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卿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的义父,为什么对皇宫里的事那么熟悉?而且今天的话也特别多。
对他也过于关心了些。
他只是上个朝而已,搞的好像要远行一样。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来到了慕容府门前,刚好碰到慕容雪出门,便将马车停了下来,掀开窗帘。
“上车!”
慕容雪抬头,看到莫九卿那张俊脸,屁颠屁颠的就上了马车。
“行啊少阁主,出门还有马车坐,够排场啊。”
“慕容府离皇宫那么近,自然不需要马车,海角阁离皇宫远的很,单凭两只脚,等我走到皇宫,只怕都散朝了。”
“你怎么不骑马?你的踏雪多快!”
“太扎眼,我可不想像你一样,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出门低调,是海角阁人的行事习惯。
慕容雪撇嘴愣着他,“你怎么那么爱揭人短处?”
莫九卿唇角微勾,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没有,开个玩笑而已。”
终于,来到宫门口,两人下车,一同往宫里走去。
在前往议政殿的路上,慕容雪一直跟莫九卿聊着上朝的事,而议政殿东侧的不远处,站着两个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董贵妃激动的抓住贴身丫鬟琵萝的手,跃跃欲试,却不敢上前。
直到两人消失在议政殿门口,她才抚着琵萝迅速转身,往快速躲在了殿墙后。
“你看到了吗?琵萝,走在慕容雪身侧的那个人,就是莫九卿,他就是如今的太子师!”
董贵妃激动的抓住琵萝的手,眼泪又摇摇欲坠,想要跑出眼眶。
琵萝点着头附和,“嗯,我看到了,公子模样长的可真俊俏,很像他的母亲。”
“真的吗?像母亲?”董贵妃眼中饱含热泪,开心的又哭又笑。
琵萝再次点头,“真的真的,眉眼之间,都像!不过脸型和身材,却像父亲,真真是集齐了父母的所有优点。”
听到这话,董贵妃开心的合不拢嘴,在议政殿附近的小花园里徘徊,却不肯回鸾仪宫。
到了下朝时间,董贵妃又站在原来的位置,等着莫九卿从议政殿里出来。
目光由远到近,再到远,直到将人目送出了宣武门,她才收回目光。
马车上,莫九卿皱着眉问慕容雪,“你有没有发现,有个人,一直盯着我们看?”
慕容雪叹了口气,无力的趴在莫九卿腿上。
“早就发现了,是董贵妃,就是温祁安的母妃,咱们上朝的时候,她就站在那里,咱们下朝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
“许是想让我快些和温祁安断清关系,所以今天才站在那里,给我施加压力。”
莫九卿侧头想了一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我怎么感觉她像是在看我呢?”
“看你?怎么可能?她又不认识你。”
话音刚落,慕容雪眸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坐了起来。
“难道说,她看你太优秀,想把温祁安嫁给你?”
对于这个解释,莫九卿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温祁安可是堂堂二公主,我一个没有背景的布衣,才第一天做太子师,她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我?”
“我不管可能不可能,你都不许答应,哪怕她用皇权逼你,你都不许答应,听到没有?”
慕容雪指着他,语气异常严厉。
莫九卿赶紧点头,“是是是,我已经有夫人了,怎么可能娶别的女子。”
“这还差不多……”
车子走到慕容府门口,慕容雪从车子上跳了下来,莫九卿却坐在上面,没有下来的打算。
“你不下来吗?”
“不了,义父来京都了,我今天得回鹤鸣楼。”
“那好吧……我下午,可以去找你吗?”
“看情况吧,若义父不派任务,我便在鹤鸣楼等你。”
“那行吧,我先回去了,拜拜……”
莫九卿回到鹤鸣楼,刚走进房间,就发现莫炎正坐在房间里等他。
“九卿,回来了,怎么样,今天上朝累不累?”
他说着,便起身,帮莫九卿宽衣。
莫九卿摘下官帽递给他,“不累,只是站的时间有点久,还不太习惯。”
又解开腰带,莫炎也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慢慢来,时间久了就好了。”
“嗯,过几天就回燕海关了,坚持几天就过去了。”
莫炎神色一顿,拿着官袍的手,抖了一下。
“不是做太子师了吗?怎么还要回燕海关?”
“嗯,太子也随我们一起回燕海关,那边还有仗要打。”
莫九卿回头看着莫炎,觉得他实在是反常。
“义父,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事啊,只是担心你在战场上受伤。”
“打仗而已,面对的都是普通士兵,我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也受过伤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嗯,不担心,不担心,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传午膳。”
莫炎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独留莫九卿一人,在房间里迷茫。
吃过午饭,莫炎给莫九卿布置了一大堆任务,都是从朝中大臣那里,调查出的秘密。
而他自己却悄悄去了安王府。
书房里,安王正在冲着莫炎发脾气。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为何同意他做什么狗屁太子师?”
“他愿意做就做,这样岂不是更离他的母亲更近!”
“糊涂!这样也离死不远了!”安王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手对着莫炎又是一顿指,“你是不是进过宫了?你是不是见过董贵妃了?”
莫炎端起茶轻抿一口,淡淡道,“是!”
安王听完,气的直跺脚,“我看你是疯了!你就不怕被宿莽抓到?”
“我也和他打过照面了。”
“什么?”安王震惊的双目欲裂,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疯了疯了,我看你简直是疯了!”
“如果你真的想死,不要拉上我!不行!我不能再待在京都了,我要带着夫人离开!”
看到安王的反应,莫炎不由的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放心,牵连不到你头上。”
安王顿足,侧头看着他,“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我是他叔叔,我夫人是他小姨,而且,我还和海角阁合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牵连不到我头上?”
莫炎放下茶杯,双手交叉,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
“放心,你和他,都不会被海角阁连累。”
“至于这血亲关系,才是安王保护他最好的理由不是吗?”
“叔叔心疼侄子,理所应当,皇上有什么理由怪你?”
安王神色一顿,双眸微眯,“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将这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
莫炎叹了口气,躺在椅子上,苦笑几声。
“呵呵呵……安王为保护皇上子嗣,隐忍二十多年,尽心培养大皇子,如今皇子有所成就,安王自然要将皇子送到皇上面前。”
“至于我,因一己私欲,创办海角阁,待在皇子身边,只为谋利,和安王无关的。”
莫炎一字一句,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好像和自己无关一样。
安王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躺在椅子上的人,心里一阵酸楚。
当年,听说皇宫走水,烧的就是鸾仪宫,他夫人担心姐姐,所以快马赶回。
刚进城,便在王府小门外的角落里,看到莫炎抱着刚出生没几天的莫九卿,站在雪地里,等他回来。
当他看到怀里的孩子被保护的那样好,便知道,莫炎是个衷心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衷心,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这么多年,他对莫九卿的好,远超他这个做叔叔的,怕是早把莫九卿,当成自己儿子了吧。
安王沉默良久,没有说话,缓步来到椅子旁坐下,才沉声开口。
“你打算怎么做?”
莫炎唇角弯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宿莽已经答应帮我了,昨夜和今早,我也罗列好了朝中可用的大臣,资料已经交到九卿手上。”
“我需要你去宫里,找到郑妃娘娘,不求别的,只需在危难之时,替九卿说上一两句即可。”
安王眉心一挑,“她凭什么答应?”
“就凭她的六皇子,在皇后身边,受尽凌辱!”
“好!还有吗?”
“没有了,其他的我来安排。”
“你要做什么?”
“把海角阁的人,安排一下,准备明日,进宫面圣!”
“明日?为何这么急?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吗?”
莫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无奈道,“不着急不行啊,过几日,九卿就又要去燕海关了。我得抓紧时间。”
“行了,不说了,我现在要赶着去慕容俯了。”
说完,站起身,袖子一甩,步子稳健的走了出去。
安王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其实他的结局早已注定,打从他开始创办海角阁,他便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而且他之所以办海角阁,也都是为了帮莫九卿,铺平去往东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