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大将军?”
面对孟长辉的询问,老道又是桀桀地怪笑两声,神色不屑:“哼哼,不过是个有眼无珠的老匹夫而已!任人唯亲,刚愎自用…已是死人一个,不提也罢。“他话锋一转,嘲弄一笑:“倒是孟将军,何时把你妻子的尸体拿来给老道瞧瞧,老道也好告诉你们宝藏的下落!”
“你这老道,我家夫人都已经死了,你不知道死者为大吗?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孟长辉还未开口说话,宋百年也是忍不住,不满地呵斥起来。
老道桀桀一笑:“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在哄老道!你们大周人的嘴,巧言令色,最会唬人了!”
孟长辉冷声道:“家妻确实已经过世,本将军断不会拿自己家人开玩笑。”
他身体一抖,几个人赶紧松开手。这时木水生从孟长辉身后走出来:“要不然你自己去看看!”谁知话音未落,那老道阴鸷的眼神向他看来,下一秒,只见他抬手虚虚一弹,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流向木水生激射而来,速度之快不过眨眼间。就当他傻傻站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时,说时迟,那时快!孟长辉出手如电将他拽到一边,暗器擦着木水生的耳畔掠过,堪堪躲过。在暗器落地时激起些许的雪气,再看时已不见踪迹,不知他使用的是何物,但绝对有毒。
木水生惊魂未定的喘起粗气,吓得腿软脚软,若不是身后还有士兵,他肯定会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孟长辉。
“出息!”孟长辉挡在前面,回头斜睨他一眼,见他面如土色低声微斥。他这个师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从以前就耗子扛枪窝里横,真遇到事了,那真是又怂又横!
“哼,你武我文,说什么出息不出息的!”木水生白了他一眼。
“文不成武不就。”
两兄弟这边不适宜的斗了两句嘴,那边老道轻轻咳了两声,腹中血气翻涌,一股甜腥涌入喉头,然而却被他生生咽下,只有看到田园真的死了,他才能安心上路。
说来真是孽缘,他救过田园园两次。第一次以手相之说保她活命,第二次她落入洞里,一时心软救她出洞放其性命,若是能回到过去,在她出洞时就该杀了她,再重新找一个入阵之人,便没有之后殳族灭族之事!真是时也,命也!
这田园园果然是个扫把星,丧门星!她不死,他亦不能瞑目。
“咳咳!你们不知那宝藏的价值,富可敌国,若是得了,可教你们皇帝二十年不为金银所累!”老道擦掉嘴角溢出得血迹,混浊的目光盯着二人,继续说道:“这就是噩梦任由我等驱使的原故!咳咳,你们最好快点。我已经身中剧毒,恐怕大限将至!”说完,竟然喷出一口血来,落在地上,像是雪上开了朵朵梅花。吐过血后,他的精气神顿时萎靡一截,抬起乌黑的袖子上擦了擦嘴,污黑油亮,不知是经年累月的血还是脏污。
木水生面色沉重。若是老道死在三河,朝廷定然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为今之计便是赶紧套话,在他死前得知埋藏宝藏的地方。
“即是宝藏,可有地址?”
那老道向后一倚,眼神阴沉,道:“我要她的命!生见人死见尸!”
“你这老道!她即是将军夫人,又是一品国夫人!宝藏不过是从你们嘴里所说出,到底存在与否还有待商榷!你说杀便杀,真当大周无人!”木水生激他。
“那是一座银矿,成色纯度极好!”老道漫不经心地看着神色具变的二人,嘲弄一笑:“老道游遍大周,所见矿藏也不在少数。然,唯有此矿,矿产丰富,足以让你们挖掘二十年以上!你说是一个女人重要还是此矿重要?”
怪不得噩梦那群唯利是图眼高过顶的杀手,愿意像条狗一样被殳族随意驱使!木水生心“砰砰”地狂跳起来,眼前形势比想象中的还严峻。清休道人已经找到,若是办事不利宝藏依然没有下落,到时候被朝廷知道,不但他木水生的脑袋不保,他全家脑袋都不保!
眼看老道油盐不进,只好把注意打到孟长辉身上:“孟师弟,弟妹真的死了?什么时候去的?”
孟长辉冷声道:“前日去的,如今在家中停灵,待十五过后便送回豫州老家。若是你不信大可随我一起去!死者为大,何故惊扰死者!”
看着他冷硬的嘴脸,木水生也知劝说无用,便对老道说:“要不然你随我一同去祭拜?”
“哼,休想哄我!老道哪都都不去,只在此处等着即可!活着带来我杀了,死了带来我看看……咳咳咳!”老道话还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嗦,他深知自己同他离开,便是有去无回!
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听得在场所有人都难受起来。
孟长辉背过手对着宋百年做了一个手势,随后,有两个士兵从人群走了。在身后的江福子看到这一幕,心念一转,趁着众人注意力在看到身上,一转身也走了!
“咳咳咳……”老道这次咳了不少时间,疲惫的靠在墙上。
“我妻子所中之毒与你中的可是一种?”当时田园园死前也在咳血,一想起她痛苦的模样,孟长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自然,咳咳咳!是我潜心多年研究出来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木水生插嘴问道:“今年年中,安平、安丰两县,曾经爆发不知名的疫病,也是你的缘故吗?”
老道不屑一笑:“正是,不过小试牛刀而已,与三河城相比小巫见大巫,毒不死人的!呵呵,你们这群草包饭袋居然知道是毒,也不枉长了脑汁!”
对于他的奚落,木水生毫不在意:“试毒法确实不是我等想出来的,是你的族人陈老九发明的!”
“陈老九?竟然是这个小崽子……”一念之差!当年怜他幼小,又与主家一脉相承,故而放他与父亲一条生路,谁知这两父子不思救命之恩,竟先后破坏阵眼挖掘骨针。若不是他们釜底抽薪,殳族焉能溃败!
他抬头恨恨一笑,眼神阴狠:“老道要求变了,我要陈老九和田园园的命!想要宝藏,拿他们的命来换!”
不在场的陈老九在此感谢木水生祖宗十八代!
在孟长辉身后的宋百年,忽然上前附耳说了什么,他眸色一闪,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木水生没瞧见他师兄的小动作,继续与那老道周旋,有他不遗余力的吸引火力,孟长辉乐见其成。
老道瞄了一眼孟长辉波澜不惊的脸,心中暗自打起几分精神,知道他定然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然,他自然也有后招,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
二人都有各自的打算,唯有木水生苦口婆心的劝说:“道长,你已经被我等包围,若是从时招来,还能留你个全尸……”
此时,江福子避开巡逻的人前往田园园家,他只道孟长辉不愿意自己的妻子与老道对峙受到伤害。便想过来劝说,让她大局为重,毕竟关系着木水生的前途与性命!
刚到田园园家就看到黑漆大门被铁将军锁着,他走到墙边踅摸了一遍,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处正要翻墙而入时。
“你干什么?”身后传来警惕的询问的声,江福子转头一看,是高瞻的弟弟高远,他脸色阴郁,似乎不大高兴。
高氏兄弟向来与田园园交好,江福子知道搪塞不过去,拍了拍手,憨厚一笑:“我找田园园。”
谁知,高远本就阴郁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眶猛地一红,下巴哆嗦了半响才发出声:“园,园,园园姐,她,她死了!!”随即,眼泪汹涌而出。
闻言,江福子惊讶不已:“真的死了?那个田园园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呜呜呜,中毒死的……呜呜呜…”高远哭着点点头。自从园园姐死后,哥哥每天魂不守舍,住在医馆不肯回家,两天来连一口饭也不进,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江福子怎么也不相信田园园会死,那么一个人精,怎么说死就死了呢!“我不信,我不看到她的尸体我不相信!”
“她就在家里,我有钥匙。你要是不信,你随我看看去吧!”高远抽抽噎噎的说道。
这钥匙是孟哥留给他的,让他没事照料一二。可他最怕死人了,没有人陪着根本不敢进!至于哥哥,他接受不了田园园死去的事实,连家都没回,何况是田园园家呢!
江福子面色沉重的点点头。若是她真死了,只能把尸体搬过去!至于伦理道德,在木水生的性命面前什么也不是,大不了,日后多给她烧些她最爱的金银财宝!
随着高远打开黑漆大门上的铁锁,悲伤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擦掉眼泪,回头问江福子:“莲莲…芃芃她怎么样了?”听孟哥说,芃芃暂时养在城守府,那里有士兵把守,他进不去的。
“很好,小丫头能吃能睡。”其实他这两日忙没怎么关注府里的事,但为了让他宽心,只好撒了一个小谎。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小院。昨日起了大风,院子里落了不少枯叶,墙角的牛棚的牛也送去了城守府,这个家才刚刚失去女主人,就已然露出几分颓势。高远眼神落寞,泫然欲泣。刚转过屋角,就同披头散发的田园园面对面。
田园园惊喜的撩开头发,还没有说话,高远就白眼一翻昏了过去,干净利落,晚一秒都是对怕鬼二字的亵渎!
还有什么比碰到已经死了两天的人还要惊悚的事情,确认过眼神遇到死去的人,吓死个人。
高远昏倒,跟在后面江福子倒是很惊喜:“果然是骗人的!”
“人中……人中……”田园园指着地上的高远努力发出声音。她的喉咙被毒药所伤,一说话声带就传来撕裂的痛楚,不但嘶哑而且难以发出声音,像是得了重感冒。
江福子连忙从地上捞起高远,在他的鼻子下面狠狠一掐,田园园看着那大指甲印就疼。
好在有效。在被大力掐了两次后,高远幽幽转醒,他气若有丝道:“江,江大哥。我好想看到园园姐了……”话没说完,田园园就把头探到他脸的上空,声音哑得像是纱纸:“没事?别……”昏还没说完,高远再次昏了过去。
……江福子见高远的反应如此过度,也意识到眼前的田园园似乎真死了,他面色一白,咽了口唾沫问:“你,你是人是鬼?”
田园园把头发挂在耳朵上,右手到现在还没好,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轻轻咳了一声,才道:“死了,又活了。”
原来她根本没死,不过因为中毒颇深而陷入深度昏迷,呼吸与心跳变得极其缓慢,像是传说里内家高手练的龟息功,不知是否是药力所致。高瞻只是探了她的鼻息与脉搏,触之不到,便宣布死讯。其实她的腋下与大腿根是温热的,不过高瞻不可能去摸此等隐秘之处。而孟长辉在会她清理身体时,只当是热水所致,不曾在意……可怜的田园园在她的男一和男二粗心大意下,被宣布死亡了。
田园园:猪队友们,还能再坑点吗?
更可怕的是,在陈老九与孟长辉商量封不封棺时,她就恢复了意识,可身体却动不了了,就像是鬼压床一样,大脑醒着,身体还没醒。于是在清醒时,两人商量自己的后事,一个封不封棺,一个说要回老家安葬,没有一个打开棺材看自己最后一眼,就这样等她身体与大脑重新合而为一时,推开棺材盖,从陈老九偷工减料的棺材里慢慢爬出来。
她刚从死亡线挣扎回来,手软脚软根本没多少力气,光是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耗费全身的力气,她只好挪动身体蠕动到门口,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又去爬窗户,可手脚软的像是踩了柠檬,站不起来,更更糟糕是,嗓子嘶哑发不声音,想来只能拍门求救。
可拍了许久未不见回音,她意识到恐怕暂时不会有人来,于是从墙边的柜子最下面抽出被子铺在地下,又像是蜗牛一样爬了进去,先恢复体力再说。
第二日恢复些力气后,她从窗户爬了出去。扶着墙走到门口,拍了许久的门还是没有人来,墙太高以她目前的状况根本爬不上去,求人不如求己,只好等她身体恢复再做打算。
渴了吃雪,饿了吃雪。她记得在孟长辉说过家中食物都有毒,无法食用。当然她一点都不担心,不都说船到桥头必有路,她又是女猪脚肯定不会活活饿死的!
这不,到了第二日下午,高远和江福子就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