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手里的银子给了媳妇,女人一看银子眼都直了。“这是他们给嘞?”说完,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是真的,立刻喜笑颜开收进怀里,“俺这就去,俺这就去!”
“大姐等一下!”小十叫住她。
女人停下,手不由自主的捂住胸口的银子,迟疑的问道:“咋啦?小兄弟?”
小十从车厢里拿出一包安胎药,走过来递给她,道:“我嫂嫂怀了身孕,你先将这药煎了再做饭。”
“诶!好嘞,俺这就去。这天冷,要不先让大妹子进屋歇歇。”女人好心的提议道。
小十看向老六,老六冷着脸一颌首。他点点头,冲车厢里的田园园喊道:“嫂嫂,出来吧。”喊完,还冲着老六露出挑衅的笑容。
老六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对小十的行为视而不见。
田园园听到小十的喊声后,才慢吞吞的爬了起来,掀开车帘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前面是座简陋的农家小院,围墙和屋子都是泥巴混着草糊的,正前面的院子里跟黄泥塘似的,都是脚踩的泥坑。除了冰块老六和脑残小十外,还有一对黑瘦的夫妻。
“下来呀!”小十皱眉催促着。
田园园半蹲下身体坐到车辕上,然后慢慢地往下下,一落地脚就陷在泥浆里。
“俺们这儿没下那么大雨过,别见怪哈!”男人看到田园园干净的鞋上瞬间淹没在泥里,不好意思的笑笑。
田园园微微一笑:“没事。”
院里子能铺得起砖头青石板的都是大户人家,小门小户能将院子夯实了就算是讲究人家了。这家人的屋子都是黄泥做的,自然没有余力请人夯实地面了!
话说,当初她在田家村住的房子还不如这家呢!
男人放下心来,转头吩咐自己的女人“你个没眼色的婆娘,还快去将娘子掺进屋里。”
女人擦擦手就过来搀扶田园园。这家人怪的很,男人在外面赶车,怀孕的嫂子和小叔子在车厢坐着。
天光下田园园脸色惨白,连嘴唇的颜色也淡了许多,身形瘦弱不堪,动作一大就开始微喘息起来。
自从被劫持后,颠沛流离三餐不继,营养跟不上,而此时肚子的孩子又在快速地生长着,大肆掠夺母体的养分,自然瘦的皮包骨头。
女人抓住她的胳膊,只觉得手里抓了一根竹竿,心疼的叹息:“哎呦,娘子你太瘦了,平时得多吃些,这样才有力气生产的!”
田园园回给她一个微笑,她也想吃呀!可是那两个混蛋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
“小哥,你娘子太瘦了,应该多给她补补身子嘞!”
老六沉默不语,女人看到他的目光冷冰冰的,吓得低下头也不敢说话了,搀着田园园进屋去了。
小十舔了舔嘴唇也跟了上去。
进了屋,女人心有余悸的说道:“你家男人真吓人,长的真俊就是冷冰冰的。”
他才不是我男人呢!田园园笑笑没说话。小十也跟着进来了听到她的话,笑道:“他这人就这样,大嫂你别搭理他就行,你去把安胎药煎了,我陪着我嫂嫂。”
屋里用土墙隔成一大间和一小间,大间即是客厅加工作室,靠墙推着一米来高的木材,木材旁垒着几张小方桌。整个大间里基本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一张小方桌,东墙下一溜破旧的条机,小间用一块布帘子隔开的,应该是卧室。
女人找来两个小板凳让两人坐下,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随后拿着安胎药出去了。
小十没有坐,反而在屋里东瞧瞧西看看,把还算干燥的地面踩的都是烂泥,田园园则在木料堆里找了个木片,刮蹭脚底板上厚厚的黄泥。
外面的雨大了起来,院子里女人招呼自家男人和老六进屋避雨,男人回吼道:“你别管!”
今天这几人给的一两银子赶上一年的进项了,男人不抓紧不行啊!仟千仦哾
他是村里唯一的木匠,平时做些小家具进城售卖,或是十里八村的人家中嫁娶过来定做些家具,都不富裕故而收入有限。幸好他们这行学艺时都做过车轴、辖,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小十打量完了屋里,挨着田园园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她,低声警告:“有些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可千万不要说,小心牵连到无辜的旁人!”
田园园顺从的点点头,这对夫妻不过是平民百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向两人求救。
过了半炷香,女人端着煎好的安胎药走进屋来,她的大拇指浸入了药碗里,田园园像是没看到一样,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娘子,你先喝着。俺去村里买点鸡蛋,晚上俺再给你炖鸡汤喝,你太瘦了得补补!”
女人的眼角刻下深深地纹路,一笑起来像是两条鱼尾,她嗦掉残留在大拇指的药汤,又拽起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
田园园向她道谢一声,“谢谢,这位大嫂。”
“俺婆家姓杨,你叫俺杨大嫂就嘞!”
“唉,谢谢杨大嫂。”待药温了田园园仰头将药喝完,笑着将碗递给她,“我叫……”
她刚想自我介绍,就看到小十的眼刀甩过来,便歇了心思。
杨大没瞧见两人的暗涌,连忙接过空碗就去忙了,今日来了贵客,她得好好做顿上好的晚饭。
“她的手指甲盖里都泥哦,这你也能喝的下去啊!”女人刚才接碗时,十个指甲盖里都有层厚厚的泥,一想起她嗦手指的样子,他莫名打了个寒战,“啧,够脏的。”
“粮食从土里长的,拿粪浇的,你不是也吃着长大的嘛!”田园园听了他的话低声反驳着,忽见下裳上沾了不少泥点子,这些泥点子等一干,随便一搓就很干净了。
她现在的心情很平和,反正目前是逃不掉的,该配合配合,尽量不去惹怒他们,以免处境更糟糕。
小十咧嘴一笑,眼神里充满讥讽:“看不出你一个官夫人也知道粮食是大粪浇的!”
见此田园园不再说话了。小十是个十分情绪化的人,说话办事喜欢压人一头,有点争强好胜,总会时不时的讽刺别人两句,来显示一下自己存在感。对于这样的人主动示弱退让,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见田园园沉默下来,也不再继续讽刺,两人并排坐着望着屋外的雨幕。
杨大嫂披着蓑衣,提着篮子匆匆出去了,杨大哥则和老六扛着马车轮子向屋里走去,田园园和小十拿起屁股底下的板凳让开门口。
杨大哥除掉蓑衣,拿起工具开始干活,老六也将蓑衣脱了随手扔到一边,撸起袖子帮着打下手,小十抄着手游手好闲的站在一边。
田园园见男人们占领了东边,自己掂着板凳找了一处不碍事的地方坐下。里边哐哐哐咚咚的响个不停,外边噼里啪啦的大雨,里外交加噪声不息,原本极其吵闹的环境却让人意外的安宁。
杨大嫂擓着一篮子的肉蛋喜滋滋的回来了,她从东家买了鸡,西家买些蛋,这家买点那家买点,总算凑够今晚的席面。
一进院子就听到自家男人刨木花的声音,还有男人们低声说话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堂屋,一眼便看到那家的女人倚着门睡着了,这万一摔了可不得了。
这家男人长的挺俊,咋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怀孕的婆娘,还不如她家男人呢。
她将篮子放进厨房走进堂屋里,说道:“大兄弟,你家媳妇这样睡太危险了,要不然你将她抱进俺们床上先睡着。”杨大嫂说完看向老六。
老六愣了一下,给了小十一个眼色,示意他去。
小十立刻摆摆手,笑道:“她可是你媳妇,也该是你抱才对,我可不抱!”
老六冷冷地说:“不用抱!把她叫醒叫她自己去睡!”
杨大嫂看到老六如此的冷漠,顿时替他媳妇寒了心!可是拿了人家的钱,她也不好说什么。这都是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不好女人也得受着。
她轻轻推了推女人,“娘子,娘子?”
田园园睁开眼,神情有些恍惚,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睡着了。
“你到俺们屋里睡会儿吧,在这儿睡小心得了风寒。”
“多谢杨大嫂。”刚才迷瞪了一下,这会儿确实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杨大嫂领着田园园进了自家的卧室,小十也很不要脸的跟了过来。
卧室里很是昏暗,只在南墙上开了一扇小窗,屋里对着摆了两张大床,床上被褥凌乱,还堆着不少衣服。东墙边放了一溜木柜,应该是自己做的,还为了省钱只是打磨一下并没有上漆。
“别见怪。床上太乱,俺收拾一下。”杨大嫂见床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脸皮一热赶紧去收拾东西。
小十拿起墙边放的竹马,随口一问:“你家的孩子呢?怎么没看到?”
杨大嫂正在铺床,听到他的问话,回道:“俺家俩孩最爱走亲戚了,这不去她姥娘家了,还没回来呢!”
“俩孩子多大啦?”小十问着,手里扶好竹马轻轻一跃就踩了上去,试着走了两圈,咯噔咯噔的,“还挺好玩的。”
杨大嫂将衣服塞进衣柜里,笑道:“大的十一叫崇岭,小的九岁叫茂竹,都是两个小子。”她又从衣柜里拿出洗的发白的床单,三两下就铺好了。
小十笑了笑,“名字真是不错。”农家子孙居然叫什么崇岭茂竹,难不成还想做个读书人。
“俺当家的爷爷是个童生,教了俺当家几年大字。爷娘不求他当个读书人,只求不做个睁眼瞎。”杨大嫂一眼看出他眼里的不屑,转头对田园园笑道:“娘子你今天就睡这儿吧,俺该做饭不招呼你了!”
“您去忙吧,我不碍事。”
杨大嫂抱着脏床单准备出去,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十,催促道:“你家嫂子都要休息了,小叔子在这儿不合适吧!”
小十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
杨大嫂一愣,看了眼坐在床边面色苍白的田园园,见她神色如常没什么表情,也不好说什么便出了卧室。一出去,她又走到老六面前,迟疑了好久没说话。
这小叔子也太嚣张了吧!当着兄长的面就敢和嫂子独处一室?!
杨大哥见她站在一边,喝问道:“干啥嘞,咋不做饭去?”
她这才回过神,脸色难看的对头戴绿帽的老六说:“大兄弟,你弟弟和你媳妇在,在里间呢。”他俩单独在一起,你应该去管管你弟弟!
老六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继续干活。
就完了?!你家弟弟对你媳妇图谋不轨啊?!大嫂看着他没表情的脸,更加疑惑了,他们这到底啥关系啊!
杨大哥听到媳妇的话,心里留了个心眼。见自家媳妇还傻愣愣的看着老六,立刻咳了两声,喝骂道:“懒婆娘愣着干啥呢,赶紧做饭去!”
杨大嫂这才忙不迭的去做饭了。
田园园脱下鞋子,慢吞吞的爬上床躺好,盖上被单,平躺着肚子动的厉害,她又面朝墙的躺着,留着对面劫匪一个背影。
自从被两人劫持后还有什么隐私男女大妨的,能活着就不错了。怪不得在古代女子只要被人掳走了,即使救回来也会名节尽失,遭人唾弃。毕竟跟陌生男人同室一处,若是再遇到老焦那种色中饿鬼可不名节不保。
她叹息一声,若是到了那时候孟季真是嫌弃了,自己便带着孩子回三河城去,有手有脚还怕养不活自己和孩子嘛!至于其他人随便怎么说,反正说说又不掉肉。
没一会儿,她又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声一起,小十抬眼看着面前背影,确认她真的睡熟后才掀开帘子出去。
等他离开后,田园园睁开了眼睛,刚才她在装睡而已,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还有砸木头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将衣带拉开,掏出贴身的素衫。屋里比刚才还要昏暗,只能眯着眼睛才能看到素衣的边角。
忽然外面想起男人的说话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衣裳,放缓呼吸去听外面的动静,他们只是说话而已并没有什么异常,接着便拿起衣角送到嘴边,“呼呼…”她慢慢紧张起来,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