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莫九卿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看着时辰。
“雪儿怎么还没来?”
“义父到底去哪里了?为何要让我看这些?”
“今日他怎么如此反常?”
莫九卿心不在焉的忙了一下午,都没等到慕容雪来找他,莫炎,也没有回来过。
第二天早上,莫炎又像昨天一样,伺候莫九卿穿衣上朝。
莫九卿边穿边问,“义父,您昨天忙什么呢?”
“昨日我去找安王了,在他那里喝了一午的茶。”
他神态自然,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等他穿戴整齐,莫炎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看了好久,才放人离开。
“记住,进了宫,万事要小心,以后要听安王的话。”
“宿莽公公其实人还不错的,在御前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他会帮你的……”
又是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大堆,最后把人推上了马车。
莫九卿坐在马车里,越想越不对,这老头这两天太奇怪了,一定有事瞒着他,而且还是关于他的事。
莫九卿越想越不放心,也没心情上朝了,便叫车夫回头。
“停下!回鹤鸣楼!”
可车夫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赶着马,往前走,而且越走越快。
“我让你听下,听见没有!”
他又喊了一声,车夫还是没理他。
于是一把掀开帘子,抬手便捏住了车夫的喉咙。
“我让你停下!”
语气中带着怒意,车夫却一点也不紧张。
他定睛一看,车夫居然被人点了穴,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他长指一点,解了车夫的穴道。
紧张的问 “怎么回事?谁点了你的穴?”
车夫摇头,“不知道,刚出门就被定住了。”
莫九卿一听,立刻拉住马缰,调转车头,准备回去。
可刚一回头,就看到安王带着人,站在不远处。
“不去上朝,这是要去哪?”
“回去!找我义父!”
“都多大的人了,已经是太子师了,还离不开爹吗?”
莫九卿没有理会他的讽刺,直接松开车套,骑上马,径直往前。
安王让人,故意挡在路中间,不许他过去。
莫九卿来到安王面前,冷声道,“让开!”
安王双手附于身后,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回去!”
“我让你让开!”
“我让你回去!给我老老实实去上朝!”
“我若不去呢?”
“你既入了朝堂,就要守朝廷的规矩,这里可不比断魂林,可以任由你来去自如,给我滚回去,上朝!”
安王大吼一声,从身后,拿出一把戒尺,指着莫九卿。
那把戒尺,他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只要惹了莫炎生气,他便会将戒尺拿出来打他。
有时候是手心,有时候是屁股。
不过,大多数都是吓唬他,而且自从他可以自由出入海角阁后,就再没挨过打。
如今这把戒尺怎么就到了安王手上?
此时的莫九卿,更加担心莫炎了。
“我义父呢?这东西为什么在你手里?”
“他把这个交个我,就是让我管着你,以免你在宫里惹祸!赶紧跟我去上朝,不然就迟到了!”
“我说了,我今日不去上朝!”
“不去也得去!你再胡闹,信不信我打你!”
“你打!”
莫九卿骑在马上,垂眸看着安王,眼中的怒意更盛了
安王捏着戒尺,手上的关节,咯咯作响。
心里暗自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将他全全交给莫炎扶养,不然如今也不会这么忤逆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莫炎带着莫柳,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九卿!放肆!你怎能对安王如此不敬?”
莫九卿一看到莫炎,立刻从马上下来。
“义父,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快给安王道歉,以后不许再这样武逆他!”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你就听话,乖乖跟着安王,去上朝,有什么事,回来再说,若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自己迟到不要紧,可别连累了安王。”
他说着,将莫九卿推上了马背。
莫九卿用力抿了下唇,看了眼那把戒尺,又看了看莫炎,双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安王和莫炎对视一眼,将戒尺交给侍卫,也骑上马,追了出去。
莫柳眼巴巴的看着莫九卿离去的背影,最终低下了头。
因为莫九卿眼里,根本没有她。
莫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别难过,你师兄,将来一定会娶你的。”
自从慕容雪出现,莫炎不止一次和莫柳说过这种话。
可后来莫柳发现,莫炎也很支持慕容雪,这让她如何还能再信莫炎。
她只是侧头看了莫炎一眼,便又失望的低下了头,心里一大堆吐槽的话,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议政殿门口,董贵妃看到安王和莫九卿并肩而行,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要开始了吗?会像料想的一样顺利吗?”
她的心上下忐忑,指尖捏着手里的丝帕,不停的来回缠绕。
直到朝会正式开始,她才回去鸾仪宫。
安王,一个闲散王爷,一般情况下都不喜欢上朝的,今天突然出现,免不了让温朔好一顿思索。
“安王今日可是有要是要奏?”
安王来到中间,也不多说,直接就开始切入主题。
“启禀皇上,微臣要状告董贵妃,私自调换龙嗣!将皇子,换成了公主!”
此话一出,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董贵妃,怎么可能?别人都是想要皇子,她为何要把皇子换成公主?岂不可笑?”
“是啊,她对祁安公主那么好,怎么可能是换来的?”
“谁说不是呢,这安王说话,未免也太荒唐了。”
突然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没有一点铺垫,就连廖青也有些措手不及。
“安王!朝堂之上,不可胡说!”
安王一脸自信,“这种事,我怎么能拿来胡说!”
温朔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调换龙嗣,你可有证据?”
安王抬起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当然有!因为皇子,就是如今的太子师,莫九卿!”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的莫九卿脑壳发懵,温景弘也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
他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是皇子?
慕容雪侧头看向莫九卿,瞬间明白了莫炎的话。
原来,莫九卿竟然是皇子,是皇子,就会涉及到皇权之争,所以温景弘才会想要杀他。
如果他是皇子,莫炎为何又会死?养育皇子长大,应是有功之臣才对啊。
此时安王已经来到莫九卿身旁,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到人前。
“皇上,你且看看,这莫九卿的长相,是不是和您有几分相像?”
温朔拧眉看着莫九卿,还没等分析出什么,宿莽就突然大叫。
“哎呀,还真别说,这脸型,这气质,这眉毛,像极了皇上年轻的时候啊。”
“就是这鼻子和唇,不太像,有点像那个……”
“有点像董贵妃!”
慕容雪突然来到莫九卿身旁,接住了宿莽的话。
宿莽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董贵妃,只有董贵妃,才生得出这样好看的鼻子。”
宿莽故意不说,就是怕皇上察觉出端倪,只有从别人口中说出,才不会让人觉得宿莽在故意帮忙。
温朔盯着莫九卿,看了又看,突然眸光一寒,看向了安王。
“我看他不仅像董贵妃,也很像安王妃!”
温朔这么一说,殿内的风向瞬间大变,大臣们的思维,也都扭转过来。
皇上和安王是兄弟,本就有几分相像,恰巧安王又娶了董贵妃的妹妹。
这血统,若说莫九卿是安王的儿子,倒更可信些。
莫炎早料到了皇上会如此说,毕竟他在御前,也伺候好几年呢。
所以,早早嘱咐过慕容雪,要她带上那块双环佩上朝。
安王一把拽下慕容雪腰间的玉佩,提起来展示,“皇上看看这是什么?”
廖青离的最近,第一时间看到那块双环佩,立刻脸色大变。
宿莽接过玉佩,拿到温朔面前。
温朔仔细一看,“居然是董氏一门的双环佩。”
此玉佩是图海董氏一族掌权人的象征,也的董贵妃独有之物。
当年温朔为了巩固地位,所以才娶了拥有掌权玉佩的董琳颐。
不过自从董琳颐嫁给他以后,便将玉佩收了起来,他也只是见过一两次。
所以第一次见慕容雪带这个玉佩时,只是觉得眼熟,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此时殿内大臣的目光,全都在莫九卿身上。
“像,确实很像。”
“这眼睛也像。”
莫九卿内心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如今又被人当做猴子一样,品头论足,当即就恼火的不行。
“你们够了!”
一声怒喝,吓的在场众人全都闭上了嘴。
这气势,和皇上简直一模一样。
莫九卿不理他人眼光,只咬牙盯着安王。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是在苍雪山里捡的,才不是什么皇子!”
“那都是莫炎骗你的,他怀揣狼子野心,他不过是想利用你!”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义父,你若再敢胡说,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莫九卿揪着安王的衣领,眼中是浓浓的杀意。
慕容雪赶紧拉住莫九卿的手,“不要冲动!不要再提你义父,不然他会死的!”
经慕容雪提醒,莫九卿这才意识到,他海角阁阁主的身份,不能暴露在人前。
此时的温朔,已经忍耐到了极致,他用力一拍桌子,大吼,“放肆!”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在这里拉拉扯扯,来人啊!把这两个人给我压起来!”
门外士兵纷纷涌进殿内,刚准备动手,莫炎便突然闯了进来。
身形一闪,便已经来到温景弘身后,还捏住了温景弘的咽喉。
“我看谁敢动!”
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除了宿莽和当年的贺炎,大渊境内,再无他人。
根本不用仔细辨认,便能猜出,这人就是贺炎。
众人见状,全都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只见宿莽手里的拂尘一挥,人便已经到了莫炎面前。
“大胆奴才,竟敢袭击太子,吃我一掌!”
宿莽一掌拍出,莫炎便被弹飞出去,口吐鲜血。
莫九卿见此情形,顾不得其他,刚想冲出去,却被慕容雪和安王,一起拦了下来。
“卿卿,不要过去!”
“九卿,不要冲动,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莫九卿哪里听的进去,只看着受伤的莫炎,朝两个人低吼,“放手!”
两人一同朝他摇头,不许他靠近莫炎。
“放心,宿莽不会对杀了他的,你过去,他只会死的更快!”
安王这么一说,莫九卿才稍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宿莽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虽然会吐血,但是一点也不重。
莫炎捂着胸口,从地上艰难的站起身,褪去身上的华服,里面穿的是一身和宿莽一样的总管服。
抬手撕掉脸上粘的胡子,朝莫九卿笑了笑。
“不好意思大皇子,骗你了这么多年。”
莫九卿看到他太监模样,又听到大皇子三个字,抗拒的用力摇着头。
“什么大皇子,我不是,我也不可能是,而且,你能怎么可能是……”
太监两个字,他没说出来,不知道是怕伤了莫炎的心,还是自己内心不愿承认。
莫炎眼角含泪,仰起头,大笑两声。
“怎么不可能?大皇子你都看到了,我是一个阉人!”
“可我也有野心的,我受不了宿莽一直压着我,所以我要夺权!”
“当年,鸾仪宫的大火,就是我放的,我趁乱将女娃放进早已昏迷的董娘娘怀里,将你带出来。”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祝你登上皇位,我好坐上宿莽的位置。”
“可惜啊,你居然傻到要帮温景弘,你真是太傻了。”
“还有你!”莫炎指着安王,仇视着他,“居然要和我分道扬镳,简直是蠢到家了!”
话音刚落,只见安王同样指着他怒吼。
“二十多年,若我不是为了这孩子,我才不会受你挟制!九卿是大皇子,若没有你从中作梗,他早已是太子,都是你,让他和他的父母分开了这么多年!”
安王的话,不仅说出了自己的无奈,和莫九卿的可怜,还明确的告诉所有人,莫九卿才是真正的太子。
温景弘看着莫九卿,心里那颗仇恨的种子,再次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