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发的时候,伊丽莎白疲惫不堪,困得睁不开眼。
她飘忽地走到马车旁,幸好外面很冷,勉强维持一些清醒。
侍女打开车门,然后又搬来一个金丝绒垫脚凳。
“殿下,请等一下,带上这篮水果吧。”西摩男爵追了出来,眼中依依不舍。
他拿着一篮水果,想和伊丽莎白多说几句话。
却发现公主精神不佳,殊不知这是熬夜的缘故。
“谢谢您,男爵阁下,这三个月真的很感谢您,我会记住这段时光。”伊丽莎白强忍着困意,良久才转过身。
她都快气死了,差一步就上车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男爵。
真的不用来送行,她都快困死了,半句话都不想多讲。
“如果您想念这个庄园,随时可以回来。”西摩男爵把果篮递给布莱恩夫人,却没有半点结束谈话的意思。
他稍稍上前一步,心中默默思索,也许公主还没吃早饭。
正准备请公主吃早餐的时候,耳边响起公主虚弱娇柔的声音。
“好的男爵,您太慷慨了,真是位有趣的好人。”伊丽莎白勉强笑着,顾盼间流露赞叹之色。
她微微眯了眯双眸,右手攥紧金丝绒裙袖,眼前开始晕眩起来。
身旁的布莱恩夫人发现异样,连忙扶住公主。
“哦上帝啊,殿下您没事吧。”西摩男爵心头一惊,脸上竟然露出笑意。
“没事。”伊丽莎白挽着布莱恩夫人的胳膊,这才站稳脚跟。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您?”西摩男爵不依不饶,非得问出个结果。
“听说公爵快回来了,您还是专心处理政务吧,免得惹他生气。”伊丽莎白转过身,踉跄地走上马车。
她就像一束风中摇曳的郁金香,让人心中充满保护欲。
正是这一踉跄,恰到好处地撩动男爵的心。
“殿下早点回去休息吧,恕不远送,祝您一路顺风。”凯特琳挽着裙袖,迈着细碎高傲的步子。
她走到马车旁,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多说一句问候语。
毕竟她曾是英格兰王后,仍旧享有旧时的尊荣。
“再见。”伊丽莎白倒进布莱恩夫人的怀里,声音微弱喃喃。
车门缓缓关闭,马车渐渐驶出庄园,路旁树影摇曳、花香弥漫。
在夏末的余温中,西摩男爵有些失望,仿佛失去什么美好事物。
而他的庄园,他的这段婚姻,恐怕也不会安宁。
车厢里,伊丽莎白沉入梦乡,梦到了熟悉的故乡。
“北海的星星,你是否为我闪亮......”布莱恩夫人哼唱着安眠曲,她抱着伊丽莎白,就像抱着小女儿。
远山孤独凄凉,悠悠天地之间,只有她们相依为伴。
......
三个月未见,汉斯顿府邸仍是那般亲切。
虽然外表破旧,装潢简朴,但它是最温馨的地方。
伊丽莎白揉了揉眼睛,刚刚睡了一路,脖子都疼了。
“殿下,到汉斯顿了。”布莱恩夫人柔声说道,远处驶来一辆蔬菜车。
车夫神情冷漠,两鬓斑白,目光让人难以接近,看起来饱经沧桑。
“回来了,真好。”伊丽莎白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脖子。
车门打开,她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状态还是有些疲惫。
“不要忘记那笼水果。”车夫停下蔬菜车,卫兵抱起蔬菜,转身走向府邸。
车夫趁别人不注意,悄悄拿出一封信,迅速递给伊丽莎白。
信上面盖着一个陌生蜡封,署名是‘朴茨茅斯的乐手’。
伊丽莎白把信件藏进袖子,漫不经心地走进府邸,独自进了书房。
“公主殿下,
您最近过得好吗?给您送信的这个人名叫乔治亚·韦斯利。
他是一个爱尔兰落魄贵族,也是一位忠诚勇猛的战士。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他就跟在我身边,一直教授我各种军事技能。
很多事情不方便在信里说,您尽可以咨询他。
——克莱蒙德 1547年8月25日”
看到这里,伊丽莎白停下脚步,略微迟疑,心里浮现出很多疑问。
她把信塞进胸衣里,准备找机会处理掉。
可是卫兵站在门外,压根就没机会接近车夫。
沉吟片刻,她立刻有了主意。
“这些苹果怎么变色了?卫兵!”伊丽莎白装出惊慌的样子,害怕地后退几步。
这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卫兵、侍女纷纷跑了过来。
“殿下不要惊慌,容我们检查一下。”卫兵跑了进来,他捡起苹果,认真检查起来。
“好。”伊丽莎白转身走了出去,幸好有几个苹果烂了。
她走出府邸,门外只剩下车夫韦斯利。
伊丽莎白走到蔬菜车旁,有意识地减缓脚步。
她没有多少时间,必须尽可能缩短对话。
“殿下,长话短说,有句话能证明我的身份,是您之前私下对伯爵说的。”韦斯利声音很小,“如果我能活两百年,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作为十六世纪的人,他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以为是公主原创的句子。
“克莱蒙德伯爵最近在干嘛?”伊丽莎白压低声音,她没时间耽误。
由于英国实施军事合同制,陆军以雇佣兵为主。
这导致军队上下貌合神离,不同派系都有自己的私兵。
“殿下,伯爵已经返回封地,最近在处理财务问题,他资助了两艘私掠船,秘密联络了反对势力。”韦斯利快速答道,仿佛这些词很烫嘴。
如今公爵、西摩男爵兄弟俩如日中天,越来越目中无人。
大家私下组建了一个隐秘团体,克莱蒙德是最高理事会成员。
“公爵和西摩男爵之间已有矛盾,务必继续挑拨离间。”
伊丽莎白快速说完,转身走向草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对不起殿下,以后我一定认真检查这些水果。”韦斯利弯腰行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微风吹过树林,风中夹杂着初秋的温婉。
伊丽莎白跑到一棵橡树旁,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跟来。
指尖伸进胸衣,轻轻夹出那封信。
信纸有些硬,刮得胸口一阵刺痛。
她没有犹豫,顿时便将信件撕得粉碎,然后埋在一片土里。
“乔治亚·韦斯利,韦斯利家族......”伊丽莎白微微失神,良久脸色一变,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在脑海里。
阿瑟·韦斯利——威灵顿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