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寻浑身一颤,震惊的望着慕云筝,他当然知道慕云筝提及的这位孟氏先祖,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太爷,太爷天生残疾,四肢发育不健全,无法行走,甚至无法做到生活自理,所有人都没想过他能继承皇位,但是他就是凭借着过人的才能和不懈的努力,以及坚韧的毅力,得到了太祖爷的认可,竟然放弃了所有健全的皇子,坚持让他继承了皇位,以前父皇总是以此来激励他,他也最崇拜太爷,但是长年累月的牢狱生活,让他忘记了自己的皇族身份,也忘记了一个人的坚韧和毅力,让他饱尝绝望,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他甚至想一死了之,了却残生也罢,如今被慕云筝一点,他猛然顿悟,自己这样不争气,的确如慕云筝所说,他给孟氏皇族脸上抹灰了!
虽然被慕云筝的话激励,但是他还有最基本的判断,他不相信慕云筝会无缘无故的对他好,这天下各国之间,从来都是利益相连,慕云筝帮他,必然对他有所图谋,他不禁冷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慕云筝早就知道孟寻心思深沉,若是没有一个值得他信服的理由,断然是不会接受她的提议,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淡然而沉着道:“此时沧涂国虽然一分为二,实力远远不如从前,但是慕容傲天占据的沧涂北国依然虎视眈眈,时刻等待着反扑的机会,那慕容傲天野心勃勃,为了霸业,他甚至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可怕。”
“而据我所知,孟氏太子的性情正好与慕容傲天相反,最是喜爱和平,厌倦战争,无论是待人,还是对待邻国,从来都是谦和有礼,如果由你掌控沧涂北国,我相信,从此无虞、沧涂和千月和平共处,绝对不成问题,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过安定和平的生活,我愿意帮你。不知道,这个解释,孟太子是否能够接受?”
孟寻定定的望着眼前一身红玉的慕云筝,这个看上去极其年轻的女子,心思却十分成熟和细腻,而且很敏感,可以抓住最细微的地方,打开突破口,实在不容小觑。但是孟寻不得不承认,慕云筝的解释十分合理,而且给了极大的希望。
如果有无虞和千月的支持,再加上血莲双玉背后的秘密,他要想夺回沧涂北国绝对不成问题,甚至再度一统沧涂,也不是绝无可能。
他沉吟半晌,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如你所愿!”
慕云筝心头暗喜,孟寻终于肯松口了,但是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淡定道:“那么,合作愉快。”
孟寻定定的望她几眼,心头对慕云筝生出几分敬意,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不禁让他想起了他的妹妹——孟夏。
他忽然轻轻舒了一口气,眸色怀念而沉湎,似乎陷入到久远的记忆长河之中。
“这血莲双珮是我孟氏皇族祖传之物,由来已久,究竟出自哪朝哪代,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血玉世间罕见,小指指甲那么大一块,便价值连城,祖上不知如何得了一整块血玉,品相极佳,而且天生异相,未经雕琢便已显现出莲花形状,祖上不忍破坏其天然形貌,便命令玉器雕琢大事,依着这血玉原本的形貌打造。”
“说来也巧,雕琢打磨完成以后,竟然是两块一模一样的血色莲花,十分珍贵,而且就在玉珮雕琢成功之日,那一代帝王王后诞下一对龙凤胎,祖上引以为异,便将两块血莲玉珮分别赐予这一对胎儿,从此在孟氏皇族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唯有每一代的太子和长公主才能拥有这血莲双珮。”
“到了父皇那一辈,孟氏皇族的子嗣已经少得可怜,竟然只有我与妹妹二人,因此这血莲双珮便无疑落到了我和妹妹的头上,后来慕容氏谋逆造反,整个孟氏皇族都被其挟持起来,我父皇母后不愿做人家傀儡,也不想仰人鼻息,受尽屈辱,双双自尽,只剩下了我和妹妹,在死忠护卫的保护下逃出皇城。”
“可是慕容氏为了得到我孟氏皇族的秘密,一直对我兄妹二人紧追不舍,侍卫们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保护我和妹妹,为了让妹妹能够活下去,我把她托付给一个侍卫,自己带着其他人去引开慕容氏的追杀,后来所有的侍卫都被杀死,唯有我侥幸活了下来,因为慕容氏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孟氏皇族的秘密。”
“后来,我便被慕容氏一直关押在狱中,这么多年,再也没有了妹妹的消息,起初慕容氏的人还妄想通过欺骗,获得我口中孟氏皇族的秘密,却最终被我识破,所以我猜想,妹妹大概已经遭了毒手吧!”
孟寻的声音说到最后,透出一抹浓郁的悲伤,显然他对口中的妹妹感情很深。
只是他忽然又提起了头,眼底生出一抹希望,试探的问道:“另一块血莲玉珮在哪里?被谁拥有?”
慕云筝下意识望一眼莫无欢,见他眼底有赞许之色,这才缓缓伸手入怀,将另外一块血莲玉珮拿出,递给孟寻,问道:“你瞧瞧,另外一块血莲玉珮,可是这个?”
孟寻一双本来毫无生气的眼睛,望见慕云筝手中的玉佩,不由猛然大睁,颤抖着手接过了另外一块血莲玉珮,他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观察、摩挲,半晌终于颤着音道:“是,这就是另一块血莲玉珮,虽然这上面被刻上了字,但这就是夏夏那块血莲玉珮,绝对没错!”他激动的说着,眼底竟然隐隐有泪光闪动。
慕云筝不由微微唏嘘,一个年仅半百的老者,受尽各种酷刑不曾掉一滴眼泪,可是在看到亲人的遗物时却忍不住颤抖和流泪,想来这位孟氏太子,也是个情感真挚之人。
孟寻豁然抬头,望向慕云筝,惊诧的问道:“另一个快血莲玉珮,为何也在你手中?”
这个秘密已经在慕云筝和莫无欢心头明朗起来,不必再多言明,慕云筝深吸一口气,忽然唤道:“舅舅!”
“啊?!”孟寻惊异莫名,完全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完全不明白慕云筝为何会突然称呼他为舅舅,正在他疑惑间,却见莫无欢猛然跪倒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叩首,沉声道:“舅舅,我的母后,便是您的妹妹,孟夏。”
孟寻顿时惊得连手中的玉珮几乎都拿不稳,竟然从手中落下都没有发现,幸好慕云筝反应灵敏,及时接住了下落的玉珮,才不至于跌落摔碎。
孟寻却久久不能回神,好半天才不敢相信的问无欢:“你、你真是夏夏的孩子?夏、夏夏怎么会来到无虞?”
莫无欢恭恭敬敬的回:“我虽然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因由,但是这玉珮我曾经听母后说过,她自小随身携带,从来不曾离身过。我据舅舅所说,想来此事必然与慕容氏的追杀有关,大约是为了躲避慕容氏的追杀,侍卫保卫这母后一路逃到了无虞,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父皇,并被父皇看中,带回了皇宫,成为了父皇的妃子。”
孟寻暗暗思忖半晌,总算平静了许多,他不禁下意识的打量起莫无欢,果然便瞧出他与妹妹的一些相似之处来,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深邃却不失温柔,清冷且极其分明,俨然便如夏夏一般,难怪他依稀觉得莫无欢哪里面熟,却原来如此。
他不由将莫无欢扶起,急切问道:“你母后呢?她可还好?是否提起过我?”
莫无欢面色猛然一沉,沉声道:“舅舅,母后她在我三岁时便被奸人所害,不幸离世了,母后也从来未曾提及舅舅,想来在那种情形下,母后也不敢随意向父皇袒明身份。”
“什么!?夏夏不在人世了……”孟寻眼中的期冀猛然被巨大的悲伤取代,他虽然知道妹妹存活的几率不大,但是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她还活着的念头,如今猛然被告知,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似乎被掏空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苟且偷生,就是还想再见妹妹一面,没想到,这终究成了泡影。
孟寻忽然垂首,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臂中,身子开始不停的颤抖,发出一声声类似困兽呜咽的声音。这一刻没有人笑话他软弱,也没有人出声相劝,因为他们都明白,当一个人存活的意义,便是见到另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便是他的全部,一旦这个人没了,他的一切也就被掏空了。
孟寻呜咽了半晌,才渐渐止住颤抖的身子,他猛然抬起来头,厉声问道:“是谁?是谁害死了夏夏!”
莫无欢眉头微皱,叹息一声道:“害死母后人,外甥早已经将其惩治,相信母后在天之灵,一定可以安慰了!”
孟寻的眼色再度黯了黯,害死妹妹的凶手已经受到了惩罚,没有留给他任何替妹妹报仇的机会,便如同一口闷气憋在心中,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莫无欢生怕他想不开,不由沉声道:“舅舅,如今咱们总算亲人相聚,以后凡事您再也不必一个人承担,外甥会跟您一起承担。”
孟寻听见此话,忽然抓住莫无欢的手道:“无欢,舅舅要告诉你关于孟氏皇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