗的笑着。
“早上好,山本君,我们不是在跑步……”
“没想到你们是这种关系!”山本武看着桐原理莎,眼神敏锐,他的笑中和掉了一闪而过的精光。
“晚上一起出去玩了吗,放心,我绝对会保密的!”
沢田纲吉转头看向桐原理莎,桐原理莎头发有一些凌乱,脖子虽然围着围巾可是刚才风吹开了一点,恰好露出了脖子上的指印红痕,看起来像是吻痕。
重点是桐原理莎现在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
沢田纲吉立马解释,“不是,山本君,我和理莎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他怕两人刚开始装陌生人的计划在第一天就宣告失败,焦急的解释。
“是吗。”山本武笑着,没说信还是不信。
“我昨天请假回了乡下一趟,恰好碰见下班的沢田君。我在路上太不小心,把衣服挂破了,多亏沢田君把衣服借给我。”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慢慢走,我继续晨跑了。”
沢田纲吉松了一口气,想到桐原理莎刚才生疏的称呼自己沢田君,心里……果然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我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嗯。”沢田纲吉不舍的看着桐原理莎。
“要抱吗?”桐原理莎问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一怔,接着怕她反悔说自己只是开玩笑一样,迅速的上前一步,紧紧的搂住桐原理莎,心中不甘却仍然冷静的开口嘱咐:“以后要装作陌生人。”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劝桐原理莎还是劝他自己。
“嗯,放心,我一定做的滴水不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这话本应该高兴的,但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舍不得我吧。”
沢田纲吉耳尖发红,没有反驳。
“衣服我就不还给你了,不然还要见面。”
桐原理莎进了屋子,直到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沢田纲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离桐原理莎的家越远,沢田纲吉眼中的温暖消散的越快。
他转了个弯,桐原理莎的家已经彻底看不见,而他深棕色的眼睛中,只剩下冷淡和疲惫,又如一口枯井照不进光。
所有的暖意都停留身后那幢亮着灯的房子里。
沢田纲吉离得越远,眼中的暖意也越少,直到一丝不剩。
沢田纲吉回到家倒头就睡,他实在太累,如今所有事情解决,心神得到片刻的安宁,顿时人事不知。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他是被饿醒的,胃里抽痛,又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从床上跑下来,打开冰箱还剩下两包泡面。
他打开锅煮上面还打了个荷包蛋,没彻底熟透就赶忙的盛在碗里。
沢田纲吉烫的哈气,却仍然狼吞虎咽的吃着,一碗热汤下肚,皱成一团的胃才大发慈悲放他一马,缓缓舒展开来不再作妖。
沢田纲吉吃完后捂着肚子,满足的叹了口气。
他没有休息,收拾完碗筷后,照着桐原理莎的方法将自己身上的淤青揉了一遍,让他们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又套上高领的毛衣,确保脖子上的淤青不会露出来。
沢田纲吉不放心,他对着镜子看自己脸,发现眼底有着隐晦的不安,他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又成了那个有一点成熟但是却眼神干净的少年。
沢田纲吉小心谨慎的和同事相处,他们并没有察觉他的异常,这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晚上守夜的时候,他自己靠在柜台上,眼神凝滞的看着外面的黑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桐原理莎请了一个月的假。沢田纲吉十分担心,想打电话又怕被人查到电话记录,他不得不跑到公共电话亭。结果跑到了那里才笑自己傻,这个时间理莎肯定在休息。
也不知道桐原理莎的伤口怎么样,一定要好起来,千万不要留下疤,沢田纲吉在心里祈求了一遍又遍。
沢田纲吉每天早上都会在两人相约的路口等一会儿,直到他看见桐原理莎的身影出现,他心中狂喜,却又马上躲起来。
冬天的伤口好的慢,更何况是那么长的一条口子。桐原理莎脸不再肿,气色好了不少。原本厚厚的纱布只剩下一小层。沢田纲吉藏在拐弯处,在桐原理莎走远后才慢慢跟上,坠在后面,贪婪的看着桐原理莎娟秀的背影。
冬天天冷,桐原理莎换上了双肩包,背包上还挂着一条小小的手工制作的金枪鱼,那条鱼在大风中被吹的到处翻飞,狼狈不堪,可是却仍然和桐原理莎紧紧的,紧紧的连在一起,不曾分开。
TSUNA 金枪鱼。
TSUNA 阿纲。
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可这个时候他的整颗心却变得火热。
作者有话要说: 沢田纲吉,好好开心一下。
因为过几天就不开心了。
=V=。
听到催更的声音,垂死病中惊坐起(雾),赶快放一章!
沢田纲吉笨蛋,如果理莎真的爱护这个挂件,怎么忍心让他在寒风中被吹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