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怀翘却没有和涂佳依一样,在挂上锁头的人家大门前徘徊,而是径直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驻足。
驻足片刻之后,她敲响了这家人的大门。
“谁啊?”里头传来了一把苍老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起初,怀翘并没有答话,而是又敲了一遍门。
或许是被怀翘连续的敲门声扰得烦了,这户人家的主人主动打开了大门。打开门的人,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棉袄,棉袄似乎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洗了,发出一阵酸臭的味道。
老人没有想到,敲门的竟然是一名年轻女孩,便沉着脸道,“要问路就往前走,前面就有人。”说完这话,准备把门重新关上的时候,怀翘的手用力地握住了一侧门。
老人抬起头望着阻止自己关门的怀翘,眼里流露出了不解的眼神。
“老人家,我要麻烦你一件事情。”怀翘嘴角带着笑意,从老人打开门的时候,她就眼尖地看到了老人家里靠墙的地方放着一根颜色发黑的扁担。
“什么事?”老人拿起手里的旱烟袋抽了几口,吐出的烟一圈一圈地朝上飘散。
“抬棺。”怀翘冷不防冒出的一句话,让老人的脸色一变。
王叔和涂佳依虽然也不明白为何这抬棺和找寻涂承直有关,但他们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因为他们见识过怀翘的本事,知道怀翘不会无缘无故就做出这些令人诧异的举动。
老人没有立即接怀翘的话,而是望了一眼站在外头的涂佳依,“女娃子都那么大了,你和你爸长得真像。”他和老涂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又怎么会不知道,老涂为了护住涂家最后一点血脉,可是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涂佳依立即往前走了几步,“老人家,您认识我爷爷吗?您可知道我爷爷现在在哪里?”
那老人原本浑浊的双眼露出了一丝清明,他叫吴关,一辈子就住在这街上,他是一名抬棺人。
所谓抬棺人,就是在人离世之后,由离世之人的家人所聘请,把棺材抬到山上去。怀翘看到吴关放在墙一侧的扁担,就是用来抬棺的。只是现如今几乎已经没有人会需要到抬棺人,所以已经几乎没有人干这一行了。
“女娃子,别问了,你爷是为了你好,你记得逢年过节的时候,替你爷烧纸钱,再给他带上些他喜欢吃的东西。”吴关还是摇了摇头,就算现在涂佳依找到了自己,虽然比老涂预料的时间早了些,但,应该还是迟了。
涂佳依还想要劝说吴关把爷爷的下落告诉她,却被怀翘伸手阻止了,“您抬了一辈子棺,身上被阴气环绕,时常感受到不适,对吗?”怀翘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根吴关用来抬棺的扁担颜色发黑,这些黑色,是阴气染上的。
“小姑娘,我看你似乎是有些本事,但是涂家的事情,连老涂都解决不了,你又能做些什么?”吴关显然不想要把涂承直的下落告诉给怀翘他们知道,因为护着涂佳依,是老涂最后,也是最大的心愿了。
怀翘不再多言,直接拿出一张符咒,贴在了吴关的手臂上。符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化成了灰烬落在了地上。
吴关动了动手臂,太不可思议了,他原本沉重不已的手臂竟变得十分轻松,他曾找过不少的人,但那些人都告诉他,因为他这辈子是抬棺人,接触阴气过多,难以驱散,这才导致他至今连手臂也抬不起来。可这小姑娘就用一张符咒就把自己手臂上的阴气驱散了。
“老人家,说吧,再不说,可就真的来不及了。”怀翘向吴关展现了她的能力,她知道现在唯一知道涂承直下落的,就只有吴关了。
吴关叹了口气,将旱烟袋别在了腰间,开口道,“罢了,说不定老涂也是命不该绝,走,我带你们去。”他转身将自己身后的门带走,便走在了前头带路。
怀翘示意王叔和涂佳依跟上,一行人在吴关的带领下,往州马村的山上而去。
州马村唯一的一座山,名叫州马山,而州马村名字的由来,也是因为这座山。
传闻,很久以前,有一名将军,骑着一匹红头大马,来到这座山。他在山坡上看到两名白发童颜的长者坐在石椅上,在两名长者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棋盘,两人正你来我往地对弈。
将军被棋局所吸引,便把这匹马的马索系在了一旁的大树上,不让马匹跑掉,坐在了两名长者的身旁,聚精会神地观棋局。棋局险象环生,风云变幻,两名长者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待两名长者终于分出胜负后,将军这才准备转身离开,可当他要去牵马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的红头大马早已化成了一堆马骨。他转头想看两名长者的时候,却也不见了两人的踪影,只剩下石椅和石桌。
原来,这两名长者是天上的神仙,将军在观看棋局的时候,虽然只觉得逗留了一会儿,但“山中方一刻,世上已百年。”
后来,人们便把这座山命名为“州马山”,把这村子命名为“州马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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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关带着怀翘等人一直沿着一条小径往州马山攀爬,在山腰处,他们看到了一块岩石,这岩石看起来就像是一堆马骨,据闻这里就是当初将军观看两名神仙下棋的地方。来到山腰处之后,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平坦,往前望去,郁郁葱葱的树木看不到尽头。而夹杂在树木缝隙之中的,有一些高低不一的小山丘。那些,应该是州马村村民的墓穴。
吴关捶了捶膝盖后,又继续往前面走去。
此时的树林内静悄悄的,只有月光撒落,点点的月光落在了林中、草丛里,像是为树林里的众人指引着方向,也为阴沉的林里带来了一丝丝的光亮。
吴关带着众人在这些小山丘之间小心翼翼地穿梭着,还示意众人小心脚下。
怀翘见这些山丘应该都是些上了年份的墓穴,有些已经杂草丛生,有些无人修缮,甚至隐隐露出了棺材的一角。在夜里,穿梭在这样多的山丘之间,让人浑身隐隐冒出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