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绫音像只松鼠般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嗫嚅着嘴唇。
听着对方的话,皮斯理忍俊不禁:“我的口水又没有毒,有必要揉这么久吗?”
“我知道没有毒。可我想……把它揉进心里去嘛!”
木绫音这话一说出来,皮斯理和她的身体皆是一僵。
整间楼阁里的气氛忽然飘荡起一丝暧昧。
“那,那个……”良久,皮斯理捏了捏鼻子,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木绫音忽然把怀里的纸猛得朝皮斯理身上一丢,只留下一句:“别想太多”后,直接消失在了楼阁之中。
皮斯理伸出手,抓住那张从他身上飘落的纸张。目光却始终看着美女老师消失的方向许久。
“一句保重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皮斯理苦笑一声,随后将手中写着那六个字的纸折起,揣进了怀里。
悠悠地叹了口气,心想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也许比心理年龄,他比对方的真实年龄还要大,但是论起表面上的年龄,自己毕竟是比对方小的。
对方对他或许是有些好感,但肯定会因为年龄而心生芥蒂的吧。
也许他可以不在乎,不嫌弃对方大。但是对方或许会嫌他小……嗯,是年纪方面的小。
如今既然已经和对方告过别了,也算是对朦胧间的那种情愫的告别。
也许从此分离,再见便是路人。
皮斯理收拾好情绪,毅然决然地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他一脚刚踏出门,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又折身返回木绫音写字的桌案前,拿起那只尤有余温的【飘絮】,在一张新纸上写下一句:
“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卿好。”
写完后,皮斯理沉默良久,方才用砚台将纸压住,默然离开了此处。
就在少年走后不久,木绫音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门外,她迈着无力的步伐,重新走回楼阁内,目光在房间内游走,似是想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而此刻人去楼空,除了风儿吹动窗户发出的咔咔声,便只剩下她无力的脚步声。
然而当她看到自己桌案上的笔迹时,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猛得扑倒桌案前,看着那新鲜出炉的四句诗。
“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卿好……”
木绫音念着念着,眼泪忽然滚滚落下,滴滴答答落在了纸上,将纸上的那个还未风干的“恨”字,给熏染开来,变得模糊了几分。
木绫音见状,连忙将纸放在桌上,自己却像个小姑娘一般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恨不生同时……恨不生同时!!”
木绫音抱着膝盖,用糯米牙用力咬着白色裙摆的下沿,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哭声……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楼阁中,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木绫音心中一喜,以为李斯皮回来了,还没抬头,便直接喊了声:“斯皮同学!”
然而当她抬起头,才赫然发现,走进来的并不是翩翩少年郎,而是一位乞丐模样的男人。
“沐,沐易先生?您,您怎么来了?”
木绫音背过身去,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然而无论她怎么擦,那通红的眼睛却愈发通红。
考乞丐沐易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桌案前,拿起皮斯理留下诗句的那张纸,自言自语地读了一遍,然后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的眼光不错,这小家伙,确实是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沐易开口,脸上虽然黝黑一片,但表情却是皮斯理从未见到过的正经。
木绫音听了对方的话,顿时大窘,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沐易先生,您,您在胡说什么呀?我和他,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
沐易啧啧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说你这觉悟,怎么还没有一个少年高?郎情妾意,你情我愿,你却还在这里压抑感情,自欺欺人。你这不是作么?”
木绫音浑身一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觉得这位她尊敬的书法大师,说的字字在理,她完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
“跟我用不着遮遮掩掩。你看看你这两天写的字,根本就没有了以往的那种专注的神韵,恐怕写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少年的身形吧!”
“我……”木绫音羞愧地低下头,并不作任何辩解。
“我问你,你喜欢他吗?”沐易很直白地问道。
如此敏感地问题立刻让木绫音心跳加速,她本能地就想摇头否认。然而沐易却突然低声喝道:
“直面你的内心!你心里面想的,难道和你写出来的字里带的意思,不一样吗?
十年相处的熟悉,刚刚的痛哭,难道你喜不喜欢他,你自己心里还没点逼数吗?”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木绫音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
“是的,您说的没错。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不知是从第一次见面,还是数年前他将我从张照手中救下的时候,亦或是他上次给我买了这只湖笔的时候……但我明白了,我现在确确实实很喜欢他。
喜欢他的幽默风趣,喜欢他的温柔体贴,喜欢他的天赋异禀,喜欢他留给我的这首诗……
可是,可是我也同样清楚,我不能喜欢他!我是他的老师,我比他大十几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一个奔三的老女人,喜欢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孩子,别人会不会说我想老草撩嫩牛呢?
就算他愿意接受我,我也不希望自己这个老女人,耽误了这孩子的青春啊!”
“呵,老女人?你就这么妄自菲薄的吗?如果是尘世间的普通人,对于生命只有百年光阴的他们,女的比男的大十几岁,也许确实是不太好。
然而你不要忘了,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都是荣耀战师!是越修炼生命越长久的存在!
区区十几岁,对于你们漫长的生命来说,跟十几天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