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生有三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而今几人便彻底体会到其中之喜!
高远和钱富贵一脸喜色的快步走来,在旁边的空座位坐下。
“我闺女呢?”一落座,两人就开始寻找芃芃的身影。
“海哥带回去睡觉了!倒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什么时候出发呢?吃饭了吗?”田园园连声问道,眉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
高远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钱富贵嫣然一笑,端的是美丽动人,明如春花,生动演示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在你们走后的第二日,我便收到湘州诗会发来帖子,途经此地,听闻这家酒楼的扣肉碗乃是罗源一绝,我们便慕名而来想品尝一番。”
高远接着说道:“哪能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你们,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此乃缘分也!”钱富贵笑着附和。
夫妻俩眉来眼去一番,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离她们最近的大叔脸色都黑了,一脸的嫌恶,八成以为二人是龙阳之癖。
田园园笑着打趣:“也不知道是你们跑的太快,还是我们走的太慢!小二!”听到他们想吃扣肉碗,便抬手招呼跑堂的小二。
一旁的小二快步走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刚才的饭碗,殷勤地笑道:“不知客官想吃什么?”
高远笑道:“先来一份扣肉碗……”
独坐一边的小红插不上话,与他们又不熟,自己坐着实在无趣,便起身告辞回房间去了。
她走后,钱富贵见她上了二楼,轻声问:“这就是那姑娘?”
田园园正在给二人倒茶,听她话里有话,疑惑:“她是陈小红,怎么了?”
富贵低声道:“近日,城内有一个王姓男子大肆宣扬这姑娘的私密之事,到处败坏她的名声,说的那是下流不堪,污言秽语,极是难听,幸好这姑娘走的早没有听到。若是听到,指不定如何伤心呢!”
“这王铁柱真不是东西,此话你们还是不要当着小红的面说。”田园园交代了一句。
小夫妻俩点点头:“省得。”
这王铁柱真是下头,哄了小红的身子后,想要倒骗嫁妆,结果没有得手便到处胡说八道,意在毁了她的名声,不是想逼死她而是逼迫她除了嫁给他无路可走!实锤渣男也!仟仟尛哾
田园园气的不轻,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嘛!
“自然,这般厚颜无耻的男人,平生第一次见!”钱富贵感慨万千。
高远哼了一声:“那就不是个男人!龌龊至极!”
钱富贵见他气鼓鼓的,伸手掐了他脸颊一下,宠溺的笑道:“可不是,你才是真男人!”
“可不是!”高远用脸蹭了蹭她的手,笑得一脸得意。
喂喂!你们两个快住手,你没看到旁边的大哥青筋暴涨,拳头捏的死紧,一副忍无可忍要打你们的模样,一看就是遭到暴击的单身狗!
“你们怎么来的?”
田园园将倒好的茶碗递给二人,高远接过,优先端给自己媳妇。
“坐马车来的。其实我们心里想着说不定遇到你,便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别说,这男人成亲后就是不一样,以前家里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这家伙总是第一个上手,如今倒是学会了照顾人。
不错,孺子可教也!田园园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钱富贵接过茶,喝了一口,看着碗中清亮的茶汤,笑道:“南国的茶水倒是比咱们老家清甜。”
“此处雨水大,河流众多。水好,茶自然就好!”田园园也喝了一口。
高远提着茶壶给两人续了茶水,“园园姐,你在这里能停留几日?要不要和我们去湘州城参加诗会?”
闻言,钱富贵抚掌而笑:“极好极好!此次诗会乃是湘州第一才子成清和举办,接到请帖的无不是在大周略有名望的才子,既然我能接到请帖,也算是在南国打开知名度。若是夫人随我前去,凭我的美貌,夫人的才情,定然能名震全国!”
“……”田园园嘴里抽抽。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能在这次诗会上一鸣惊人,对日后入驻江南市场有决定性的作用。为了日后的富贵,田园园欣然应允!
至于刚刚苏醒的杭青天,田园园决定和他分道扬镳,这般文弱的书生还是自己玩吧。
诗会就在七天之后,三人决定明早一出发前往湘州城。
吃过饭后,田园园为了避嫌,便带着小红前来杭青天的房中告别。
经过几日的休养,他的身体也渐渐痊愈,就是瘦的厉害,眼窝凹陷,脸颊瘦削,宽大的长衫下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
她来的时候,杭青天正歪在床上看书,一见她进屋,想起身迎接,奈何人刚大病初愈,起床起快了,竟然头晕眼花又坐回床上。
田园园见他晃晃悠悠的,连忙按住他,笑道:“不忙慌,你刚好,多多休息才是!”
“孟夫人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不忘!”
前两日他刚刚苏醒,陆添水就将此事一一告知。他自是知道感染后再发烧的严重性,可谓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幸亏遇到了孟夫人这才转危为安,如此大恩当真是再生父母!
田园园摆摆手:“我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人没事就好了!”
杭青天目光凝重:“孟夫人所见所闻真是异于常人,您是从何处得知这卤汁竟然可以治疗疮热呢?”
伤口感染发烧,可以说是十人九死,若是真有偏方可以治疗此症,将有多少人能幸免于难。
田园园早就想好了借口,轻声道:“哎,我有干弟弟是一个大夫,叫高远。这是他无意之中发现的。说起来,你是第一个实验…第一个,第一个用上此药之人。”
“果真是高手在民间!谁能想到一坛卤汁,居然可以治疗九死一生的疮热,简直是令人大开眼界!”杭青天赞叹不已,又问:“此药又是何药理呢?”
看着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田园园很想给他两拳,你活了就活了呗,哪来这么多的为什么!
她又不是医生,没有关于抗生素的知识储备,而且懒得费些口舌,便随后搪塞道:“这是人家的不传之秘,至于其中药理,我不便透漏,还请大人海涵。”
“夫人说的是,是杭某唐突了。”
接着田园园笑道:“我在楼下听闻湘州城将要举办诗会,有心想去见识见识。眼下大人大病初愈还需静养,我便先行一步,他日在京城再会。”
“湘州诗会?”杭青天脸色突然变得奇怪。
田园园以为他没听过,便解释道:“说是湘州第一才子在举办的,很是热闹。”
他点点头,虚弱一笑:“夫人尽管去就行,杭某恐怕还得休养几日。”
此话正和她心意,参加过湘州诗会后,她便能独自回京,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再不用顾忌此人。原以为跟着他走能少花些银子,没想到这家伙和孟长辉穷的一脉相承,不相上下,说不定还得啃她,早早摆脱才是。
田园园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很是感激,肯定无以为报。这样吧,你把住宿费用结了,也算是补偿你家闻武对我出言不逊的伤害?你看可行?”
看着她灿若春花的笑,杭青天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自然!闻武是我的小厮,既然冲撞了您,自该向您道歉!”
“没事,没事。你把账结了就行!”说完,这才快步离开。
屋内的杭青天躺回床上,眉头一皱,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只好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从杭青天的房里离开,田园园让小红先回去,便一个人去了高远和富贵的房间。
她既然挂着高远的名头,自然得让他知道陈芥菜卤汁之事,日后还得需要他造福大周呢!
至于两个大男人定一间房,掌柜的表示很正常,房费不低,为了省房费同住一间的大有人在。
高远他们的房间在楼下,田园园顺着楼梯往下而去,正巧碰到下楼打水回来的闻武。
狭路相逢,她面无表情的路过一脸苍白的闻武,在快要下到二楼时,身后传来他的道歉声:“是小的有眼无珠,冤枉了夫人!”
田园园回头一笑:“无妨!”随后潇洒的摆摆手离开。一屁股的债有人还,现在就是看到一只老鼠都觉得可爱!
如此大度,如此洒脱,这般高尚的人格魅力,让闻武觉得自己卑鄙的不能见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扣扣!”田园园敲了两下房门,没人答应,反而门内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悉悉索索……不会在那啥吧!这么一想,她刚要离开,门被人打开,高远探出脑袋,“园园姐,你咋不进来?”说着让开了门。
原来不是啊…田园园遗憾又失望。
房内的床上摊着好几件衣裳,看来二人正在收拾行李。
田园园在桌前坐下,对高远招招手:“你来,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高远笑呵呵的在她对面下。
田园园神色一凝,便将发生杭青天身上之事一一说来。
听罢,高远久久不言,似乎沉浸在震惊中。
田园园也没有催他,端起富贵倒的茶水喝了半碗。
钱富贵将包袱收拾好装进衣橱里,床上留下一套群青色的男装,随即她将衣裳装进一个小包袱里,送到田园园手中。
“夫人,这套是我新做的,送给你穿。”
“哎呀,真是漂亮。那我不客气了!正好参加诗会穿!”田园园爱不释手的摸了摸,这衣裳不是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极是滑软,穿在身上定然极其舒服。
这边高远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手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他一把抓住田园园的胳膊,眼神里露出狂喜:“园园姐,这些卤汁……”
田园园伸出手指放在嘴上,轻轻笑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此法只用在杭青天一个人身上过,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多试验几次,待日后这个治疗方法成熟后,希望你能造福大周百姓,将此法发扬光大,流传百世!”
此时,田园园觉得自己闪闪发光,这觉悟真不是一般高!不愧祖国多年的培养!
高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定然,不负你之期望!”
陈芥菜卤汁之法来自田园园所在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中医体系,是千百年来智慧的结晶,虽相隔千年,却是一脉相传。
然而谁也没想到,若干年后正是这个陈芥菜卤汁为高远带来杀身之祸!
翌日,天空低垂,铅云密布,小雨嘀嗒嘀嗒下个不停,空气里充斥着粘稠的潮湿,连带着衣裳也半干不湿的,沾在皮肤上令人不适。
自打进入湘州,这天就像漏了,没有一天不下雨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酒楼后院的驶出去,渐渐消失在烟雨柳树间。
掌柜抄着袖子,腰间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算盘,一动不动的站在屋檐下,而一旁的小二手里拿着一个脏抹布,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问道:“掌柜的,您就这让她们这么走啦?”
“不走,留着过年?”掌柜抬手摸了摸下巴,一想到今晨的收入,笑得越发和善。“去,把后院地里埋的卤汁再挖出几坛。”
“唉!咦?院子里不是还有好几坛吗?”小二转身疑惑地看着掌柜,“前些日子不是打破了好几坛,您不让放新的了!”
掌柜扫了他一眼:“啧啧,有人买了!”买了还不少。
小二嘟囔:“咦,这臭菜卤汁还有人买?自己随便弄弄不都腌好了!”
掌柜提脚踹他:“什么臭菜卤汁!你懂什么,这叫慧眼识珠!赶紧干活去!”
两人唧唧歪歪的声音传到二楼,杭青天斜倚着窗户,眺望着远处隐藏在淡青色雨雾间的群山,眼神微冷意兴阑珊。
闻武推门而入,“少爷,孟夫人他们走了!”
“嗯,你也把行李收拾收拾,明日启程。”
“去哪儿?您身体还没有好呢!”
杭青天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烫金字请帖,冷声道:“去湘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