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话刚刚说完,李归虚心里一惊,一个念头闪过,莫不是这个野地里的人家,就是那日里到县尉府邸上找茬,与自己争论打杀的樊哙?不过看那粗男人的样子,虽然个头和性子与那樊哙差不离儿,可是见他面相的样子,却不是樊哙。
因为樊哙一脸的络腮胡,眉毛如剑,看这忙里忙外的男人,腮帮上没有一根胡子,面皮倒是干干净净,眉毛粗短,一副毛手毛脚的样子,定然不是因杀了一条看门狗,害怕我李归虚捉拿,奔逃在外不敢回沛县的樊哙。
再说了,那樊哙乃是一个孤家寡人,根本没有老婆,这家夫妻两个,看样子也不像新婚夫妇,倒像生活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
就算是他化了妆,改头换面,如何在短时间里盖了这么一栋房子。
如果是随便盖上一间茅草房倒是有可能,但见这木房子已有年份,加之进去洞穴的这些房间,没有一年的时间来挖掘,定然无法在短时间里完成。
李归虚觉得那粗男人一定不是樊哙。
但在这荒郊野外,盖了这么好的房子,靠着山地里的那一点荞麦和旱稻,就是连上缴官府的粮税都不够,而且看他身强力壮,正是服劳役的及壮之人,如何窝在家里,过这般滋润的日子?
八成这家人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只是现在肚中饥饿,待我吃了饭,喝了酒,再问他要验牌,若是没有验牌,就拿了他去。
又想,见这女子有一些姿色,凤眼雉鼻,身材苗条,将她男人拿去,定了罪,关进监狱,将这女子隐藏在家中,逼她做个丫鬟,侍候自己的饮食起居,倒也让人心花怒放,多吃几碗饭,多喝几碗酒。
心下如此想来,口里道:“原来大嫂的夫君在沛县卖过狗肉呀!肯定厨艺不错,今儿大家可是有口福了。”
那些人听得,一人道:“在沛县卖狗肉,味道最好的是那屠狗者樊哙,只可惜那厮不识时务,竟然与我们县尉大人作对,生意也做不成,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躲起来了。回想起樊哙狗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另外一个人听了道:“听说那厮上了芒砀山,与那刘季沆瀣一气,成了刘季的左右手。那刘季也何当倒霉,偏偏抢了县令大人相中的女人,娶了县令大人的梦中情人,与那反贼没有什么不同,怎的还有好日子过?”
李归虚咂了一口茶,语重心长的对众衙役道:“若说这个人哪,一步走错,步步错,千万不要学那刘季在女人手上栽跟头。”
“当初县令大人向吕公提亲在先,众所周知,刘季也在场,他见吕公不愿意将娥姁嫁给县令大人时,还好说歹说的规劝吕公好一阵子,县令大人在一边也忍不住感动,觉得刘季是一位讲义气的好兄弟,为此,在求亲之后的次日,还特别设酒宴招待了刘季和众衙役亭长。哪里知道刘季那厮竟然背后对吕公说,县令大人有许多不是之处,若是吕公不愿意将娥姁嫁与县令大人,可否考虑到他一个小小的亭长。”
衙役见粗男人已将了热腾腾的鸡肉上桌来,女人已在每个人的碗里斟了酒,就迫不及待的动手吃肉喝酒。
狼吞虎咽了一阵子,渐渐的缓了下来,一个道:“县尉大人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再讲一讲,那刘季一步错后,怎么步步错的故事来,大家听了也好引以为戒啊!”
李归虚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一边道:“当时吕公见他如此说,面露谦卑之色,意思是他一个仙子般的女儿,如何要嫁给刘季那样好吃懒做名声狼藉的汉子?当时就以娥姁和刘季年龄相差太大为由拒绝了他。可是,刘季知道吕公一家是到沛县躲避仇家的人,他认识吕公那仇家,就威胁吕公说,如若吕公不将娥姁嫁给刘季,刘季就到吕公仇家那里,把吕公在沛县的地址供出,让吕公的仇家到沛县来找吕公一家报仇。”
李归虚说,吕公自持与沛县县令交好,经常又有金银财宝送到县令家里,虽不同意娥姁嫁给县令,但县令与吕公的关系仍然是固若金石,县令也许诺,答应罩住吕公一家在沛县的平安,吕公有县令大人的许诺,哪里还害怕刘季威胁,更不害怕那仇家寻到沛县。
于是,不肯就范于刘季的淫威。
刘季见这一招不好使,又出一招。
李归虚喝了一口酒,问道:“兄弟们可否知道刘季那厮又出了什么招数?”
众衙役忙问:“刘季那厮又出了什么招数,还请县尉大人快点说来!”
李归虚慢条斯理的说了,说的是,刘季在沛县仗着自己的狐朋狗友甚多,上有郡里的都尉为他撑腰,中有前任县尉的关照,下有县丞萧何和狱官曹参等人的帮衬,在沛县县城横行霸道习惯了。
他见给吕公仇家供出吕公一家下落一事,不能让吕公屈服,于是使出了他经常使用的杀手锏,刘季对吕公气势汹汹的道:“我在沛县谁也不害怕,就是泗水郡的郡守,我也不放在眼里,更别提沛县县衙里那龌龊的县令了。如若不是,我便发起狠来,在沛县杀了你全家老小!”
吕公听了,觉得两个儿子年龄尚小,娥姁和吕媭也只是十七八岁的花季年龄,而刘季兄弟众多,都是些及壮之人,刘季的父亲刘公在中阳里又有威望,就是沛县县城也能听到他的名字,若是刘季真的发起狠来,沛县县令也罩他不住他吕公一家子了。
因此想,两个女儿,就当大女儿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答应了将如花似玉的娥姁嫁给了刘季那厮,只是悔不当初,不应该拒绝了沛县县令的求婚,把女儿推入刘季这个火坑。
众衙役听了,都道:“刘季那厮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无赖之徒,若是讨论起来,县令大人德高望重,配了娥姁,还要差了许多,他刘季一个无赖如何有那般福气呢?原来之前听说吕公看他相貌奇特,将来能飞黄腾达,才将娥姁嫁了他的话,都是编出来的故事啊!”
李归虚道:“当然是这样。不过,刘季那厮得了娥姁那个美人,心里乐滋滋的,一心想在仕途路上做个风生水起的事,好让受了委屈的吕公对他刮目相看,就在郡里和县里上下奔走,事事都想出头,大小事都抢着干,妄想从那小小的亭长的位置上跳将出来,做一个像县尉这样的官吏。”
“他哪里知道,第一步已经走错,在娶娥姁这件事上,已惹恼了县令大人,又被郡里县里的大小官员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因此他东奔西走,想好好干一件像样的事,这些人哪里理他来?因此,刘季那厮处处碰壁……”