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穿过了大半个山坡后,吴关终于在一处新垒起的小山丘前停下了脚步。山丘前,还竖立了一块木制的牌子,应该是准备做为墓碑使用,只是上面却没有刻下姓名。
涂佳依在看到这处崭新的山丘后,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她的心里头隐隐有了猜测,可是却依旧想要从吴关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吴爷爷,这是?”
吴关无奈地叹了口气,“女娃子,这就是你爷爷的墓。他原本让我不要给他立任何的墓碑,可我实在是——”这块木牌,是吴关为涂承直设的,他不想自己的老朋友最后连个墓碑也无法留下。
涂佳依直直地跪了下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她出嫁的时候,爷爷明明还是好好的啊,还让王叔好好照顾自己,还让自己三天后回门,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然而怀翘在围着这个崭新的山丘走了一圈后,开口道,“吴爷,您有心了。”
她示意王叔过来帮忙,她要扒坟!
涂佳依听到怀翘要扒坟,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但想了想之后,她也决定要亲自看一看爷爷,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接受。想到这里,她开始用手扒起了土。
怀翘见状,直接阻止了她,“你这样速度太慢了,”她从背包里掏出了工具,递给了王叔。她指了指四个角,还叮嘱王叔挖的时候千万注意不要触碰到旁边的小孔。
吴关露出了信服的表情,随后也开始动手帮忙。
片刻之后,一具黑色的棺材就从土里露了出来,轻轻一撬,棺材盖子就被掀开了。
棺材内躺着一人,那人的脸被一张白色的纸盖住了,看不到容貌,但那纸留了鼻孔处。
涂佳依在看到那人身上穿着的那身寿衣,立即想要去扒那人,因为她认出来了,那身寿衣就是涂承直从家里头带走的那一件。
然而在涂佳依还没有碰到那人的时候,被怀翘伸手用力地拽住了,她唤来王叔,让王叔看着涂佳依,“想救你爷爷,就站一边,闭上嘴看着就行。”
王叔知道,怀翘定然有法子,便拉着伤心欲绝的涂佳依站在了边上。
怀翘并没有急着去掀开还在涂承直脸上的白纸,而是取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让涂佳依滴上几滴指尖血。
血落,符成,唤魂。
在怀翘做这一切的时候,吴关等人都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一旁,生怕打扰了怀翘。
待一丝丝的银色光团进入了涂承直的鼻孔处后,怀翘这才用力掀开他脸上盖着的白纸。白纸一掀,原本一动不动的涂承直竟开始张嘴吸气,青紫色的脸慢慢恢复了。
“好了,现在可以去看你爷爷了。”怀翘收起了符咒,示意涂佳依和王叔可以把涂承直从棺材里扶出来了。
涂承直还有些缓不过来,仍在不停地咳嗽着。
涂佳依则向怀翘道谢,“怀小姐,谢谢你,救了我爷爷。”
“你还应该谢谢吴老,是他给你爷爷留了条生路。”怀翘望了吴关一眼,要不是吴关做了一些手脚,她说不定也救不回涂承直。
原来,是吴关帮着把涂承直埋到这墓里头的,但是他总归不忍心,所以在盖着涂承直脸上的纸上特地留下鼻孔处,又没有用棺材钉彻底钉死棺材。还在一旁挖了两个透气孔,用芦苇顺着连到棺材内。正是靠着这些,涂承直才撑到了怀翘他们到来。
涂佳依朝着吴关鞠了个躬,“吴爷爷,谢谢您。”
吴关摆了摆手,“要不是有这位大师在,她不帮你把老涂的魂魄唤全了回来,就算直接把这墓扒开,老涂也活不长。”
一开始在打开棺材之后,怀翘不让任何人触碰涂承直,就是因为她知道,为了瞒过仇家,所以涂承直是带着必死的决心,盖灵纸一上脸,三魂七魄自然离身一魂一魄,如果贸然碰涂承直,只会惊走仍留在四周徘徊的他的一魂一魄。唤回魂魄后,才算真的度过这关了。
涂承直在见到涂佳依之后,有些不可置信,但他环顾了一圈,见到怀翘等人都在,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离世,他喃喃道,“佳依,你怎么来了?咳咳。”
“还是先离开吧,夜里的山里,什么东西都有。”吴关常年在这山里头行走,自然知道夜里头的山不安全,一是因为山里难走,二是因为山里阴冷,邪祟难防。
然而就在涂佳依和王叔搀扶起涂承直之后,怀翘突然道了一句,“来不及了,有东西来了。”
一阵“兮兮秫秫”的声音,由远及近,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王叔,你要是敢晕倒,我就当着你媳妇的面,把你丢在这荒郊野地里喂乌鸦。”怀翘出口提醒王叔。涂承直现在还没有恢复,需要人搀扶,要是王叔晕倒了,就真的没人了。
随着声音的临近,怀翘看到了一个个土包,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地移动了过来,土包上面,长满了杂草。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土包。
“糟了,是乱葬坟!”吴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乱葬坟,是一些没有家人、或者是被抛弃、无故冤死的人,被草草埋葬,又因为无人问津,导致怨气丛生。
怀翘掏出了几张符咒,朝着乱葬坟丢了过去,只听得到一阵哀嚎声,四周忽地静了下来。
“快走,这里的乱葬坟太多了,趁它们被吓退了,我们赶紧下山。”吴关自然是知道乱葬坟的恐怖,他就曾经亲眼见过有人被乱葬坟拉了进去,连一块骨头也没有能够找回来。
怀翘示意王叔和涂佳依搀扶好涂承直,跟在她身后离开。
或许是刚才怀翘丢出去的符咒真的吓退了乱葬坟,他们往前走了一大段距离后都十分安静,没有任何的阻碍。
突地,王叔发现他自己动弹不得了,一股阴冷的气息通过他的皮肤,透入了他的骨头里,他浑身上下像是被冰冻僵了一般,手脚变得麻木,不受控制。他还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