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能弄来捕兽夹子,其他也就不用田园园操心了。
她把衣服穿好,头发重新绑了一下,收拾利索了。对孟季说道:“你先歇会,我给你做晚饭去!你没吃饭吧?”
“不忙,你受了惊吓,先好生休息。明日早晨再吃一样!”孟季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用力便带到自己跟前,抬着头仰望着田园园。
“你?你怎么怪怪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说话,紧紧盯着田园园,眼神流露出几分沉静。
“你到底怎么了?”田园园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伸手抓住他的下巴挑了起来,笑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了?”
孟季自然没有做过什么,一抬手便抓住她不老实的手,淡声道:“夜已深,也该安歇了。”
“是该歇了。”田园园趁势坐到他的大腿上,另外一只手搂着他的脖颈,温柔一笑:“明日钱记粮行的老板去送御寒衣物,你可别忘了亲手给他写封感谢信,最好再印上大将军的印鉴!”
这样一来,钱满仓就可以把感谢信悬挂在店里,一来是宣传,二来是炫耀。让满城的百姓看看,他钱满仓可是个心怀天下、有情有义的生意人!
王婆卖瓜,就得自卖自夸!要田园园说,既然做了好事,就得敲锣打鼓的让人家知道,这才是在社会上混的打开方式!
“感谢信自然可以写,但是将军印却不可随意使用。”
在大周当官,官家印鉴只能用于公文之上,其他只能用私人或是其他。主要是为了防止有心人仿造或是剪下用于它图。尤其像孟季,这样的拥有实权的将军,更需谨慎。
田园园不懂其中的利弊,问道:“怎么说?”
孟季便把印鉴之利害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事关国家大事,兹事体大,她也只好就此作罢,遗憾的说道:“那就让木水生做个锦旗,如何?”
唉!她老公最是正经,想要开个后门行方便,那是想也别想,还是退一步从木水生身上找些平衡吧!
孟季轻轻把她从自己腿上推开,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做出这等的虚名呢!”
田园园坐回床上,笑道:“这是虚名吗?一个人做了好人好事不得嘉奖吗?钱老板给士兵们捐衣赠物,难道不是三河城第一人吗?也算是开创了先河,自然要大张旗鼓的宣传一下!”说的是振振有词。
孟季一想她说的不错,有一便有二,若是这个虚名能为商户带来利益,想来会有更多人的效仿!想通了要害,他便不再纠结虚名一事。田园园既然这般做,自然有她的用意!
此时夜已深,孟季起身准备洗漱,上床休息了。
“还有热水吗?我要洗脚。”
“没了,自己烧吧!”田园园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孟季一听还得自己烧水,就犯了懒。“算了,不洗也罢,我也困了!”
“那不行……”
田园园的话还没说完,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臭脚丫子味,那味道比盛夏里暴晒的粪坑还要臭上几分,简直在挑战人类的极限。
她飞快地捂住口鼻,看向脱鞋的某位将军,惊讶地问:“今日你的脚怎么这么臭?你踩屎了?”
瞧瞧这是你当人家娘子该说的话吗!
“………”孟季脱鞋的手一顿,抬头看她:“真的有这么臭吗?”
“很臭!你闻不到吗?”田园园反问。
孟季无奈地穿上鞋,淡声道:“臭,但未必如你所说的那般夸张。”
田园园用手扇了扇鼻子,见他无奈的样子,打趣道:“你长了那么帅的一张脸,谁能想到你的脚丫子滂臭!怪乎人们常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此意非彼意。”孟季再叹了一口气,坐回小板凳上。
他是个糙汉子,脚丫子臭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算起来他比起其他将领洗得勤了!唉!再说脚臭跟他的长相有什么关系!
他身上热,脚上自然也热,穿得又是鹿皮靴子,保暖性强不透气,脚上见了汗便捂得厉害,时间一长可不就臭了!他统共两双鞋,天冷又不能,可不就是湿了捂,捂了湿,味道难免会有上些。
田园园若是听到他心里所想,定会反驳道:什么是有点味道,明明是顶风臭十里!
看着孟季垂着眼,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最后还是她妥协了,“你先等一下,我去烧些热水,不过,你得到净室里洗!”
眼见到了子时,他天不亮就要走,田园园心疼他奔波辛苦,也为了自己鼻子考虑,还是下床去烧热水。
两炷香后,孟季洗漱完成,干干净净的上床搂媳妇孩子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田园园还是被恶臭味熏醒了!那味道直接把她从梦里拽回了现实里。
天还是微微亮,孟季睡的地方还是微热,显然人刚走。
她开始以为是芃芃拉臭臭了,可察看后人家尿布里干干净净的,只有一点点的黄粑粑,尿骚味大于恶臭,所以排除。
恐怖的味道断断续续的散发出来,“真臭!”田园园被这臭气熏干哕了,她掀开被子在床上搜寻了一圈,最后在床底下发现罪魁祸首—两只硬邦邦的臭袜子……
倒是她昨日穿过的袜子不翼而飞,被某人穿走了,做为回礼便把自己臭气熏天的袜子留给了田园园。
在这里袜子除了孩子穿的,基本是不分大小的!所以她的袜子孟季也是能穿的。而且她记得孟季穿成包浆的袜子,在昨夜他洗脚时明明已经扔到了门外……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床下,显然有人生气自己嫌弃他脚臭了!故意而为之!
这次恶作剧确实成功了,真的恶心到自己了!
田园园用两根手指掂着袜子的系带,打开门扔到了门外,发现门口的地上又积了不少的雪。
她伸手接了一片雪,眼看着它化成了一点水。举目望去,屋顶、树上、墙头上落满了洁白无瑕的雪,无数雪片从铅云里簌簌而下,将这人间换了颜色。
又是大雪漫漫的一日,入冬以来,三河城的雪便没停过。
她打开屋门,任由冰冷新鲜的空气从屋外争先恐后的涌入,冲淡那熏人欲呕的臭脚丫子味。
孟季走到早,昨夜没吃,今早出城时不知道吃了饭吗?
……好吧!她心虚了,理应早起给要上班的老公做饭,可是天冷昨夜睡的又晚,自然是起不来。
你从入冬以来,哪次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懒婆娘也!
中午,田园园出门买菜时,看到长街上钱记粮行往大营里送棉衣的车队,满满当当的载了七八车,在雪路上留下一道道车辙。
车的两侧都挂着两张钱记粮行的幌子,车一动跟着招摇起来,几个身穿钱记粮行的小厮在旁边跟着,若是有路人问何事时,这些人便事无巨细的解释一遍,不到半日钱记粮行往大营里送棉衣的事情,传遍了三河城。
就连田园园买菜时,卖菜的老婆婆都在称赞钱满仓是个大善人。
可见他这波营销十分成功,顺利的打开知名度,当然这还是刚刚开始。
买完菜,她顺道去了趟成衣店,给孟季买了双靴子和袜子。其实像是袜子之类的小物件,都是娘们自己在家做的,但她的女红仅限于缝扣子,实在是水平有限。
买完想要的东西后,田园园便挎着篮子回家了,芃芃在她出门买菜前,托付给了田婆子。
这孩子快四个来月了,五官长开了些,越发长得像她爹。今日下雪,地上又湿滑,不方便带着孩子上街,只好叨扰田婆子劳她看顾一会儿。
刚到三巷巷口,就远远看到田婆子抱着芃芃在大门门口与人说话。
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梳着简单的妇人头,发髻上插着一根银簪,衣着打扮很是素净。
田园园自从回到三河城后,入乡随俗,打扮的也同其他妇人般朴素,不太会梳头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不想太招摇。
此时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若是每日衣香鬓影,锦衣绣袄,打扮的花枝招展去买菜,这不是去秀衣服秀体面而是闹了笑话!哪有贵妇人亲自提着篮子去买菜的说!
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小市民,对于身份上贵贱没那么执着,要是换作其他京城贵妇,焉能受得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市井生活。
那妇人见到她回来,满脸堆起客气的假笑,三巷里谁人不知这家女主人是个有来头,虽然不与其他人交往,可比平常人体面多了。
田园园见她眼熟,似乎是她家斜对面的邻居。
当年她来三河城时,这三巷统共八九座宅院,有人的不过三家,今时再回来已是大变了样。
“娘子回来了?可是出去买菜了?呦,买的不少呢!”那妇人寒暄着,眼神在她篮子里溜了一眼。
田园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篮子,微微一笑:“可不是,天冷出去一趟不容易。天寒地冻的,您请进屋说话吧!”
那妇人是个爽利人,笑道:“不碍事。我与娘子不常来往,今日来找你,实在是事出有因。咱们三巷街口的头一家有人没了,我来通知你一声,晚上间需要送些奠仪去。”
古语云:婚礼不请不去,丧事不请自去,可见古人对身后之事多有看重。邻里之间,守望相助,自该送上一程。
田园园道:“那我去准备些奠仪。晚会儿同姐姐一起去!”
妇人笑道:“我正有此意。你去准备,来我家找我就行了!”
“哎!多谢姐姐告知。”
“都是邻居,谢什么!”
送走那妇人,田园园从田婆子手里接过芃芃,问道:“大娘您对巷口的人家可有什么了解?可知是谁去了?”说着话,两人向院子里走去。
中午饭还没吃,田园园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田婆子接过她手里的篮子跟在后面,说道:“听,听人说是那家的老爷子去了。说是前些日子生了怪病,身上长东西,一直不大好。因着年岁大了,家里也不给医治,就,就这么任他死了。唉,人年纪一大,就不中用了……”
物伤其类,田婆子想起家中兄弟子侄,满腹的心酸与哀痛,长叹出声。
田园园抱着芃芃在前面,听到她的话,心情也沉重起来。
午饭,她随意做了些饭食,两人吃过饭。田园园上街去买奠仪,奠仪包括奠金,还有烧纸用的黄纸。
田婆子在家看芃芃,田园园预备把她的那份和高瞻兄弟的也带上。
最近高远也不知怎么回事,跑的不见人影,原以为是医馆忙的不可开交脱不开身,哪知人根本没去医院,早出晚归,就是他亲哥也难得见上一回。
说不见人,倒是陈老九有几日不曾上门蹭吃蹭喝的了,正好需要去城西买奠仪,田园园打算去他家走一趟。
灶火店里今天的生意不错,幸亏田园园来的早,要不然连黄纸都买不上,倒是一路上没见多少人办丧事。光见纸少,不见出殡,不知是怎么回事!仟仟尛哾
买好要用的黄纸后,她直奔陈老九家。他家门口原来有棵树,不知道为何缘故被砍了树冠,只留下一截光秃秃的木桩子,顶着一头的积雪,像是一柄长蘑菇。
“扣扣!”她走上前去敲门,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声,便又敲了几下。
不大会儿,里面传来陈老九慵散的声音,“谁呀?”
田园园没说话,又极快地敲了两下。
门里的人抱怨了一句:“谁呀!问话也不说!”抱怨归抱怨,还是将门打开了。
一开门就看到那煞星的娘子站在门外,陈老九咽下嘴里的话,飞快地将门又关上了。
“………?”头一次被拒之门外的田园园,不可置信地看着紧闭的门,然后又“哐哐哐!”地大力地擂起了门,边擂边大声地质问道:“陈老九,你瞎吗?没看到是我吗?”
就是知道是你我才不开门的!陈老九实在惹不起她,自从被孟季友好的提醒(凶恶的威胁)后,他现在不能正视田园园了!明明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想法,可她男人非要说自己有所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