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黄昏,公主书房。
伊丽莎白拿着刺绣针线,漫不经心地戳着亚麻布。
她心思完全不在绣花上,图案画的是兔子,她绣的是小猪。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最终在门前戛然而止。
“殿下,枢密院长来了。”布莱恩夫人轻声道。
“嗯,请他进来吧。”伊丽莎白放下手中的针线,耳边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转过身,简单打量院长一番,只觉得对方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老人。
书房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枢密院长轻叹一声。
“殿下,您不是真心想学绣花吧?”枢密院长意味深长地看向亚麻布,仅仅一个绣面,他就猜出公主的心思。
结合那天议事厅的表现,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此时公主的眼神与气质,完全不是前几天的样子。
“当然要学呀,工具都拿来了,要不然呢?总不能荒废了吧。”伊丽莎白抬起指尖,轻轻触碰着亚麻布。
她还没弄清楚对方的立场,所以没有急着坦露心迹。
彼此不断地试探,只为找到一个契合点。
“好啊,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殿下的作品,最好是在您的加冕典礼上。”枢密院长笑了起来,目光愈发深邃。
他注意到公主的迟疑,看样子发现了公主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有话聊了,枢密院长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他讲究利益。
也许可以和公主达成某种默契,成为一个政治联盟。
“话可不能乱说,我成不了女王,前面还有姐姐玛丽。”伊丽莎白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故意忽略了弟弟爱德华。
她把亚麻布放到书架上,转身又把工具塞进抽屉里。
仅仅一番对话,就让她压力倍增,真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对手。
“不,您可以。”枢密院长微微点头,“国王陛下心思很深,他其实从来都没考虑过玛丽公主。”
明面上看,玛丽作为第二顺位继承,确实排在伊丽莎白前面。
可问题就在这儿,新教徒不会认可玛丽的统治,必然会全力推翻。
新教徒内部也有矛盾,既想讨好爱德华,又想拉拢伊丽莎白。
因此在新教内部,公爵派系和其他派系一直争斗不断。
“所以......您愿意辅佐我吗?换言之,您的条件是什么?”伊丽莎白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
“哈哈,殿下就是聪慧,一下就找到了问题关键。”枢密院长笑了起来,“很简单,请您保证我们丘吉尔家族的身份与地位。”
他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是儿子资质平庸,恐怕难以撑起整个家族。
政治斗争残忍血腥,大多数人都难以全身而退。
“嗯,我答应你,如果我成为女王,我将保证你们家族的身份与地位,并且不会亏待你的后代。”伊丽莎白在心底感叹起来,原来这就是丘吉尔家族的祖先啊。
为了让院长放心,她又写了一份承诺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自己的蜡戳。
“谢谢殿下,我一定将您推上王位。”枢密院长若有所思,政治交易已经达成,这条船他非上不可了。
......
一直到晚上七点,枢密院长都在介绍伦敦的城防结构。
尤其是箭塔的位置,吊桥的方向,城墙排污口的尺寸。
这些细节都很重要,万一以后发起兵变,这都是决定胜败的地方。
“下周我会让人堵住所有城墙排水口,但请您记住,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枢密院长微微皱眉,“我会给您留五个排水口,以便未来不时之需。”
倘若有一天形势巨变,伊丽莎白需要进攻伦敦。
那这五个排水口就是最好的通道,直达城墙后方。
“公爵最近一定很苦恼,总想把我赶出伦敦。”伊丽莎白微微抬头,“他昨天送来一封邀请函,让我下周去他家做客。”
“不行,公爵这个小狐狸信不得,您最好别去他家。”枢密院长摇了摇头,他甚至不愿用‘老狐狸’这个词。
相对讲起来,公爵的心机城府还是差了一些。
毕竟地位升的太快,没有得到太多锻炼,实力难免不足。
“嗯,我已经回绝了,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公爵大人。”伊丽莎白轻轻一笑,心平气和地拿起一片苹果。
公爵势力看似根深蒂固,其实还是依靠着小王子。
只要失去国王、王子的信任,公爵地位自然会一落千丈。
“虽然我没法正面对抗公爵,但我可以联络其他势力,尽可能制衡公爵。您刚恢复继承权的那天,公爵举办一场宴会,内库大臣、总管大臣全都参加了,他们一直在商议如何除掉你。”
枢密大臣语气流露出一股不安,他只能先保住伊丽莎白,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
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信使拿着一封请柬,匆忙地跳下马背。
“殿下切记,这段时间不要参加任何宴会,也不要单独去见某人。”枢密大臣看了眼窗外,他注意到信使衣服上的纹章,“玛丽的使者。”
不一会,布莱恩夫人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封盖着蜡戳的信件。
克莱蒙德手持长剑,独自守着楼梯,他警觉地看着信使,防止对方有什么恶意行为。
“殿下,玛丽公主邀请您参加晚宴,该怎么回复呢?”布莱恩夫人轻声道,她把信递给公主。
只见公主把信扔到一旁,甚至不愿拆开看一眼。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方便参加晚宴。”伊丽莎白眉黛微拧,心中感到一阵无力。
窗外寒气逼人,英格兰的天气总是多变,时不时飘洒一场大雨。
布莱恩夫人离开后,不一会便听到信使离去的声音。
“殿下,除非紧急情况,以后每周五下午四点见面,就在这个书房。”枢密院长看了眼窗外,时候不早了,也该离开了。
临走前,他再三叮嘱伊丽莎白,千万不要参加聚会。
“好的,我记住了,放心。”伊丽莎白点了点头,目送马车远去。
迷途漫漫,英伦忽晚。
伊丽莎白走回书房,她握着斑驳的鹅毛笔,心中早已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