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园将前因后果讲完后,江福子不禁为她掬一把同情泪,这般倒霉经历也是没谁了!眼下老道之事尚未解决,实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于是将来意简明扼要叙述了一遍,随后长长一揖,恳求她务必见老道一面。
“不,不去。”田园园是中毒,不是脑子坏了。谁会嫌弃自己命长送死啊!
江福子恳求:“还请夫人放心,木城守有件金胄软甲,穿上后刀枪不入,定保夫人性命!”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头,没保,保护。”身上有软甲保护,可头呢!万一他打自己头呢!
“……”江福子挠了挠脸颊,他真没想过。
田园园跟他说了会儿话,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晃晃悠悠站不住,江福子顾不得男女大防,赶紧扶住她。
“要不,夫人您装死吧!我找士兵过来连同棺材一起抬过去,到时候你再穿上金胄软甲,保准您万无一失!”
“……”田园园斜睨了他一眼,坚决拒绝地摇摇头,这不是明摆着送人头嘛!她刚死里逃生,还未见芃芃一面呢!
见她拒绝,江福子忽地变了脸色,手下用了三分力气。田园园胳膊吃痛,转头看他,只见他素来温和的眼神多了几分决绝,心道不会要强迫自己吧!
然,江福子就是要强迫她,语气十分冷硬:“对不起夫人,你非去不可!老道指名拿你交换宝藏的秘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我都会带你过去!活见人,死见尸!”
“……你,你是,为了木水生。”田园园无力地挣脱了一下,然而面对铁钳一样的大手,无疑是蚍蜉撼树。
此次三河城集体中毒事件必然会惊动朝廷,死伤过多,定然会治木水生玩忽职守之罪!江福子过来拿她,不外乎让木水生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而已。至于她的死活,无论江福子说的天花乱坠,他的本意是不在意,甚至不在意孟长辉的怒火,想来走到这一步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江福子目光冰冷:“将军夫人,得罪了!但此事因你而起,自当由你结束!老道费尽心思在三河下毒,不过是迁怒而已。他真正想杀的是你!几万百姓因你而置于危险中,难道你就能心安理得的苟活吗?”
妥妥的被害者有罪论!明明下毒的是那臭道士,她也是受害者,就因为那家伙无差别杀人到江福子嘴里变成了自己的错!他若是不残忍变态,正常人谁会给一城的老百姓下毒啊!
你不恨下毒者狠辣,偏生说被害者有罪,看不出这个江福子平日一本正经的,三观却极其不正。田园园摇摇头,想要反驳他的话奈何嗓子不争气,着急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看他。
江福子装作没看到她的怒气,接着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装死骗老道,二是穿着金胄软甲去见老道。”
如果可以她一个也不选,可见他冷硬的态度便知道他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于是哑着嗓子道:“我,穿甲,装死。”
翻译过来就是:田园园穿着金胄软甲装死。
江福子欣然应允,松开手后,撩起下裳恭恭敬敬向田园园地磕了一个头,“对不住,还请夫人放宽心。此事了后,任由夫人与将军处置!要说要刮,我江福子绝不说二话!”
田园园看着他的头顶叹了一口气,图什么,就这样把自己“挟持”过去,孟长辉那家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按律,劫持品级夫人者,依品级高低判刑。像她一品国夫人,若要追究下来,也得判个流放三千里!
快要离开了,二人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呢。
高远的人中被按的乌紫,人才醒过来,等他清醒来后,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他躺在地下许久,脑子里混沌的像是一团浆糊。田园园好像没死…又好像变成鬼了,也不知道到底死还是没死……
等他强忍着恐惧打开放着棺材的屋门,看到空无一人的棺材,终于确认田园园是诈尸了!!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门都没关就跑了!
江福子背着田园园先回城守府,她不知道芃芃就在府中,他怕多生是非也就没说,然后就吩咐士兵去抬棺材,准备去见老道。
再说孟长辉与木水生这边,木水生还拉着老道谈天说地,转移注意力。
老道只是颌首而笑,看孟长辉的眼神多了几分了然,他活了多年,这些小辈在眼皮底下的小动作一目了然,掸了掸衣裳,手指轻轻抚过腰间。
然而他的动作全部被孟长辉的眼里,他的眼神不经意地滑过老道刚刚摸过的地方,随着老道的动作,那处出现一块凸起,显然在破烂的衣裳下隐藏着什么。
看来老道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木水生说的口干舌燥,这老道真是油盐不进老狐狸一个,根本不接他的话茬。也不知道孟长辉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非要自己不停地跟他说话,他都快说自己六岁尿床的事了,也没见老道搭个腔,还有江福子跑的没影儿!真是没义气!
孟长辉见他停了,冷然出声:“继续!”
木水生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小声地骂了一句忘八端,也不知道是想耗死老道还是想耗死他。骂完继续对老道说:“清休道长……”
那老道抬起手,阴鸷地望着他们的身后。木水生闭上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队士兵抬着一口黑漆棺材缓缓向他们走来……
就在老道分神的瞬间,孟长辉冷喝一声:“动手!”随即,身形一动猛然向老道扑过去。就在电光火石间,“竖子尔敢!”随着老道一声怒喝,一道寒光向孟长辉劈来!仟千仦哾
谁知,那剑还未劈到他身上,忽然碎成两截,老道全力劈去却劈了空,正在这时周身的气息猛地一滞。待他还未反应过来就一股大力扑到地上,头脸狠狠地压在地上,随后两条胳膊反剪压在背后。
“桀桀!”老道吐了一口雪泥,侧过头阴沉沉地看着身后的孟长辉,“你的剑上有毒?”
孟长辉看了他脸颊的伤痕,不与置否:“是用了些。”
老道阴阳怪气讥讽:“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用如此下作手段,你可真给老将军长脸!”
孟长辉面无表情:“兵不厌诈。”田园园曾说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打不过又不能跑的时候用点小手段,没什么可丢人的。
“哼!此刀也是你的手段!”
“嗯,这把刀跟随我多年,刀身早有裂缝,稍微一用力便会碎裂!”孟长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长眉寒目盛着冷光:“与其不知道你会用什么武器,不如我送你一把!”
“哼!竖子!你怎知我的右手不能动?”老道又问,转过脸恶狠狠地盯着孟长辉。
“我一共试探你两次,第一次是怀疑,第二次是证实!两次,你的右手都没动,因而判断出来的!”
“桀桀,怪不得你把剑扔到老道的右边。”老道眼神忽然诡异起来,“桀桀,有点小聪明。可惜,可惜…”话未落,他突然用力扬起上半身,上身一扭,脸颊猛地一鼓,一根黑色的细针向孟长辉的面门急射而去。自抓住老道之后他一直在心底提防着,故而及时避开,只见那泛着幽光的毒针,“噗”地一声,瞬间没入院外的棺材里。力道之大,足以穿透孟长辉的头颅!
然,说时迟,那时快!老道眼见偷袭不成,腰肢一扭,柔韧得不像一个老头,在转过身的瞬间,向还未站稳的孟长辉劈出一掌。看似缓慢,实则不过眨眼间!
只见那一掌向孟长辉当胸而来,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孟长辉双臂横在胸前挡住要害!
别看老道中了毒,可功力还有二三成。只听“咔嚓!”一声,左臂应声而断!
老道冷笑:“反应很快!”若不是他用胳膊挡住,这一掌绝对可以重伤他的五脏六腑!可这一掌,已经用完他最后的力气,想要再补一掌也是万万不能了!
孟长辉顾不得疼痛,大喝一声:“陷!”
下一刻,老道身下传来“哗啦哗啦!”一声巨响。随后地面一陷,他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随着地砖一起落下地洞里,刚一落地就被一张大网网住。老道灰头土脸的躺在地砖里,眼睛还未适应黑暗就被旁边的士兵卸掉了两个胳膊,随既被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
孟长辉出现在地洞之上,左手不正常的垂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是一个一米来高的地洞,还有一条只能通过一个人的地道。
“咳咳咳,试探、下药、挖洞,真是用了一手好计谋!”
老道像条死鱼一样躺在洞里,灰白苍老的身体与其他风烛残年的老人无异,可就是这个老人杀人无数!
孟长辉颌首:“带走!别弄死了!”
“是!”洞里的士兵应声而道。
木水生早被一连串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尤其在老道身下突然出现一个地洞,他的嘴可以塞下一个鸭蛋,满脸都是问号:“什,什么么时候挖的?”
孟长辉垂着眼,随口一道:“就在你跟他说话时挖的。”
“宋百年他们的动作这么快吗?这么快就挖好一个地洞,从哪儿挖的地洞?挖的时候不怕老道发现吗?”木水生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仗不停地冒出来:“你让我跟他说话时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吗?为什么不告诉我直接原因?”
孟长辉没搭理他,老道捉住了,等木水生问出银矿的位置后就可以杀了祭奠园园的在天之灵。
“将…”身后传来宋百年的声音,不过却戛然而止。孟长辉转头望去,下一秒,经常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震惊的模样,惊讶中又带了几分惊恐。
在身后,在破败的院子外,在黑漆棺材里直愣愣坐着一个女人,正是自己死了两天的妻子!!
宋百年也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棺材里的夫人。不是死了吗?
木水生说了半天不见他搭话,不满地看去,见他很是吃惊模样,也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媳妇不是活的好好的,怎么说人家死了呢!
而一个时辰前的城东街头,高瞻正在给中毒的百姓看诊,眼窝深陷,脸颊瘦削,眼神疲惫而麻木。
自田园园去世后,他的精气神也随之而空了。
这边刚刚看完一个老者,就看到自己的弟弟飞奔而来,离得近些便看到他一脸的惊恐。
“哥,哥!”高远跑到他跟前,气都没喘匀,就大声说道:“你,赶紧,赶紧,回去,回去,看看。园园姐,诈尸,尸了!!”
高瞻:“……”
其他看诊的病人:“………”
“胡说八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高瞻不信,有些薄怒!
高远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他把气喘匀后,信誓旦旦的说:“真的,是我亲眼所见!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江福子,他和我一起去的。真真快吓死我了!园园姐诈尸后,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他的话一说完,高瞻还没说话,其他围观的病人议论纷纷,像是炸锅了一样。
“诈尸了?!”
“真的假的?”
“你看他面无血色,明显就是吓得,我敢打包票肯定是真的!”
“这么玄幻吗?”
高瞻一把拉住高远,低声说:“此地不宜说话!”说完,拉着他就走,连药箱也不顾了,边走边飞快地问:“她去哪了?到底是诈尸还是活了?你说清楚!”
高远被他哥拉着,像是拉了头不争气地毛驴,一走一撤,极不情愿的样子。
“你哑巴了,倒是说呀!”高瞻见他不说话,着急的问。
高远缩着脑袋说:“我,当时怕得不了,不知道她往哪儿去了……”
高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唉!你不是说江福子也去了吗?那我们先去城守府找他!”
于是,兄弟二人向城守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