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外的安锦舒自然是不知晓京都所发生之事,自也不知顾卿辰知晓她死讯后做了什么。
若她知晓,她定会跑的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现于人前。
得知元安帝死讯,安锦舒一顿饭吃的浑浑噩噩,最后只吃到一半就搁了筷子出去等了。
红鲤担心她便也停了筷子跟了出去。
外面夕阳西下,一片霞红似火。
安锦舒坐于客栈门前台阶之上,背影萧条显得孤寂又落寞。
红鲤默默坐于她旁边,静静陪着她。
“你说阿娘与爹爹她们现在在做什么呢?应该愁的吃不下饭吧。”
皇帝死,朝廷动荡,哪怕远在千里之外安锦舒也知晓,京都定是乱成了一锅粥。
一只手缓缓搭上她的手背,红鲤无声安慰着她。
安锦舒垂眼,眼眶酸涩:“放心吧我没事,就是有些想家了,待会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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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都护府内,安家众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大堂中央,面前坐着的人一双阴鸷的眸子随着这昏暗烛光忽明忽暗。
妖孽容貌精致如妖却不失阳刚之气,玉冠玄衣,整个人往那里一坐便是叫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其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就连安如鹤这等行军打仗之辈都有些汗颜。
更叫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今日乃是顾卿辰的登基大典,如此重大的日子他为何会来安家。
“陛下如有要事吩咐末将可进宫面圣,何须陛下亲自跑这一趟。”安如鹤抱拳沉声说着,全了君臣之仪。
顾卿辰手敲桌案面无表情瞧着他,张口却是把安家众人吓了个魂飞魄散:“把阿姐尸身给我。”
他用的是我字称呼,并未用朕,显然对安家还算客气,安如鹤自也发现了,可他越是客气他越是不安呐。
“恕末将无法答应,小女已入土半月有余,想要尸身只能掘坟,逝者为大,这可是大忌讳之事。 ”安如鹤厉声拒绝。
“我未曾与你们商量。”
顾卿辰声音清冷,只一句话便表明了态度。
安家众人脸色铁青,安锦然紧攥拳头青筋暴起,看向顾卿辰的眼冒着火星,冷嘲一声讥讽道:“阿姐已经死了你都不叫其清净,怎么?掘坟见了尸身人就能死而复生吗?”
顾卿辰站起身来,目光如箭望向他唇角勾起宛若恶鬼:“万一呢。”
安锦然被他这一笑笑的浑身起了一层寒毛,脸上的冷嘲之色也渐渐隐退变成了难看的猪肝之色。
若非安锦然很确定对方不知晓实情,否则就以对方这笑容,他都会以为对方知晓自家小妹是诈死。
“够了!”一声厉喝,安老太太从凳子上站起。
曲氏赶忙想要阻止她可却被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安老太太行至顾卿辰面前,拐杖一丢,就那么直直的跪在了其身前。
顾卿辰冷眼注视着她,眼眸之中无丝毫温度。
“若陛下要掘我孙女坟墓,便从我这老太婆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母亲。”安如鹤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拉住她:“你说的什么啊这是。”
安老太太一把甩开他呵斥道:“你不敢说我来说,我这个老婆子也活不了多久了,迟早是个死。”
“我可怜的烟丫头尸骨未寒便要被人掘坟,你这个当爹的如何忍心!”
“那你要儿子如何做!”安如鹤也是气极,他也没有同意这等荒谬要求不是,何苦还要在这等节骨眼上给他添乱呢。
顾卿辰的手段她怎么还不明白,若对方真恼了,说不定真的要踏着她尸首掘坟,他既有叫他安家一夜之间消失的本事,又何惧再来一次。
安老太太被安如鹤这一嗓子吼住了,她浑浊眼中满是错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信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敢顶撞自己。
顿时她一阵哭天喊地,毫无侯门大家的端庄与威严,倒活像一个骂街的泼皮老太太。
瞧得顾卿辰都是没忍住皱了眉,最后他起身越过安家人往外而去,留给安家人的只一句寒如霜冰之言与冷漠的背影。
“既然你们担心孤扰阿姐清净,那便等四十九天过,届时若你们在敢阻拦,休怪孤不念往日情分。”
他走后安家大堂内骤静下来,曲氏搀扶着安老太太坐下。
王婆子出屋四下检查了一番,确认顾卿辰已离开安家后这才回到屋子朝大堂内的众人点头示意。
待堂门一闭,安如鹤则是跪在了安老太太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儿子不孝,委屈母亲同儿子演这场戏。”
安老太太则是喘着粗气摆摆手:“无事,好歹是搪塞过去了,你赶紧带着然儿去把人挖出来,好生处理一下,莫要等他掘坟后发觉容貌不对,我们也便罢了,我就怕烟丫头遭殃。”
安如鹤自然知晓事情严重性,瞧今日顾卿辰的话与表情,他便知晓这坟对方是掘定了,他们今日演这一出戏也是为了争取时间好处理尸体不叫对方发现破绽。
好在争取到了十几日的时间,等他们趁此机会把尸体好生处理一下加快腐败,待他开棺那日尸体早已面目全非,除非顾卿辰有通天的本事否则定是发现不了的。
马车行在深夜的街道之上,其后跟着身穿黑色盔甲的黑甲卫。
马车内,顾卿辰闭眼小憩,黑昼清歌坐在其对面抱剑警惕着,她二人全程不敢去看对面人的神色,因为她们自上车后便能瞧出来顾卿辰心情不佳。
清歌每每想起对面人醒来知晓安锦舒死讯后的疯狂模样都会一阵心惊肉跳。
分明身子虚弱至极,却偏偏要去安家,要去找对方,谁敢阻拦通通斩于剑下。
清歌不会忘记,待她赶到时,对方那浑身的鲜血与其身后那一具具尸体,实在是触目惊心。
“去阿姐那里。”
突然安静的车厢之中响起顾卿辰慵懒低沉的嗓音。
黑昼微微一怔脱口而出:“安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清歌连忙扯他一下,可惜依旧晚了一步。
顾卿辰自休憩中睁开眼来,马车车厢内昏暗无比,可他的眸子却亮的惊人,透着幽幽寒光,万分渗人。
黑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单膝跪地抱拳求饶:“属下多嘴,请陛下饶命。”
顾卿辰剐他一眼,揣着笑意问他:“你也以为阿姐死了?”
黑昼后脊一阵诡异恶寒,低垂着头没敢说话。
顾卿辰却呵呵呵的笑了,他摸了摸心口位置,嘴角笑意慢慢垮了下来:“可是我分明能感觉到,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