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水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急得团团转。
老道就在牢里关着,可那嘴紧得像是老河蚌,无论怎么问就是不张嘴。你说用刑吧,老家伙一把老骨头,腿断了又中毒,喘气都费劲,更不提打板子坐老虎凳,只怕一板子下去直接驾鹤西游,鸡飞蛋打人财两空!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神志不清,任凭你磨破嘴皮子他也没反应!打,打不了;说,又说不通!还怕一不小心死了,当真是进退维谷!
万一,万一真死了,三河城守府的位子和他项上人头,说不定就跟他天人永隔……眼下的困境便是如何在老道死之前撬开他的嘴,得到银矿的下落!
这边还没想到办法,就听到外面乱哄哄吵嚷起来,似乎闹得很厉害,他的书房与东大街就隔了一座小花园和一堵墙,有什么动静听得格外清楚。
他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关于发药的问题,于是连忙出府去看看怎么回事。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还没见到人,高远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了过来,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田园园慢慢睁开眼,他不是去取今日份的解毒汤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呢!
高远气喘吁吁地走进屋,一脸的幸灾乐祸:“园园姐,打起来了!”
田园园一脸的疑惑,什么打起来了?还把你高兴成这样!
“园园姐,你没出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两日前咱们城区发放的解毒汤不够数,早到早得,来晚的人许多没喝到。”高远走到床边坐下,讥讽笑道:“有几个二五癞子今日来的晚没喝上,竟然跑到城西去抢人家的解毒汤,这不,被城西的二五癞子追过来打。平日里人五人六,仗着人多不排队。现在被人打得趴在地上叫爷爷,你没看到他们的鳖孙样,真笑死人了!”
田园园掩唇一笑,都是二五癞子怎地这般脓包!
此时城守府墙外,几个年轻人正在打架,每人都是鼻青脸肿,地上还躺了两个人,头破血流,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
木水生见此,大喝一声:“快住手!”
然而,这群人已经打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拳打脚踢,拳拳到肉,牙齿横飞,血肉模糊,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见没人把他当回事,于是快步走来喊了一句:“快住手!本官是木城守,我看谁敢撒野!”
话音一落,那几个年轻人真的停了手,疑惑地转过头,有认得他的人二话没说撒腿就跑,其他人见状也立刻作鸟兽散,连地上躺的人捂住脑袋爬起来就跑,一时间跑的干干净净!
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血迹,木水生几乎是自己眼花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太闲了,几乎每天都有人打架,不是城东打城西,就是城北殴城南,要不然就是城东单挑城南城北,城西被城南城北揍,没有一天太平的!惹得城内百姓怨声载道!
木水生气的派人在各个角落蹲守,准备把这群寻衅滋事的小混混一网打尽,谁知这群人一看士兵来了立刻四下逃散,滑得像泥鳅根本抓不到!一连三次都没抓到,好在这群吃饱没事干的年轻人没干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木水生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天夜里,田园园刚刚睡下,迷迷瞪瞪地听到外面有人在叫高远。紧接着,隔壁屋的房门吱呦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极其清晰的声音,然后有人快步从她房门前经过,“吧嗒!”一声打开院门,关上门后便没了声响。
田园园从门响的第一声已经惊醒,高远前些日子搬来就住在隔壁的房间,不过这么晚出门做什么去!
她挣扎坐着起身,披上衣服,扶着床下地慢慢向门口挪去,还未挪到门口背后就生了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喘起粗气来。
“………”田园园对自己的现状很无语,她这是要废了吗?等她到门口,天都该亮了,这人都走远了自己也不知道瞎折腾啥。于是她像只蜗牛又慢慢往回挪,还没挪到床边。院门突然一响,一道人影“唰”地从门外经过……这是又回来了?!
田园园见状转过身又向门边挪去,结果手还没碰到门,那道人影又“唰”地跑了,院门又发出“吧嗒”一声……
你能想象一个重病号拖着残躯,像是一个四肢僵化的机器人,弯着腰一个人在小黑屋里前转后转吗?
追又追不上,喊又喊不出声,还是洗洗睡吧,蜗牛园园哭笑不得!
天一亮,田婆子来做饭,就看到田园园披着衣服艰难地向高远房间走去,赶紧上前扶住她。
“娘子,怎么出来了?天冷别惹了风寒。”
田园园口不能言,指了指隔壁的高远。
田婆子问道:“是要看看他吗?”
她点点头。昨天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半夜不睡是不是跟人出去鬼混去了?!
田婆子松开她的手,快步走到高远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往里一看,他还在蒙头大睡睡。
“还睡着呢。怎么了娘子?”她关上门向田园园走了过来。
田园园摇摇头,随后被她搀扶着回房间。
高远一觉睡到下午,才睡眼惺忪地起床,草草吃过饭就腻在田园园房里看医书,看了两眼又瞌睡的打起哈欠来,忽然发现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以为她有话想说,于是屁颠屁颠跑回书房拿纸墨笔砚和小床桌过来,给她摆好,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她。
正合田园园的意,她拿笔在纸上写道:你昨夜干什么去了?
高远看了一眼纸上的字,有些心虚抬起眼:“我,我哪也没去啊!”
田园园摇摇头,在纸上写道:说谎,我亲眼看到你出去了。到底去哪了?和谁?
高远被抓个正着,只好如实回答:“没去哪儿!和新认识的朋友就在街上溜达一圈,哪也没去。”
新朋友?谁?叫什么名字?以前见过吗?田园园一连串追问。大半夜出去溜达?这是古代没有网吧和夜市,能去哪溜达?
他有些不高兴:“是我朋友又不是你。”言外之意就是嫌田园园管得多。
田园园眉头一皱,继续写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兄长刚刚过世,怕是有心人故意接近……
还没写完,高远“腾”地站起身,眼睛红红地看着田园园:“我就那么傻,分不出好赖吗?”说完,转身就走。
他身后的田园园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然而衣角滑过手却没抓住,只听“砰”地一声门狠狠地被关上。
她叹了一口气,提笔在纸上写道:我是你姐姐,怎么会说你傻呢!半夜三更出门实在不妥,一则天气严寒容易生冻疮。二则你若是交了朋友,白天亦可以游玩,何必等到半夜,我只是担心你。
然后,挪着身子将信塞进高远房门缝里。
到了半夜,隔壁房门一响,他又出去了!之后几天,一到子夜时分便会准时出门!白日也不往她屋里来,她身体未痊愈不方便出去,于是一连几日两人也不怎么见面。意识到高远在躲着她,田园园心里很是难受,唯恐他变成精神小伙,在反人类的道路上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头。
然,高远没变成精神小伙,反而成了阶下囚!
这日夜里,高远关上院门急匆匆地去找小伙伴们玩,走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只腊鸡。说是玩,不过是几个同龄的大男孩跑到城西废墟去寻宝,各自再拿些食物,顺便找个地方烤火在一起,聊天大吃一番,吃饱喝足后再各自回家。
高远和他的小伙伴们是在排队领药汤认识的,年纪…差不多,骨子里都爱玩,没多久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一连几日都是跟他们厮混在一起。
而且前两日新加入两个比高远几人大一些的男人,昨日竟然拿了两只鸡过来,烤得外皮金黄酥脆,肉质肥厚多汁。意外的是他们还认识他哥哥,说是受过他的恩惠,故而对他比别人格外上心。昨天烤鸡的鸡腿全给了他,不过他只要了一个,吃的是满嘴流油香极了!
一边回味着昨天的烤鸡,高远提着腊鸡一蹦三跳地向他们约定好的地方走去。一到地方只看到那两个大哥在烤鱼吃,其他的小伙伴还没来。
他提着鸡高高兴兴地走了过来,“王大哥,李大哥,你们来了?小赖子他们呢?”
闻言,姓王的男人和姓李的男人对视一眼,笑着说:“他们还没来呢!鱼烤好了,你先吃!”
“我带了腊鸡来,等大家来一起吃吧!”高远走到火堆前坐下,把自己带来的腊鸡交给两个男人。
“小远就是大气!不过,这是我们给你烤的,你先吃吧!”王姓男子笑眯眯地劝道。
李姓男人也道:“就是,昨天的烤鸡你都没吃上几块,这鱼专门给你烤的!要不是你哥哥,我们都还中着毒呢!你是他弟弟,我们自然该是对你好。”然后,将烤鱼递到他跟前,手掌长的烤鱼,烤得外酥里嫩,散发着香喷喷地味道。高远大为感动:“谢谢王哥,谢谢李哥!”接过鱼后,埋头始大快朵颐,边吃边夸赞:“好吃,真好吃!”
见他吃的香,两个男人露出意味深长地笑……
翌日一早,田园园家的大门就被人“哐哐”地拍响了,孟长辉睁开眼,先看了一眼怀里无声无息地田园园,她的身体还没有痊愈,睡着的时间多过清醒的时间,一旦睡着便睡的很沉。
他是凌晨回来的,回来时她已经睡熟,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回来。
“哐哐!”拍门声越来越大,甚至越来越急,隐隐约约还有叫门声传来。
他给田园园掖好被子,这才下床去开门。
一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裹成球的小胖子,两条眼睛被大大的腮帮子鼓成了一条缝,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
小胖子一抬头看到是个异常的高大男人,正不善地盯着他,吓得他退后一步,差点坐到地下。
“你找谁?”一看是个少年,孟长辉放缓了语气。
那小胖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老大,老大被官兵抓走了!你们家赶紧去看看吧!”
“老大?”
“就是高远!高远刚才被士兵抓走了!”报完信的小胖子说完撒腿就跑,两条小胖腿倒腾的飞快,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孟长辉还想问一下原因,可那一个小胖子已经跑远了。
高远被士兵抓走了?他一个头脑简单,四肢无力的笨蛋怎么会被士兵抓了?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此时,三河地牢。
“冤枉,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声声凄惨地喊冤声在狭小的地牢里回荡着,高远双手紧紧抓住木栅不间歇地大喊冤枉。
“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干!”
隔壁是两个鼻青眼肿的精神小伙,用看戏的眼神看着他,其中一个左眼眶青肿的男人从木栅里伸出头,戏谑道:“小子别喊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高远转过头,一脸的伤心。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把头伸进两根木栅之间,许是头太大了,怎么都伸不进去只好把脸贴在木栅上。仟仟尛哾
“我是冤枉的,他们抓错了好人!”
“好人可不会来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高远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口。
那男人哈哈一笑:“哈哈,你都说不出来,还敢说自己冤枉!”
“你,你怎么进来的?”高远反问道。
“呶!”他指着自己的左眼,一脸得意:“打架呗!”
高远嫌弃地看着他:“那,那你这是打输了?啧啧,你也不厉害啊!”
“屁!老子打不死他!”被嫌弃的男人气结,随后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躺在稻草里的男人,哼!
那男人坐起身挑衅一笑:“到底谁打死谁?!”
然后,两人二话不说又打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把打架的人关在一起!
旁边的牢房打的是稻草横飞,哇哇乱叫。而高远顺着木栅坐下,双臂抱膝,唉声叹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迷迷糊糊地被人从一个姑娘的床上拖下来的……当时的他头发昏,眼发花,只记得那姑娘皮肤极白,眉眼极其美艳,被窝又香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