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声很远,可又很近。
安锦舒朝着木鱼声的方向走去,月色清冷,照着少女娇小身躯,显得羸弱又易碎。
走了没一会,安锦舒停在了一棵树下,她认得这颗树,是当初她为顾卿辰挂祈福牌的那颗树,此刻树上正缓缓往下荡着落叶,安锦舒伸手间一瓣叶子就掉在了她的掌心之上。
“施主可是随木鱼之声而来?”
这时一道浑厚且和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安锦舒回首间,便见一手拿法杖,慈眉善目之人。
“是你?那日问我自何处来的师父。”安锦舒很是诧异,不知晓他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
“哈哈哈,女施主还记得贫僧。”
“自是记得,师父那日问我的话我一直想问问是否另有意思?”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凡事皆有定数,女施主不必挂于心上,随其心,自有答案。”那老和尚笑的慈祥,叫安锦舒想起画上慈眉善目的佛像,倒真有几分神似。
安锦舒听不明白,可却懂得他最后一句话:随其心,自有答案。
她重生之初害怕寺庙,害怕看见佛像,因为她怕她的重生是天地所不容的,是上一辈子她的冤魂苟且偷生得来的。
她怕天上的神仙,怕自己第二日一睁眼就又回到了那阴暗潮湿的牢房,怕重生只是她的一场梦境。
直到平安寺被困后山一事后,她才从诚惶诚恐的忧心中彻底拔出,她见了佛,却依旧陪在家人身边,她的重生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并非是她的冤魂苟且偷生,她可以正大光明的活着。
安锦舒突然明了,她看向面前之人:“师父在等我?”
那老和尚看着她笑的和蔼:“并非是贫僧在等施主,而是施主找到了贫僧,一切皆是天注定,既施主来了,贫僧可赠有缘之人解惑一次。”
安锦舒满脑袋的疑惑,什么叫她找到了他?难道不是他敲木鱼引她来此?
可她随即也反应过来,不论因为什么,她也不能错失这解惑的机会,对方明显知晓一些她前世今生之事,她需要好生想想问个什么问题。
良久之后安锦舒抬起眼来:“师父说可为我解惑一次,可我不想要临摹两可得答案,师父可否告知于我,我安家是否能化险为夷?”
什么重生,什么顾卿辰对于安锦舒来说都不重要,上一世的事上一世已了,不论她是因为何种原因重活的,她如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顾卿辰是她的梦魇,可这也只是她与顾卿辰二人之间的事,她重生的目的以及执念就是为护安家,为护家中人无恙,只要她们安好,她.......并不重要。
她愧对爹爹,娘亲,兄长,祖母.....以及很多很多爱她护她之人。
这一世就由她来保护她们。
似乎毫不意外她的问题,似乎也早已知晓安锦舒会问什么,那老和尚垂眸轻念一声:“阿弥陀佛。”
然后转身往黑暗中走去,他的声音空灵带着回音响彻在安锦舒耳边。
“女施主定能得偿所愿......”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啊?
安锦舒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可下一刻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
安锦舒猛一回首,就见红鲤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
“小姐,醒醒!”
伴随着这一声小姐醒醒,安锦舒眼前掠过刺眼白光,下一瞬她便睁开眼来,发现刚刚竟是自己的一场梦。
她抬手想要遮挡一下那有些刺眼的烛光,可手抬起的瞬间她却是一愣。
安锦舒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起,缓缓打开紧握的手。
红鲤不明所以抬着烛光凑近,烛光照耀之下,安锦舒手心躺着的,赫然是一片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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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国安寺的后山之上,景致清雅怡人。
一间小屋伫立在山腰锋上,围了几扇篱笆围栏,院中种了几棵桂花树,而此刻的小屋烟囱里正缓缓自外冒出白烟,炊烟袅袅间透出饭菜香气,叫人饥肠辘辘。
“小姐!小姐!”
阿梨提着裙摆自厨房出来奔向另一间屋子。
推开门,屋内桂花香气弥漫,一腰肢细软少女正支着脑袋背着门欣赏外面美景。
但见她身姿如杨柳抽条,小腰盈盈一握,墨发垂至腰部正随少女探头动作微微晃动,上面只浅浅簪了一支玉兰花簪子,单瞧背影就带给人无限遐想,如此背影,少女容貌又该是如何绝色。
“阿梨,你快来瞧。”窗前少女没有回眸,只伸出一只手去招呼身后阿梨,手指修长,指尖还透着薄粉,阿梨瞧着走上前去。
“小姐红鲤姐姐做好饭了,可以吃饭了。”阿梨说着探出脑袋朝外瞧去。
然后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哇,好漂亮。”
山间不知何时刮起了风,扬起了漫山遍野的金黄树叶,树叶随风起舞,在这一片天地间舞出了独一无二的风景。
“又是一年秋至,时间真快呐。”少女望着眼前景色有感而发,转过身来,那是一副怎样的容颜呢?
望而远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肩若削成,腰如约束,颈若瓷白之玉器,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生的极美,眼眸灵动,周身似渡了金辉,叫人挪不开眼来。
两年已过三月,光阴如梭,她也需得回家了。
她回首在看那翩飞美景,若是可以,真想年年都能看此奇观。
出了屋子,进了堂屋,红鲤已把饭菜摆好,主仆三人一同吃了饭,收拾间只听外面脚步声起。
“烟烟!”顾瑶人未至声先到。
安锦舒捞开竹帘就一锦衣华服美艳少女兴冲冲提裙而来。
“就你一人前来?”安锦舒奇怪道。
顾瑶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双手一叉腰撅嘴道:“好啊你,没见到你的怀安哥哥就嫌弃我了呗!你这是见色忘义!亏我这两年不辞辛劳登山越水前来瞧你,你如今要回家了便是这般对待于我。”
说着她眼睛泛红,眼见委屈至极马上就要落泪。
安锦舒无奈轻笑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说什么呢你,我这不是怕有别人,打搅我二人的好事嘛。”
安锦舒朝之挑眉一笑,二人对望一眼,皆心照不宣的扯出一抹猥琐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