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亨此时十分后悔,他为什么要急着赶回来呢,要是他在郑园村内留多一个晚上,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其实,早在他搭乘上郑迪的面包车后,他就应该发觉出不妥的,郑迪平日里头话很多,只要一遇到相熟的人,都能唠叨上几句,今天郑迪开车的时候十分安静,本就不正常了。
他朝着车窗外望了一眼,郑迪驾驶着这车,似乎是准备到村外的一条小溪。那小溪的溪水水位在汛期十分高,且水流湍急,该不会是……
郑迪踩了一个急刹车,帽子哥站起身来,对着郑宝亨露出了笑容,“一路走好。”他随即走下了面包车。
郑宝亨见帽子哥走下车,便开始想着要如何脱困,郑迪是靠不上的了。帽子哥一下车,郑迪又踩了一下油门,面包车直接飙了出去,朝着小溪的方向而去。这反倒让郑宝亨有了新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行动受控制,是因为身上的纸寿衣,只要纸一沾上水,肯定会化开,自己就有机会可以逃!
“嘭”,郑迪直接将面包车驶进了小溪之中……
冰冷的水打在郑宝亨的脸上,他身上的纸寿衣并没有如他预料里头的一样,沾到水就化开,反而是越贴越紧,完全像是融合在他身上一样,他绝望地望着溪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再次醒过来之后,竟来到了潘成的身旁,因为潘成的手里头握着他给母亲的胸针,因为担心母亲,他借了潘成的身体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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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潘成的梦境,众人很快便寻到了那条小溪,在溪里打捞上来一辆面包车,车里头有两人,一人是郑宝亨,一人是郑迪。
郑大嫂是在魏丰和潘成的陪同下去认领郑宝亨回来的,她从潘成的手里接过了红桃粿胸针,知道郑宝亨其实一直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她告诉郑宝亨,自己会努力地生活下去。魏丰和潘成也在郑宝亨的墓前承诺,他们两人会帮着照顾郑大嫂。此后,他们两人只有一有空,都会去作坊帮忙,帮着郑大嫂制作红桃粿售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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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园村。
怀翘背着个背包,来到了村子里头。这次,她是趁着周末来的。
村里头的不少人家只剩下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童在,不少人家仍会做些粿品到附近的村落售卖,年幼的孩童则是聚集在一起,一同玩耍。
怀翘在村子里头四处走着,碰巧遇到了一户人家,门口高高悬挂着白灯笼。
两人穿着白衬衣刚从那户人家里头走了出来。
“哎,郑迪也真是可惜了,不就想着赚多点钱给他妈看病,给孩子存点钱,就这样没了。”
“嗯,郑迪是个孝顺的,要不是因为要照顾母亲和孩子,出去打个工也不至于丢了命啊。”
两人就这么边叹可惜,边离开了。
怀翘抬头望了一眼,看样子,这里就是那面包车司机,郑迪的家了。她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
或许是没有想到会有陌生的女孩到访,屋子里头一名穿着白色衬衣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你是?”
“婶子,你好,我口渴了,这附近都没有卖水的地方,就想着进来讨杯水喝。”怀翘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那妇女想了想,终归是没有拒绝,她给怀翘倒了一杯白开水,“喝吧,这屋子里头在办丧事,就不请你进屋子里头去坐了。”
怀翘也不甚在意,将门框边上的灰尘扫了扫,就这么随意坐了下来,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见怀翘和其他女孩子不同,没有嫌弃地方脏,这让那妇女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就这么攀谈了起来。
那妇女姓谢,是从外村嫁到郑园村来的,是郑迪的婶娘,怀翘直接喊她谢婶子。谢婶子告诉她,郑迪的媳妇因为难产,留下个病娃就走了,郑迪的母亲常年要吃药,身体不好,所以郑迪才没有像村子里头的其他年轻人一样出去打工,而是盘下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在村里头拉人赚点钱。
郑迪一去,郑迪的母亲率先倒下去了,孩子一时之间也没人照顾,所以他们几家亲戚一商量,便轮流着来他家里头帮帮忙,就连郑迪办丧事的钱,也是村里头的人凑起来的。
就在两人说话的瞬间,一名身型佝偻的人背着一对童男童女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径直把童男童女放在了里头的屋子里后,便悄声离开了。
怀翘状似无意地问及,“那是郑迪的白事先生?”
“不是,白事先生有事,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没留在这里,”谢婶子叹了口气,“他是我们村里的扎纸老,也是郑迪的岳父郑计。”
原来,郑迪的妻子正是扎纸老的女儿,郑琳。自从郑琳难产去世后,两家人便断绝了往来,就连郑琳生下的孩子,他们家连看一眼都没来。可村子里头只有郑计会纸扎,就算他们多不喜郑迪,还是给送来了办丧事用的纸扎品。
怀翘在门口往里头望去,小小的客厅被临时收拾起来,变成了郑迪的灵堂,里面摆放着一口薄棺,郑迪的遗照高高悬挂在上方,烛火轻轻地摇曳着,香味充斥着四周。
“婶子,我给逝者上柱香吧。”她的有心,让谢婶子点了点头。
怀翘一踏进灵堂内,便觉着有些阴冷,那对刚送来的童男童女就这么摆在了旁边,四周十分冷清。点香,上香,鞠躬,做完这一切后,她便离开了郑迪家。灵堂旁边的屋子里头,隐隐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只是断断续续的。
在郑园村内找到唯一一家餐馆,怀翘填饱肚子后,天色就这么黑了下来。
沿着村道,她一直往村尾走去。
片刻之后,她终于看到了村尾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占据了村尾的位置,然而他们家外头附近的杂草已经有一人多高了,却没有人修剪,在夜里发出“沙沙”的声响。门外挂着灯笼,却是淡黄色的,从远处望过来,在夜里闪着淡淡的亮。
怀翘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